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苏令仪最大的好处,就是当面对男主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时候,可以装傻,可以充楞,也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
毕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两人就没有故事,如果硬要扯,最后只有事故。
容蓉深谙其中的道理,于是就顺水推舟地扭过身子,一边拿手给自己的大红脸扇风降温,一边冲高弋装模作样地认真说道:“对啊,都这么晚了,居然还这么热……”
对面驾驶座上的男人穿着军绿色的衬衫,连领口的纽扣都扣得严严实实,而反观车窗上倒映出来的她,红色的无袖连衣裙……
“我怕热。”
容蓉有点心虚,但为了证明她真的怕热,便将身边的车窗给摇了下来。这个年代的盛夏夜还是有些凉的,车窗降下的那一刻,一股凉风就窜了进来,直接扑在她热腾腾的脸上。
似乎是被这一阵风吹清醒了脑袋,容蓉决定趁着自己还有掌控权的时候跟高弋谈一谈。
她垂着眼,目光落在缠着绷带的右手腕上,这里以后会落下一个永远都抹不去的疤,想起书里面苏令仪将这伤疤当做荣耀和功勋,甚至还用来道德绑架威胁别人,就觉唏嘘。
“其实……你不用特意带我去医院的,我已经好了。”
容蓉说完,还不忘补充了一句:“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我现在都挺好的。”
“真好了?”他忽然问。
容蓉没想到他会突然反问,愣了愣,但很快冲他很真诚地弯起眉眼笑起来:“必须是真的。”
“之前是谁伤心欲绝地说以后不能再弹钢琴了?”很显然,高弋并不信。
容蓉略显窘迫地收起笑容,心虚地别开目光,小声说道:“那也不算是伤心欲绝……就可能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但是吧,等想开了也就好了。”
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年少时候的苏令仪,扎着两根羊角辫子,坐在黑漆漆的钢琴前,一边哭一边弹,下一刻,画面一转,又是她在长辈们面前小心翼翼地讨好,再一转,是深夜躲在被子里歇斯底的砸自己的双手……
忽然在这一刻,容蓉明白了,苏令仪并不喜欢弹钢琴,这个不过是想让长辈欢喜的手段。
那么苏令仪真正的喜欢的是什么呢?
容蓉想了半天,书里一个字没有提,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没有答案。
或许苏令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会治好的。”
从后视镜中无意间看到她发愣的神情,还有眼中难掩的忧郁,高弋突然说了这一句,是在安慰她,可郑重的语气又像是在对她作保证。
容蓉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个,想继续解释,可想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此刻她正沉浸在苏令仪不为人知的压抑中。
此后,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到了医院之后,高弋让她先在一楼的候诊室稍等片刻,自己先上了楼,看样子应该是去找人的。
容蓉坐在椅子上,目光循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转过楼梯拐角看不见了,她还是维持着扭头的姿势,怔愣出神。
书里的男主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现在自己亲眼所见的男主,真的和书里描写的一模一样。
不一会儿,高弋拿着住院单子过来的时候,看她还在发呆,脚步顿了下,才走上前,拎起她身旁的箱包:“已经办好了,你先休息,明天医生会来检查。”
容蓉“嗯”了一声,站起身,跟着他往住院部走,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了。
突然,她停下脚,抬手轻轻拉拽了一下他的衬衫袖子,眼带害怕低声问:“要……做手术吗?”
影视剧里伤到手脚神经都会拉开接神经,光是想想,她就手脚发凉。
高弋没有回答,容蓉一看他这样子,以为一定要动手术了,当场就慌了,毕竟她身体一直都很好,别说动手术了,甚至打针都很少。
况且说到底,她本身也不过是个十八岁,才高考完的小姑娘,这时候还不在父母身边,整个人都是无助的。
将她的害怕和无助看在眼中,高弋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这个只有明天检查了才知道。”
“……”那……好吧……
容蓉抬头望着他,有很多话想说,可又知道不该说。
比如,她很想问,为什么他要带她来这里,她的父母和家人没一个过问的。
至少搁在她自己身上,有点事,身边永远都少不了爸爸妈妈。
想起爸爸妈妈,容蓉又难过了。
她莫名其妙穿进书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现在那边她不见了,爸爸妈妈会不会急疯了?
想着想着,她眼泪都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这一掉泪,倒是让高弋有些无措。
毕竟他不擅长哄女孩子。
“今晚我不走,明天会有人过来陪你。”
容蓉:“……”
可是她只想要自己的爸爸妈妈啊。
悲伤那么大,却没人能懂。
容蓉吸了吸鼻子,嗡声说道:“谢谢,我没事,你部队里那么忙,还要操心我这小事……你快回去工作吧,我一个人能行的。”
她说着便要从高弋手里接过箱包,可高弋大长腿一迈,几步就走进了病房,放下她的包包,就拎起旁边的暖水瓶去打水了。
容蓉:“……”
他真的是个好人,明明不喜欢甚至觉得苏令仪很烦,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对她爱答不理,而且言语举止也没有任何暧昧。
容蓉环视了一下病房,发现是个小单间,也不拘束了,既然来了来了,就这样吧。
她拉开箱包的拉链,开始收拾里面的东西。
该带的东西一样不少,甚至里面有一本琼瑶小说《庭院深深》和三毛的散文集《撒哈拉的故事》。
好家伙,连打发时间的东西都准备了。
很快高弋就打水回来了,容蓉捧着搪瓷杯倒了水递给他:“喝水。”
高弋垂眼看了看那杯水,似乎有点犹豫,像是看懂了他的顾虑,容蓉朝床头柜的那只搪瓷杯努努嘴。
“不是医院的杯,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自己的杯子。”
就是说啊,医院的杯子哪有自己的干净。
高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