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之后,苏余也渐渐习惯了古代人没有手机、Wifi、明星八卦的无聊生活。
所幸还结识了张衍这么个好友,不然的话她就更加无聊了。张衍拿了许多书给苏余看,苏余有不懂的也会问他,几番下来之后苏余发现张衍读书及其用功,原本她还对张衍去考取功名这件事存有疑虑,但是见他学习起来如此废寝忘食,苏余便决定多给他些鼓励。
苏余出去的次数多了,蔡姑姑和府邸里的人多少也都有些知晓,只不过大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的地位毕竟尴尬,说她是名门大小姐,却又是个寄养的。若是责备她,说到底她家父名声在外,又时常派人来探望。
反正王府摆着的心态就是只要把她好吃好喝供着,别出岔子就行了。
虎儿虽然还住在西南院,但也收敛了不少,毕竟人都是欺软怕硬,苏余看起来并不像从前那般好惹,欺负她或许要付出一定的成本和代价,所以他也老实本分不少。
这日苏余外出和张衍探讨《孙子兵法》中的“釜底抽薪”一计如何使用更为绝妙,两人没探讨出什么结果,苏余返回到院落中时,正看见虎儿坐在板凳上拿着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
苏余上前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在写字。写的是东躲西藏的“藏”字。
只不过他这字写起来歪七扭八,不是漏了一点就是少了一撇,苏余忍不住上前去教。
“你这字写错了,应该这样写。”
虎儿难得乖巧,安安静静地看着苏余把“藏”字给写完了。
虎儿愚钝,私下也被人嘲笑过,所以尤为崇拜富有学识的人,看见苏余的字写得工整娟秀也忍不住夸赞:“你这字写得好。”
苏余笑着说:“那是当然,从小到大我可不知道把多少圆珠笔写断了水呢。”
虎儿没听明白苏余的话,皱起了眉。
苏余解释道:“就跟王羲之勤学书法,洗毛笔把整个池塘都洗黑了是一样的道理,我们都是勤下苦工,才能够达到这样的成果。”
虎儿听了忍不住点头称好。
“虎儿,过来喝药了。”蔡姑姑端着药走了出来,顺便看了一眼在院落里的苏余和虎儿。
虎儿立马跳起来说:“我不要,我不喝,那个药苦死了。”
蔡姑姑紧皱眉头,怒斥道:“不行,你必须要喝。”
虎儿说:“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喝药?”
蔡姑姑说:“虎儿听话,你只有喝了这个药才能够变聪明。你还想不想变聪明了?难道你不想去学堂的时候先生夸你聪明吗?”
虎儿不情不愿,僵在原地不肯去喝药。
苏余见两个人如此这般,只觉得这个蔡姑姑该不会是信了什么江湖偏方吧?虎儿愚钝应该是智力发育不全,这种病就算是现代医疗科技都不一定治得好,更不要说什么偏方了。
苏余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蔡姑姑,我看虎儿并不呆傻,想要变聪明多读些书识礼数自然就和常人无异,何必喝什么药呢?”
蔡姑姑眼神犀利地投向了苏余:“姑娘的意思是我的孩儿有异于常人?”
苏余无语,这个蔡姑姑未免偏激,她自己小孩异不异于常人自己那么多年感受不到吗?明明已经和她一般大了,却整天流着哈喇子任性调皮,除了被蔡姑姑惯的原因,还有就是心智发育不全,完全像个孩童。
她这样,不过是自欺欺人。
蔡姑姑不想听苏余废话,于是便对虎儿施压:“虎儿,你还不快过来,难道要为娘过去捉你吗?”
