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傅央终于听到门内传来了脚步声。
后门嘎吱一下被拉开,傅棠做贼一般探出头来,见门外果真是傅央且没其他人。
她伸手抓住傅央就往里拽:“快进来!”
“怎么回事?娘你怎么跟做贼一样?”傅央不明所以,“我喊那么多遍你也不开门。”
傅棠这模样,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她是在铺子里躲避官兵追捕的逃犯。
“铺子里太吵了,我一开始没听到你喊,但我现在跟做贼也差不多了。”
傅棠无奈的连连叹息。
“你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我是想要赚钱没错,我也想到了傅氏纸一经推出,必定会火爆大江南北,但我没想到关家商铺那么多的情况下,我们的小小书斋也会来这么多京中大人物。”
被烦了好些天的傅棠,觉得关季明有点废材了。
关季明一点都不会给关家商铺打广告,害得她这边压力剧增。
“来京中大人物挺好的吧?你不是一直想把铺子开到京城去吗?”
傅央随傅棠进入后院的一个小房间。
“这你就不懂了,傅氏纸量多的情况下,京中大人物自然是来的越多越好,可现在的问题是,仓库根本就没有存货,大佬们兴冲冲的来买纸,结果空手而归买不到,你觉得他们会高兴?”
傅棠循循善诱的反问着傅央。
傅央摇头。
“大佬不高兴就会来找我麻烦,我心情能好?”傅棠又问。
傅央继续摇头。
“在我心情差的时候,我收到这样一封密信,你觉得我该不该做贼一样躲起来?”
傅棠说着从桌几上拿起一张纸,递给傅央。
傅央接过来,垂眸看。
一眼扫去,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锋铓毕露中又带着一丝洒脱意味。
比她小学生一样一笔一划的毛笔字好看太多太多了。
傅央小小的羡慕了一下对方的字体,这才去看信。
【傅娘子,劳烦给我留十刀傅氏纸,我于十一月二十七去拿。】
信末落款:【叶世景】三个潇洒大字。
这是叶世景的字?
傅央第一次见叶世景的字,原来他的字长这样,和他的人一样很好看。
“你知道他有多过分了吧?张嘴就要十刀纸,还给我限定日期,只剩两天了,我上哪儿去给他弄十刀纸?他知不知道傅氏纸火爆到都是一张一张卖的!外面黄牛都炒到十两银子一张了!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物以稀为贵?我要是有那么多傅氏纸,能让黄牛把价格炒到那么高?我早全赚自己兜里了!”
傅棠恼火的很,对叶世景的吐槽一箩筐的往外倒。
叶世景是她认准的金大腿,可这金大腿也太为难她了。
“他要十刀傅氏纸做什么?”
傅央稚气的声音不太高,更像是在自己问自己。
叶世景是武将,他的职务都围绕在一个‘武’字上,跟文关系应该不大,要香喷喷的信纸干什么?
送心仪之人?
可也用不着一送就送十刀纸吧?
一旁的傅棠听到,以为傅央在问她,她憋闷的直接道:
“鬼知道他要干什么,一要就要十刀纸,吃饱了撑得买去吃吧。”
“他应该是买去送人的。”傅央忽然抬眸,神色坚定了不少。
“送人?送给谁?送情人?”傅棠下意识反问。
她也和傅央一样,虽然极力营销傅氏纸有多稀有珍贵,但她的思维还停留在前世,香喷喷的信纸就是用来写情信的。
那些书生买来送同窗、送友人,对方还一遍遍闻傅氏纸香气的痴迷样,在傅棠看来简直不忍直视。
在傅氏纸货紧难买的情况下,其实很多人买了傅氏纸都不舍得送人,送人的要么关系极好,要么就是为了攀交情。
但不管是哪一种,傅棠每次看到两个大男人拿着同一张纸,头凑在一起,你闻一下我闻一下,她都觉得没眼看。
太暧昧了。
“应该不是,送心仪之人不需要买那么多,还限定日期。”傅央认真思索后,道,“估计是为了某些事,送傅氏纸给某些人。”
种种可能性一一分析之后,傅央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交情二字。
送心仪之人,也有可能,但可能性很低。
“不管他送给谁,总之都是为了做人情的。”傅棠咬牙切齿道,“他倒是简单,嘴巴一张一合就狮子大开口,逼我拿傅氏纸做人情,我们跟他有很深的交情吗?”
