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扫完练习室的积水,徐承熹和成员们开始唱跳。
几年不练,徐承熹凭着肌肉记忆,活血化瘀似地套用舞蹈基本功。
张惠恩惊喜地看着她,“承熹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崔幼真、姜莱同样不敢置信地看着徐承熹。
糟糕。十七岁的小承熹dance马马虎虎,配合靠音色突出的vocal,不拖后腿就不错了,现在她vocal使出的是**主唱级爱豆的功力,dance再不济也能在团里当个领舞,可太奇怪了。
徐承熹冲口而出,“经过这两天的思考,我决心痛改前非,不止要减掉身上的横肉,还要励志当个有实力的门面,不拖大家的后腿,所以全力以赴地去唱啊,去跳啊,就成现在这样了。
”她假作期待又不信地问:“我真的比之前表现好吗?”
三个女生涉世未深,不疑有他,齐刷刷点头,激动兴奋地说:“非常好。”
“而且非常有大公司的范儿。”
“对对对,一看就是厉害角色。”
曾经一年之内,徐承熹的综合实力就追赶上了练习三四五年的练习生,足见其天赋,她也为此自信自傲。
多年不练,初入新手村一样来到这,原本九十二分的实力,变成了七十分,就被几个小孩吹捧,她受之有愧,嘴上却笑着说:“不是了,主要是长得好看,就有那个范儿了。”
其余三人笑出声。
姜莱笑着说:“原来你还这么自恋啊。”
徐承熹潜意识说:“我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
又是一阵笑声。徐承熹有点懊恼无奈,她真的,在北电啥没学到,就学到了嘴快吹牛逼装大爷。
崔幼真忽然看着她,“忙内好像变得开朗幽默了很多。”
小承熹是组合里最小的。张惠恩96年生,姜莱97年生,崔幼真98年生,比小承熹大两个月。
“我之前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作为未来的导演,徐承熹擅长编故事,不打腹稿就可以声情并茂,“一直闷闷不乐,过得压抑,又是刚来韩国,有点怕生,所以对你们有很大的保留,不爱讲话,不想透露太多,但是——”她口吻变得轻快,“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相处,我想和你们变得更亲近一点,因为我想红嘛,我想红,颅骨再生就必然得先红,所以,总不能跟你们玩不到一块吧。”
这番话说得恳切又实际。张惠恩、姜莱、崔幼真表示理解。
张惠恩说,以后家里有什么烦心事,找不到人倾诉的话,可以跟她说,“可能我帮不到什么,但有一个人听你诉说烦恼,你心里会好受很多。”
徐承熹感动之余默念罪过,欺骗一个少女真挚的心。“谢谢欧尼。”
“不用谢了。”
大家拉闲散闷,没过多久继续练习。
之后的几天徐承熹就在练习,跑步、跳绳、健身减肥中度过。
期间她叫何圳帮忙查询她的老家,何圳按照她所说的地址去查,得到的结果是,“这个地方并不存在。”
她只得暂时死心,但画了父母的肖像,给何圳,拜托他帮忙找寻。
为了助力她尽快瘦身,成员每次享用美食的时候,都把她那份分了。
她们公司在市中心的夹缝过道里,楼高五层,只有屋塔房顶层和四楼是她们的。
全公司除了颅骨再生四个人,就只有八个在职人员,各个身兼数职。
公司的社长是位雷厉风行的女士,叫孙容华,海归派,颅骨再生的内容主要由她策划,于此同时,孙女士还是她们的总经纪人,执行经纪人叫胖哥,跟助理芝荷、司机兼保镖小高负责每天跟她们的大小行程。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惜空调坏了,公司还没拨款换新的,徐承熹懒散地在屋塔房下的宿舍床上坐下,吹着风扇,刚运动完不久,她筋疲力尽,抬手抹去额头只升不降的汗水。心说这里下雨天漏雨潮湿,出太阳就成了汗蒸桑拿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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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徐承熹醒来的时候,坐在飞机上,她不敢置信,像体验异时空之旅一样,她谨慎又新奇地下了飞机,推着行李出来,就瞧见一对漂亮的夫妇举着牌子叫她,她看着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女,眼睛蓦然湿润 。
这是她在平行时空的爸爸妈妈?她呆呆地立在原地,直至漂亮温柔的女人埋怨,“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叫你半天你都没应?”
