云枕松表情冷淡,他逐渐沉下心,系统已被他强行关闭,因此目前他所思所想,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Q21是一个剧本,换句话说,他是一个完整的计算机程序,不准确地表达,人物是数据,行为是语句,而一段又一段剧情是程序中至关重要的代码。
他身处的世界,是由无数多个代码组成,只不过这些代码不再躺于电脑屏幕,而是被后台抽象加工,经过系统的介入,形成具体的、复杂的“片场”。
1224刚才提到的第35程序号应该是掌管某一段代码的“导演”,他被清除,但1224没说谁会取代35号。
云枕松大胆假设,35号掌管的是齐剑霜生死,他被清除,齐剑霜的死只能由其他数据赋值到其他语句,由此导致齐剑霜这个数据发生变化,即死亡。
思来想去,只有与北匈开战,齐剑霜才能够合理死亡。所以还有时间。
那……如果足够多的“导演”被清除呢?
岂不是整个程序都将摆脱控制,自主运行。
云枕松貌似发现了这个游戏的新玩法。
他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上一世,他总被命运捉弄,潦草收尾;这一生,他又被所谓的系统戏耍,险些痛失所爱。
所谓命运,不过是他人的把戏与自己的无能。
翻云覆雨他做不到,逆天改命还不能吗?!
*
胥信厚绝食的第四天,中州浩浩荡荡的人马这才姗姗来迟。
卯时,齐剑霜还未醒,最后一班守夜的士兵仓皇跑来,通报几十公里外有穿官服的一行人正往玄铁营的方向来,邓画觉浅,被虎帐外的嘀嘀咕咕吵醒,一把掀起副将军帐的帘子,竖眉厉色道:“大早上的干什呢,守夜不累是吧。”
“邓副!”
士兵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飞奔到邓画身边,把事情同邓画讲了。
邓画沉吟片刻,冷静道:“你带人迎迎他们,打探一下他们的来意,让腿脚麻利的提前回来通报,我现在把将军叫起来。”
“甭叫了,就你们这说话动静不醒才怪,下次聊天离我帐子远点,叽叽喳喳地吵死人。”齐剑霜掀帘弯腰走出。
边疆蚊虫多,夜里放下帐帘,军帐闷热得很,齐剑霜睡出一身热烘烘的汗,此刻他松垮地披了件上衣,腰带也系得很松,胸膛是不健全的,狰狞的刀疤横跨,细碎的增生遍布,腹肌明显,腰线紧致且流畅地向下收缩,隐入亵裤。
齐剑霜打了个哈气,扇走小咬,在没睡醒的放松状态下,他与生俱来的玩世不恭与浑不吝气质由内散发,与刚硬挺拔的身材呼应,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男性魅力。
他慵懒道:“照你们邓副吩咐的做。”
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气:“还愣着!该休息的休息的,该训练的训练,看我干屁!”
士兵们一溜烟地跑散,邓画在一旁抱胸,颇为嫌弃:“将军啊,洗个澡吧,都臭了。”
“啧,再说吧,”齐剑霜瞥了她一眼,拎起衣领凑到鼻边闻了闻,“还行啊,再说了,军里到处都被臭汗腌入味了,我洗了管个屁用,不洗。”
正如他所言,军中到处是大老爷们,他没回来之前还好,大家训练积极性不高,现在个个奔着上千个蹲起使劲呢,洗完也得被污染。
其次是齐剑霜真不讲究这些,十几年都这样糙过来的,也就是之前他在云枕松身边,云枕松香香的,他生怕自己熏到香喷喷的云枕松,那可是天天洗澡,感觉自己都快洗破皮了。
邓画张了张嘴,反驳不了,心里半开玩笑半嫌弃地说:云县令你快来管管这人。
齐剑霜光脚不怕穿鞋的,对中州那帮人早没了忌惮和尊敬,拖了个凳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军营正中央,王立仁坐在马背上晃晃悠悠进来的时候,他正吼嚷着训练士兵。
见到王立仁的身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屁股更是沉在凳子上,不动分毫。
士兵们一下子懵了,这是继续训练啊,还是给来作威作福的官员们让道啊。
齐剑霜没打算让手底下的人为难,挥手解散,王立仁还未来得及黑的脸,缓了缓,随即下马,抖开圣旨,视线擦着金灿灿的圣旨瞄了眼齐剑霜。
见他没反应,刚要提醒他跪下接旨,齐剑霜半死不活道:“磨磨唧唧的,姑娘都比你麻利,有屁赶紧放,没时间等你酝酿。”
齐剑霜一番糙话把王立仁整不会了,他常年待在宫里,宫里的主子们即便生气也骂不出一个脏字来,多数时间彼此毕恭毕敬,以礼相待,他头一回瞧见这么彪悍的态度。
王立仁得知皇帝派他来交涉,心里十分抗拒且打怵,后来拿到沉甸甸、金闪闪的圣旨,腰杆一下子挺直了,原以为在宫里佝偻一辈子的背,终于能在这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糙汉子面前直一把了,却被齐剑霜讥讽回现实。
搞得他脸色一半白一半红,好不精彩。
邓画捅了捅齐剑霜的肩膀,求他安分一些,千万不能在这时候置气。
齐剑霜权当没感觉,抬眼瞥去,瞅见有一辆马车,颜色粉嫩,装饰养眼,不由轻挑眉毛,随口一问:“那个,干嘛的?”