傅棠义愤填膺,对着傅央就像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一样,噼里啪啦的泄火。
她泄火正泄得起劲,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
“原来我与傅娘子、傅公子之间,没有交情?”
熟悉的冷感嗓音,犹如冰山压顶,顷刻间将傅棠的火气压制在胸口,怎么都上不去了。
低头对着傅央的傅棠,缓缓抬头。
背对着门的傅央也回头看向门口。
一袭玄色锦袍先映入眼帘,旋即是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个身影傅央母女都很熟悉,不是叶世景还能是谁。
“叶世子……”
傅棠尴尬,很尴尬。
这属于什么?
就是背后说人坏话,却被人当场抓包的尴尬,太尴尬了。
傅央看着叶世景,却无半点尴尬之色,她直接询问道:
“你要十刀纸做什么?”
她直接,叶世景清冷凤眸落在她身上,也直接又简洁的回答道:
“送人。”
傅央和傅棠对视了一眼,果真是送人。
傅棠虽说吐槽叶世景,但心里也明白,量这么大这么急,送情人的可能性不大。
且能让叶世景送礼的人,身份背景肯定不低。
说不定是一个比叶世景还金贵的金大腿。
“送谁?”傅棠也懒得拐弯抹角的探听口风了。
叶世景的信昨日才送到,两日就要弄出十刀傅氏纸来,真的很难办。
若是两个月后,不,就再过一个月,只要原材料跟得上,日产十刀纸根本不是难事,但没有原材料,就是巧妇无米之炊,她再想赚钱再想抱金大腿也没办法。
叶世景转向傅棠的眼神冷漠了不少,似在无声的表达,她不应该探听这些。
“娘,你别问了,他肯定不是为了巴结谁,应该是为了有事求人才会这样。”
傅央的直觉告诉她,叶世景肯定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他一定有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她黑亮的杏眸淡定如常的望着叶世景。
叶世景也看着她,冷眸似闪过一丝讶异。
她这么肯定,缘由从何而来?
猜的?
傅棠看向傅央的眼神,则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小屁孩到底是那头的?
这时候不帮着她就算了,竟然还站到了叶世景那一边?
到底谁才是她娘啊?
还有没有点母女情了?
“就算是求人办事,他都快要把我逼死了,我还不能多嘴问一句了?”
傅棠很想拍桌子表示抗议,就没有人关心她的生死吗?
叶世景要十刀傅氏纸要的那么急,今天还亲自来了,说明他对傅氏纸势在必得。
可两天她真的拿不出十刀傅氏纸!
“傅娘子慎言,我只是提前预定十刀傅氏纸,可没想要你的小命。”
叶世景一看傅棠就知道她在夸大其词。
虽然她张口闭嘴死啊死的,但她脸上并没有惧怕之色。
着急,有。
但怕他逼死她,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你要十刀傅氏纸就要我小命!”傅棠音量很大,“我的小工坊里,目前一天只能产两刀傅氏纸,两天也才四刀,就算全给你,也还缺六刀,你让我上哪儿找去?”
“你一天只能产两刀傅氏纸?”叶世景蹙眉。
“不是我产,是我的工坊产,两刀已经是极限了。”
傅棠纠正叶世景的用词,并再次阐明事情的严重性,她办不到!
“缺人?我可以借人给你。”
叶世景就没听过一天只能产两刀纸的工坊,产量低到令人发指。
“这是人的问题吗?”傅棠算是看出来了,叶世景估计和傅央一样,不懂生意,“这是原材料的问题!我没有原材料……就好比我连母鸡都没有,上哪儿给你生蛋去?”
话糙理不糙。
傅央和叶世景都被傅棠的生蛋理论干沉默了。
傅央从来不管生意上的事,当初傅棠跟她说,准备给香喷喷的信纸取名叫‘傅氏纸’,她也只是被雷得嘴角抽搐了一下,却一次也没有表达过反对意见。
叶世景则是被傅棠的粗俗之语弄沉默的。
他真没见过傅棠这样……放荡不拘的女子。
“我不要蛋,我只要纸。”叶世景径自忽略傅棠的糙话,并给傅棠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要傅氏纸的是怀王,你缺的原材料他可以帮你想办法,但两日后你必须拿出十刀傅氏纸给他。”
“谁?”傅棠震惊到上前一步,甚至直接喊出叶世景的名字,“叶世景你说谁?怀王?皇帝的亲弟弟?一直留在京中备受皇帝宠爱的那个怀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