“我太想你们了。”她泪如雨下,难以自持。
后来她跟着他们回了家,逐渐意识到,她取代了这个世界的徐承熹。通过家里包括相册在内的资料,同学朋友,她发现‘徐承熹’从小被爱滋养着长大,活泼幽默,有点小聪明以及嘴贫。
她敏感自卑,时不时会嫉妒别人拥有她所向往的,本以为会羡慕得嫉妒这样的‘徐承熹’,但她神奇地丝毫不嫉妒,反而庆幸原来平行时空的自己过得如此幸福,不像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徐承熹’是中国人。她并不意外,她长得不像韩国人,被多次认作是Chinese,她为此怀疑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中国人。另外,她有点喜欢China,因为小时候玩的玩具背后往往写着made in china.
父母觉出她跟之前似乎有点不一样,她借口说学业不顺心,按照‘徐承熹’跟同学朋友的聊天记录,模仿‘徐承熹’的口吻,说实习也打了水漂,因为老板是个傻逼。“我气得直接把文件砸在他脸上,然后开除他,卷铺盖走人。”
父母说做得好,劝她想开点,不要气不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实在不行就回家,他们有工资,未来又有退休工资,能养她一辈子。
妈妈说:“我看现在不是流行网红嘛,你学导演的,不是能拍视频?你王阿姨的女儿就不工作,毕了业做自媒体,这也是一条出路啊。”
爸爸说:“实在不行也可以试试考公务员事业编。”
她热泪眼眶,沉溺于家庭的温暖,即便是一场梦,都恨不得永远不要醒,可心里又恍恍惚惚在担忧‘徐承熹’。
她取代了‘徐承熹’,那么‘徐承熹’去哪儿了?死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身体一阵痉挛,迫切地想知道对方所在。
‘徐承熹’的学姐发来消息,跟她这个冒牌徐承熹闲聊,提到平行时空的秘密的时候,她恍然大悟。
这是平行时空,既然有‘徐承熹’,那必然有‘何圳’。
她找到了这个世界的何圳。不愧是科学家,能瞬间消化离奇诡异的事,很快就确认了她来自另一个世界,沉静地说:“按照你所说的,我猜,你的意识取代了她的意识,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被拽去了你所在的世界。”
如果是这样,那就意味着‘徐承熹’没死,她松了口气。“那还能换回来吗?”
“灵魂转换不可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顺其自然。”何圳安慰:“你的愿望非比寻常的强烈,才来到了这,好好享受吧,否则岂不是白白浪费?”
她愧疚之余庆幸,又自我唾弃,她鸠占鹊巢,取代了‘徐承熹’的一切社会关系,这从某种意义上说,‘徐承熹’在这个世界已死。
“那她怎么办?她离开了父母同学朋友,还有,她的愿望是什么?”
“来我这的人,无论是出于猎奇,还是别的原因。”何圳慢条斯理地说:“心里都有点迷茫,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未来要做什么,包括她,据她学姐透露,她还有点怀才不遇无法实现自我价值的悲愤,这种自我价值的实现跟父母亲朋都无关,只关乎她自己。”
思及‘徐承熹’发牢骚吐槽娱乐圈的导演行业,学校老师等,徐承熹忽然有点明白了何圳的意思。
根据家里的资料,‘徐承熹’以前去**当过练习生,她也想过当爱豆吧?只是后来多方因素影响,加上 想当导演的**盖过了曾经的目标,就改变了道路。
没想到即将毕业,踏入社会,本应该大显身手,却跟最初入学想的完全不一样,心情可想而知。
她自私地想,自我安慰地想,或许去了她所在的世界,‘徐承熹’就能意外火起来,实现自己的目标呢?即使颅骨再生现在是个三十八线团,但她直觉‘徐承熹’适合混娱乐圈,迟早有一天会火。
对不起,请原谅我。她心说,我太想要这里的温暖了,就当是让我体验一把你的人生,如果有一天能换回来,我会物归原主。
现在请你放心,你既定的导演之路,我会继续下去,爸妈……我也会按照你原来那样,好好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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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口水,准备去洗个澡,小承熹的电话就响了,徐承熹看一眼来电显示——大姨。
大姨?小承熹的日记里有写,大姨是养母的姐姐,一家子对她不错,但十分客气,客气就意味把她当外人。
不过小承熹来韩才三个多月,大部分时间待在公司,他们和她关系不亲近倒是情有可原。
沉思片刻,在铃声自动结束前,徐承熹按了接听键,作出小承熹沉默内敛的样子,“喂,大姨。”
大姨关切地问:“怎么听声音不太舒服的样子?”