王立仁咬牙回应:“是安然公主的马车。”
齐剑霜一时愣住,动作顿了顿,终于正眼看去,视线在王立仁和后面那架突兀的马车间扫视了两轮。
沉默了一会儿,问:“来干嘛?入军打仗?”
说完齐剑霜自己都想笑。
王立仁深吸一口气,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笑,有种小人得志的快感,阴阳怪气道:“回前镇北将军,?陛下念及您早过婚配年纪却未娶妻,怕您孤单寂寞,特地派安然公主与您作伴,慰、藉、孤、夜。”
齐剑霜“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凳子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他突然搞不懂皇帝打得什么算盘,视线移到王立仁手中圣旨,沉声问:“这里面写的什么?”
“呵,咱家以为您不稀罕知道呢。”
“……”
突然,人群后面热闹起来,不多时另一队穿着打扮截然不同的人马从侧面挤了过来,齐剑霜下意识皱紧眉头,以为又是哪方派来给自己使脸色的,不由厌烦。
“谁……”
刚说一个字,齐剑霜抬眼瞥到了云枕松素净温软的脸,他一脸不解与茫然,连连打量这群不速之客,再一回首,正巧和齐剑霜对视。
一瞬间,浓浓的笑意在他漂亮的脸蛋上荡漾开来,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眨了眨,亮晶晶的。
那一刻,所有画面变得模糊,齐剑霜的世界里只有云枕松高高瘦瘦的身影,再无旁人。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齐剑霜一改之前的懒散样,大步奔向云枕松,一把将人拥进怀里,宽厚的手掌扣在云枕松后脑上,往颈窝里埋,齐剑霜嘴唇贪婪地触碰云枕松的发丝,怎样都嫌不够。
这一举动把中州一众人看呆了,尤其是从十二卫所精挑细选的指挥使们震惊的表情连掩饰都不掩饰了,面面相觑,好奇窥探齐剑霜怀里抱的人究竟是谁?
竟能让齐剑霜跑着去见。
到底是有多重要?
“唔……”云枕松挣了下,没挣脱齐剑霜的双臂,无奈一笑,捶了捶他前胸,费力地扬起脑袋,问:“他们是谁?”
“中州来的。”齐剑霜深情地低头看向云枕松,他想一遍遍描摹他的轮廓,以慰多日离别。
思念成疾,先前他嗤之以鼻,现在他是真信了。
云枕松紧张道:“来杀你的?!”
“不知。”齐剑霜手臂换了个位置,环在他腰间,依旧注视着。
云枕松没心情和他闹了,当即拍落他的胳膊,寻到邓画,视线稍稍一偏,便看到身后王立仁的黑脸以及一众戎装壮汉目瞪口呆的表情。
“………”云枕松顿时扶额,小声问邓画,“他们来干什么的?”
邓画白了齐剑霜一眼,解释道:“有圣旨,将军闹别扭不接。”
没等邓画求云枕松劝劝他们死犟的将军,云枕松登时回头,好声好气道:“先接了再说,好不?”
齐剑霜是打算接旨的,但云枕松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这么一弄,自己倒像是个胡闹的小屁孩,还需要家长讲清楚道理才肯乖乖听话。
齐剑霜嘴角抽搐了一下,简直哭笑不得。
“王公公,我现在跪下接旨还来得及么。”齐剑霜淡淡道,“用不用给您老赔个罪。”
虽说是问句,但语气平淡。
从他第一眼扫到各卫所指挥使时,大致就能猜出中州那边是怎么个打算,不过还是利用自己,榨干最后的价值,打完最后一场胜战立即杀死。
不算冤,因为他的确要谋逆了。
只不过现在是皇帝求着他,先前的委屈和失望攒够了,他不愿再委曲求全。
王立仁深吸一口气,展开圣旨,掐起嗓子喊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齐剑霜本应恪尽职守,报效国家。然竟行假死欺君之举,临阵脱逃,其罪当诛。朕念其十余载驰骋疆场,为大宣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劳苦功高。故功过相抵,既往不咎。”
今北疆战事将起,局势危急,朕特授齐某定远侯之位,并于京畿十二卫所之中,精择骁勇善战、谋勇兼具之指挥使五员。此辈皆久经沙场、深谙兵略,随尔共赴疆场,望其戴罪立功,护我疆土安宁。
更将爱女下嫁,以结秦晋之好。齐某须当悉心照料,保公主周全。若有丝毫差池,定严惩不贷。
钦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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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