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年刚进学屋,后脚李教师便进来了。
学屋内本来还叽叽喳喳的学子们纷纷安静了!都非常自觉的回到各自的座位坐好。
他们看着李教习此刻脸上的神情,大概都能猜到他今日的心情一定差极了。
学子们顿时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稍微发出一点动静,就惹了这只随时有可能爆炸的铁锅。
李教习走到讲台后,手里同昨日那般拿着一捆卷子。只是这捆卷子却是已经批改完的的卷子。
李教习拍了拍桌子,严厉的嗓音响起:“昨日的考卷都已经批改好了。我是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策论题,你们班竟然有一半的人没写完的!这么简单的题你们都做不出来,以后谈何考功名!”
“策论题没过合格线的,今天回家后给我重新写一篇,明日带回来。如果还是不合格,就继续些,直到合格为止。”
台下安静如鸡的学子们闻言都不禁发出一声哀嚎声。
李教习全当没听见他们的抱怨声,皱着眉继续说道:“一会念到名字的人上来领卷子。”
李教习说完便开始念名字了,念到第一个名字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笑意,连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许多:“楚璃樱。策论文章和算术都是满分。”
“哇。”
李教习念完成绩时,学屋内不禁想起惊叹声,台下的学子们纷纷看向这个策论算数双满分的人。有羡慕崇拜的也有不削嫉妒的。
楚璃樱对于其他学子的目光视若无睹,他慢条斯理的起身,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
楚璃樱走上讲台的时候不自觉的看向沈温年的位置,他对于别人的瞩目可以毫不在意,可他却不自觉的会在意沈温年对他的看法。
他期待看向少年的方向,却没有见到他期待的,少年同其他人那般用着赞赏的目光看向自己。
少年像是有什么心事般,望着窗外发呆,一副完全没有注意到学屋内的动静般。
楚璃樱浅灰色的眼眸稍微暗了下来,一股陌生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沈温年坐在书桌后托着下巴,微微则着身子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非常专注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学屋内响起了李教习明显忽然臭的不行的声音。
“沈温年。算数满分,策略文不合格。 ”
李教习念完沈温年的成绩,便看向他的位置。本想着他会露出羞愧的表情,却没想到那小子完全无视了他的点名。
只见沈温年正一只手托着下巴,侧着身子看着窗外发呆,根本没有意识到此时他已经被李教习点名了。
学子们基本就是在李教习念到谁的名字时就会下意识的看向被点名的那个人。
只要成绩好的学子们就会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叹的讨论声。
而念到成绩差的就会看着那人露出看好戏般的表情或者嘲弄声。
毕竟能在国子学上学的大多都是些帝王将相之子,像这些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千金小姐们哪懂得什么叫做尊重他人啊。
李教习见沈温年如此作为气的够呛,他拿起桌边放着的戒尺,用力的拍了拍桌面。
学屋内忽然响起的啪啪拍桌子的声音终于把还在望着窗外游神的沈温年拉回了神。
沈温年这才发现整个学屋内的学子们都在看自己,有些人还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脸。
就在这时,李教习带着怒气的嗓音响起:“沈温年。”
沈温年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处,果然看见李教习此时正黑着一张脸看着自己,拿着戒尺的手都好似在微微的颤抖。
沈温年就这么呆坐着看着他,小声的开口道:“怎么了,李教习?”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看看你这次的小考成绩!”
“怎么的?你这是对我上的课什么不满不成?这么简单的策论题,你就写了个开头就空卷不写了?”
“你胆量倒是不小,敢交空卷了?我可是记得昨日第一个交卷出去的就是你吧!你就这么藐视这么重要的策论题的吗?你可知科考必考的就有策论······”
等李教习哐哐一通训斥完后,沈温年才敢出声小声的回一句:“李教习,我真的没有故意不写的,我只是不会写。这真的不是我的强项……”
李教习听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如果每日像方才那般神游天外,那确实是没有什么是你擅长的。”
“你看看你这两张卷子,一张写的满满当当,无一道错题,另一张,就提了个开头,后面全是空的!”
“你就算写的不好,至少也要努努力把文章写完,我看在你认真写了的份上也会多少给你一点分……”
“还不快上来拿卷子,是要我给你拿过去吗!”
沈温年这才想起来上台去取卷子。等他走到台上取了卷子,正准备下去时,后面李教习冷不丁来了句:“下学了来一趟我书房。”
“是。”
沈温年暗暗的叹了口气。看来今天不太好过啊。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沈温年在之后李教习讲题时都全神贯注,一点也不敢走神的。
主要是李教习几乎是全程盯着他。讲一会题就抬头看他一眼,甚至还经常向他提问,回答不出来就站着不让坐。
沈温年真的觉得他今天真的特别倒霉,不对。应该是他遇上李教习这样的师长真的很倒霉。
沈温年站了整整一堂课。他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麻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钟声响了,沈温年还没机会坐下来歇会,便听李教习的声音响起。
“你跟我来。”李教习叫住沈温年,丢下一句话便拿着书本背着手离开了。
沈温年低着头跟在李教习的身后,顶着全班同学的目光走出了学屋。他的脸仿佛要烧起来了。太丢脸了。
等他们出去后,顾溪洲看着门外的方向,他叹了口气摇着头,洗脸的哀痛表情:“兄弟,你今日属实惨啊。哥们儿可太同情你了。”
苏子晏同样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锋锐的眉心紧蹙着。
沈温年跟着李教习到书房时才发现里面还有其他几个师长正在里面品茶聊天。
几位师长见他们进来了,齐齐看了过来。这时沈温年才发现沈牧之也在。
他顿时头低的更低了,他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他今天就该装病在家,不改来国子学的。
“牧之也在啊。”李教习同样看见沈牧之了,这一声招呼像是特地提醒沈温年般,说的意味不明。
“李大人。”沈牧之起身看向李教习行了礼。
随后看向他身后低着头的少年一眼,疑惑的开口:“温年这是怎么了?”