虎儿平日里虽然顽劣,但对这个娘亲还是又亲近又害怕的,抵不住压力还是走了过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苏余决定还是不去管这娘两的事了,拿着自己手中的书回到了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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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天天变得热了起来,人们忙着春耕,院落里的树也越绿,枝头抽出了嫩芽,任何事物都有了草木一新的感觉。
苏余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屋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对这个社会的政事还是在张衍那里多听了几句。
说是近年来边陲不定,西北闹了灾荒,为了能够更好地治理国家,所以不得已必须加重赋税。
江南一带的收成向来不错,朝廷就把目光放在了此处,力求今年江南一带的收成可以再上一层楼。
不仅如此,朝廷更是派下了内阁首辅孙大人孙巍和九皇子到江南一带视察。
这九皇子是孙大人的学生,诸位皇子中孙大人的学生就有三位,其中就有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大皇子和嫡出的四皇子。九皇子母亲虽然位份不高,但胜在天资聪颖,据说当年七岁便能吟诗做赋,写出来的文章惊为天人。所以孙大人便向皇上恳求,让九皇子也做他的学生。
皇上看中孙巍的才干,还想让他多教几个皇子,但是孙巍推脱说自己已经年迈,实在有心无力,这才作罢。
如果说大皇子和四皇子是他迫于压力实在没有办法才收为学生,那么萧祈泽就是他真正喜欢的。
顺嘴提一句,四皇子萧祈瑞就是她那本小说《倾城之恋》的男主角,被玛丽苏女主治得服服帖帖,典型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男,那风姿曾经那是迷倒了一票小说读者。
咳咳,扯远了。
张衍大伯张田作为本地最大的米商和水稻种植的痴迷者,自然是有机会见到孙大人和九皇子的。
他们来时很低调,张衍也是因为有了一层血缘关系才可得知内幕消息。而且,张衍也曾表示过自己十分仰慕孙大人的才华谋略,若是有一天能够入朝为官与他成为同僚,那真是做梦都难以想象的事。
苏余对这些政治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她只知道天气越来越热,院子里的蝉鸣总是吵得人睡不着,而且夏天蚊虫越来越多,她晚上总是睡不着。
张衍得知了此时,自然是帮苏余想办法,给她拿了薄荷油和艾叶,希望她能够在夜晚安然入眠。
苏余自然是十分感谢,但是看着现在的蚊虫越来越多,稻田里插的春苗也越来越翠绿,苏余忍不住问:“你大伯没有发现,今年田地里的虫子多了许多吗?”
张衍笑着说:“发现了呀。”
苏余松了口气。
张衍又接着道:“我大伯说过了,只有肥沃的田地里虫子才多,这是好迹象。”
苏余一脸黑线,她问张衍:“你知道蝗虫吗?”
张衍问:“蝗虫是什么?”
苏余说:“就是蚂蚱,会把粮食全部都吃光的。”
张衍说:“蚂蚱那么小怕它什么?就算它会吃,能吃掉多少米粮?”
苏余说:“蝗虫的繁殖能力极快,铺天盖地的蝗虫飞来,乌压压地像是阴雨一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别说是米粮,根茎都能够把你给啃光。”
张衍兴许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觉得苏余夸大其词,但他打心眼里相信苏余的话:“虽然我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预先提防还是好事。有什么可治的方法吗?我到时候跟我大伯说说,好提前做准备。”
苏余脑海里想了几个办法,喷洒农药、人工捕捉这些都可以有效杀灭蝗虫,不过现在的农药应该跟二十一世纪的没法比。
苏余只说了:“还是要维系好生态平衡吧,不要过度驱赶鸟类。田野里也做好杀虫措施,看见有蝗虫最好捕杀掉。”
张衍点头说:“好,你说的我会向大伯转告的。”
苏余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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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个月,陈管家又来探望了苏余一次,虽然依旧很形式化,但苏余还是为自己争取了利益。她要求陈管家直接把钱给她自己保管,到时候有吃穿用度会给下人,而不是直接把交给王府,到时候王府又给蔡姑姑让她自己算盘着花,最终这钱也没落到苏余头上。
这点小事当然没有人会有异议,除了蔡姑姑心有不满,但她也没有直接说出来。
苏余当然也不需要陈管家来每次说些给苏老爷脸上贴金的话,搞得好像他对自己这个女儿有多么不舍和挂念。
敷衍完陈管家后,苏余就回了自己的西南院。
晚膳的时候蔡姑姑难得炒了三个菜给她,青椒牛柳、宫保鸡丁、萝卜牛腩汤。
苏余看了一眼菜色,对蔡姑姑说:“呦,不知道的还以为今个儿是过年呢,难得我屋子里还能够出现这么好的菜。”
蔡姑姑笑着说:“现在正是姑娘长身体的时候,当然要多吃点好的。从前姑娘体质不好,吃不得油腻荤腥,所以我才给您煮些清淡的。”
苏余就听她编,不过再怎么样她也不会跟吃的过不去,拿起筷子挑了牛柳往嘴里送。
蔡姑姑还不动身,苏余忍不住说:“你怎么还不走?想坐下来跟我一块吃?”
蔡姑姑讪笑着说:“姑娘,这菜色好了,开销也就大了。”
苏余在心底冷笑,果然这个人三两句话都离不开钱。从前钱都在她那儿,怎么用都是她说了算,现在可要费功夫,从苏余这里骗钱了。
苏余从钱袋里掏了二十两出来放到桌子上:“这是接下来十天的伙食费,你可别诓我,这肉也就七八文钱一斤,这里的钱都够买整只猪了。你若是可克扣,我就去告诉王夫人,换了你。”
蔡姑姑气得咬牙,但也知道现在的苏余不好糊弄,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下。
她拿了银子刚想走,就听见苏余在她身后道:“从今往后我都会像这般给你钱,你也别想别的东西,不是自己的,别贪。”
蔡姑姑背对着苏余,脸色一变,但也没多说什么,应了声“是”,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