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择元和陈习朗僵持之际,一岸悠悠然路过,表情淡漠,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你们在干什么?”
“我……”宋择元狠狠瞪了一眼陈习朗,俊脸憋得通红,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陈习朗许是看出来了宋择元的羞窘,故意朝着一岸大声喊道:“师兄,宋择元他怕上仙真的答应收我为徒,故意在这里来堵我呢!”
一岸疑惑地瞥向宋择元,难怪师弟今天早上这么异常,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可惜……一岸冷冷淡淡道:“上仙闭关了,出关之日不定,你们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都回去吧。”
“师兄!”宋择元表情怔然。
陈习朗闻言轻笑了一声,仿佛看穿一切的模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上仙这是故意躲着我呢。”
一岸静默无言,但是他的眼神已经是说明了一切。
陈习朗冷笑道:“行了!上仙的意思,我知道了。可是,我非要留在这里,谁也没有办法。”说完,陈习朗又对着许洛的院子,故意昂着头,扬声道:“上仙,还是早点答应弟子吧!像我这样诚心的徒儿可不多了,上仙可别错过机会了。到时候只能收一个像宋择元这样的,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上仙可就只能后悔一辈子了!”
惹得宋择元又想狠狠揍他一顿。陈习朗这小子奸诈得很,宋择元还未动手,陈习朗就跑得没影儿了。宋择元捏着拳头,瞪着陈习朗的身影。
一岸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摇头叹息一声。
宋择元将忿忿不平的目光转移方向,直指一岸而来,他道:“师兄,你怎么知道上仙要闭关?”
“上仙昨夜飞信通知于我的。”
宋择元刚想开口,一岸就笑了,转身看着宋择元,笑道: “怎么?上仙没有告诉你?”在宋择元越来越深沉的眸光中,一岸继续说道:“你是在想这个问题吧?”
宋择元没有说话。
一岸了然于胸,“我知道你肯定是这样想的。上仙既然没有告诉你,自然有她的用意,你又何必胡思乱想?上仙从来没有偏颇于我,你该知道的,你也肯定是知道的。说起来,上仙其实一向宽忍于你。过于强求不该属于你的,是为贪婪。贪婪生恨,徒扰修行。你该知足了,师弟。”
“我知道。”宋择元垂眸道。
“不,你不知道。”一岸冷冽道。片刻,一岸自嘲地笑了,神情恍惚,仰头望天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知道却还要如此,我亦如此,这是错的……”一岸始终重复着这几句话,碎碎念一般,愈来愈低沉、失落,摇着头,在宋择元不解的目光中走远了。
宋择元皱着眉头,师兄近日里怎么怪怪的?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宋择元实在是想不通,师兄究竟在说些什么啊!他不过就是不想上仙收别人为徒罢了,什么知道不知道的!
算了算了,宋择元觉得有些头晕,肯定是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了,睡眠不足。他还是先去睡一觉吧。
陈习朗回到院子,见到桌上的信件,看也没看,统统给扔到了盆里,烧了个干净。
一个月后。
由州城内,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榻上躺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女子看上去不过三十年华,实则已经四十岁了。可她保养得是极好的,眼角只有几丝浅淡的眼角纹,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身着金色华服,躺在榻上,微微闭着眼睛。身旁两侧对称站着侍女,轻轻摇曳着罗扇。
半晌,殿外走进来一个侍卫。
“属下参见夫人!”侍卫欠身为礼,后恭敬地立于殿内中央,垂眸不语。
气氛压抑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但是那也仅仅是对于殿内的侍女侍卫们来说。
女子睁开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可惜雾蒙蒙的,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她朱唇轻启,声音却是凛冽残忍的,“二公子呢?还在落山滞留不归?”
侍卫低头道:“是,二公子说一定要拜落山许洛上仙为师。”
谢萍浮冷笑一声,将靠着的玉枕抽出,摔在地上,厉声道:“他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连我这个母亲的话都不听了。我给他写了十五封信,他竟然一封也不回我。我从小就告诉他,将来这个城主之位是他的,处处为他着想,可是他呢,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谢浮萍越想越生气,“修仙修仙!他堂堂由州城二公子,需要修什么仙!”