“哼,昨日小考他交了白卷。今日上我课时还神游天外,我就没教过如此顽劣的学子!”李教习哼笑一声道。
李教习说完,沈温年的头低的更低了。
沈牧之点点头,看向后面低着头的沈温年一眼,然后笑着朝李教习道:“温年昨日淋了雪,我想今日身体或许有些不适,才会上课时走神的。”
李教习闻言,皱着的眉头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即是如此,那我也不好再追究什么。不过,那篇空了的策论文还是要补的。”
沈温年心中暗喜。他哥可太上道了啊,感动ing
“自然是要补的。”沈牧之淡淡道。
沈温年一听气的啊,帮忙就帮到底啊,怎么还跟着李教习一起叫他补课业啊!
李教习听了非常赞赏的点点头:“牧之一会可有事?”
沈牧之今日已经没课了,但还得给甲班的学子们批改课业。
此时李教习问出这句话,明显是有事情要跟他说,于是他摇了摇头:“无事。”
“那就和我下两局棋吧。”李教习说着便去柜子里拿围棋。
沈牧之低眸看了眼前面站着的沈温年,轻声道:“你将文房四宝拿来,在这里写题,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哦。”沈温年不情不愿的去学屋取他的书袋去了。
沈温年出去后,书房内其他几位师长见李大人似乎是有事要与沈牧之讲,便也都识趣的告辞离开了。
等沈温年取来书袋时,沈牧之和李教习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经下开棋了。
沈温年默默地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他从书袋里拿出笔墨纸砚。磨好墨后便坐在一旁静静的开始写昨日考的策论文。
只是不过半个时辰他就有些坐不住了,一会挠挠头,一会咬咬笔,一会又扣扣手指……
旁边两个下棋的人出棋的动作都没有沈温年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的小动作多。
沈牧之虽然看似非常认真的在和李教习对弈,实则却分出一丝注意力默默的观察着旁便垂首写文章的少年。
他见少年从提笔到现在才不过半个时辰,却好似椅子上有钉子般,每一刻坐得住的。
沈牧之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弧度,在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教习显然也早就注意到了沈温年的那些小动作了。期间轻咳了几声提醒过他了几次。
“师长,我想出去解个手。”又过了一会,沈温年实在是坐不住了,他只觉得自己已经不止腿麻了,现在他还辟谷麻。
“去吧。”李教习冷淡的出声道。
等沈温年出去后,李教习才摇头叹气道:“你们俩同样是沈大人的孩子,牧之你不仅德才兼备,还年纪轻轻便考中了探花,如今更是咱们国子学里最年轻的师长。再看看他,怎么就这么烂泥扶不上墙呢……”
李教习平日里就是这个性子,说话直来直去的,说出口的话总是太过直白了,训起学子来完全不给他们留面。在国子学里也经常因为说话太过于直白,惹了其他同僚不快,但大多数人都知道他就是这个性子,只要不触碰到他们的底线,他们都不会跟他太过计较。
沈牧之修长的指尖夹着黑子,随意的放到棋盘上:“李大人,您输了。”
沈牧之平日里与他共事那么久,对于他的性子也了解,也都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这次他竟然说了阿年烂泥扶不上墙…他心中有些不快。
李教习一拍额头,皱着眉头盯着棋盘看,这局才刚下,怎么就成死局了呢。
沈牧之嘴角带着笑意,但眸子却是冷的,本来还想让让他的,结果他却那样说阿年。
沈温年在茅厕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才上完厕所回来。他垂头丧气的走到椅子上坐下,苦哈哈的拿起毛笔蘸了点墨汁,正准备继续写还没写完的策论文。
旁边沈牧之正端着一杯茶抿了一口,顺便看了一眼沈温年写的文章。
虽然文章写的不怎么样,但好在还算通顺。只是···那字写的实在是有些丑了。
沈牧之忽然站起身,走到沈温年身后,右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身子要正,手要稳。”
沈温年的手忽然被握住,这一下把他给吓了一跳,肩膀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李教习也起身走了过来,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一脸的嫌弃样。他收回目光看向沈牧之道:“牧之啊,咱们再下两盘如何。”
本来还以为李教习是有事情要与自己说的,现在看来只是棋隐犯了而已,但他实在不是自己的对手,沈牧之也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
“李大人,我先教温年写字。我看这天气也不早了,您不然先回去吧,我会盯着他把文章写完再离开的。”
“这棋我们改日在下。”沈牧之神色淡淡的道。
李教习听了下意识的看向窗外的天色,此时已近黄昏,天色确实不早了。
于是他便点点头:“那便有劳你了。”
“李大人慢走。”
李教习走后,书房里此时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沈温年此时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虽然知道沈牧之是在正经的教他写毛笔字。以前他也偶尔会动手捏捏他的脸或手什么的。那个时后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大家都是男的,而且名义上沈牧之还是他哥。
但是至从沈温年意识到了自己对楚墨城的心意后,他却开始有些抵触与别人太过于亲密的接触了,他觉的这样很不好。
有种背着男朋友在外面勾三搭四的罪恶感啊······
沈温年:腿站麻了,辟谷坐麻了,现在手也被吓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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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痛苦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