“夫人息怒!”见此,侍女侍卫们都跪下了,头埋在地上劝道。
谢浮萍闻言,面上狰狞的表情有所收敛,但是神情仍是极为不高兴的。
她精心抚养长大的儿子,竟然还比不过那个贱种!她比谢织罗差在哪里了?为什么谢织罗生来就定下这么一门好亲事,她却要处处谋划才能得来?她和谢织罗都是谢家嫡女,一母同胞,为什么她只能嫁给世家之子?为什么哥哥们都喜欢谢织罗?为什么谢织罗的儿子那样优秀,优秀得让她惧怕,而她的儿子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上天真是好不公平啊!
“再派人去,务必让二公子早日回来。”
侍卫抬头,神情犹豫,“夫人……若是二公子不肯回来,那属下该当如何?”
谢浮萍闻言火气更大,厉声道: “那就把他给我绑回来!”
过了一会儿,谢浮萍见那侍卫还没有走,冷哼一声,“怎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这由州城,包括你们,难道都是少城主的了吗?”
“属下不敢!”侍卫慌忙跪下告罪道:“属下只是担心强绑会伤了二公子。请夫人明示,属下办事也好有个度。”
谢浮萍冷冷瞥了一眼他,“不必顾虑,若是他执意不肯回城,我的儿子,伤了他又如何,便是重伤也要将他给带回来。记住,速度要快。”
“属下遵命!”
眼见着侍卫退出殿门,谢浮萍才复又回到她的榻上躺着,享受着侍女的服侍。习朗再怎么胡闹,不思进取那也是她亲生的儿子,城主之位一定是习朗的,也只能是习朗的。
落山仙华峰内,一弟子递上来一个烫金信封。铭宁接过,拆开查看信纸上写的是什么。
铭宁扫视一眼,片刻,又仔细看了一遍,忽然浮现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间都是溢出来的笑意,拿着信纸,双手都有些颤抖,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好!好!好啊!太好了!”
铭宁实在是太过于激动了,以至于他都忘了在弟子面前保持形象,喜形于色,像一个小孩儿一样。
弟子也被铭宁带起了喜意,高兴问道:“掌门,何事如此高兴?”
铭宁指着信纸激动道: “忻城有一大户人家,深受精怪困扰,家宅不得安宁,特意请我们前去捉妖,若是成了,便给我们百两黄金,若是不成,也有五十两黄金相赠。”
“掌门,太好了!如此一来,这可是落山半年才有的收入,而且要是成了,于落山来说,名声高涨,以后肯定也更加容易赚钱。名门大户,认识的圈子肯定也是大户人家。”
铭宁满意地点点头,期间他嘴角高高扬起,怎么也压不下来, “不错!只是……这人选……”
弟子赶紧道:“弟子以为,此事乃是咱们落山一派的大事,掌门还是要谨慎选择人选,务必办成了这件事情,可不要落了落山的颜面。”
铭宁抬眸,想了一下,“你觉得何人合适?”
弟子低头恭敬道: “弟子不敢妄议。”
“……”前面你都说了这么多了,还叫不敢妄议?
铭宁吸了一口气,缓和神色道:“你不必有所顾虑,尽管直言就是。”
“是。”那弟子装模做样的深思熟虑一番,才道:“弟子以为,霞梧峰上仙许洛再合适不过了,不知掌门怎么想?”
许洛?他当然知道许洛合适。只是,他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会提到许洛,一时间,铭宁有些诧异,不过他本来就就是如此想的,只是他需要一个人来附和他的想法罢了。铭宁点点头,“嗯,许洛是不错。那四个上仙,每次只会给落山丢脸,你说的很好,就许洛好了。”
那弟子又道: “弟子听说许洛上仙在闭关,掌门……是弟子不好,刚才竟然给忘了。”
“没事,你尽管去她院里通知就是,叫她来仙华峰见我,即使是在闭关,她也听得见。况且……”是不是真心闭关的,还说不定呢!铭宁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许洛的性子,他还不知道?都认识两百年了,和他装什么样子呢!
“是。”
那弟子来到霞梧峰,站在院子里喊道:“上仙,掌门说有事通知于你,请你去仙华峰相商。”
或许是怕许洛没有听见,那弟子又喊了几遍,“上仙!掌门请你去仙华峰!上仙……”
屋内传来一声冷清的应答道:“知道了!”
片刻,结界应声消失,许洛打开房门,神色淡漠,淡漠中好有些凛冽,许洛只道了一声,“好。”
那弟子觑了一眼许洛,或许是感觉到了许洛的不虞,默默拱手行礼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