她故意压低声音,“太热了。”
“你们那个公司比你欧巴的公司还要破,空调也舍不得开,不热才怪。”大姨语气责怪。
比你欧巴的公司还要破?同样当练习生还是当爱豆或者打工人的表哥?“有风扇呢。”就是吹的风偏温热。
“你妈托我照顾你,”大姨说:“我就打电话问问。要是不忙,就来家里待几天吧,家里有空调,好吃的好喝的都有。”
相比养父,养母对小承熹更关心一点,尽管对方如今无法给她一个家。
成员们这两天都回了家,她也回‘家’吹空调享受几天吧。“好的,大姨,我收拾下行李就过来。”
大姨嘱咐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徐承熹迅速地冲了个澡,就拿上几套干净的衣服和跳绳出了门。
到了公交站,她突然想起,她不知道大姨家在哪儿。
她打电话问何圳,何圳也不知道。
于是她挥手招了辆的士,钻进后座,跟司机说了句麻烦先等一等,拨通大姨的电话,对方喂了声后,她佯装羞囧地说:“大姨,我现在在出租车上,咱们家的具体地址,我不知道怎么用韩语说,麻烦您跟他说一声,好吗?”
小承熹从小在国外长大,韩语不熟练,大姨毫不怀疑地应了声。
徐承熹开通免提,外放,手机放司机耳边,听清了大姨报的地址。
徐承熹顺势问:“大姨,咱们家具体住哪个单元?我忘了用韩语怎么说。”
大姨详实地说了具体地址,担心徐承熹这个外国人记不住,连说了好几遍。
徐承熹默默记下。“我知道了,大姨再见。”她挂了电话,叫司机开车。
半个小时候后,徐承熹顺利抵达大姨家。大姨夫还没下班。
言多必失,担心露出马脚,徐承熹不主动问大姨家里其他亲人。
她默默地干活儿,扫地,洗碗,给阳台上的花浇水。
“休息会儿,吃西瓜,承熹。”大姨切了冰西瓜,摆在茶几上。
徐承熹应了声,坐在沙发上,吹着空调,优哉游哉地吃起了西瓜。
大姨笑着看她,“你精气神比前段时间好了点。”
她微笑着说:“这几天运动得频繁,气色就好。”
大姨啊了声,又拿出其他水果招待她,接着就去厨房做菜。
徐承熹不好意思傻坐着眼里没活儿,进去帮她打下手。
大姨跟她絮叨,日后去人家家里做媳妇,就要学会做泡菜。
徐承熹心里说NO,面上静默不语。
菜快做好的时候,大姨夫回来了。
徐承熹胆大,不认生,头回跟这群异时空的亲戚同桌用餐,没有任何不自在。
减肥是她的个人私事,跟长辈聚餐无关,说这不吃那不吃扫人家的兴,所以她敞开了肚皮吃。
见她捧场,大姨笑眯眯地给她夹了很多烤肉。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烤肉腌入味了。
碗筷大姨夫收拾,徐承熹坐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就回客房洗澡,今天不宜运动减肥了,她就躺在床上用手机看电子书。
她倒是想看纸质书,但是小承熹比她原来还穷,没钱买太多书,只能看电子书。
时间眨眼就过了几个小时,她锁屏手机,准备起身关灯,听见窗外那颗高大的银杏树发出沙沙的响声。这间客房背朝大姨家的后院,后院种着一些蔬菜。
现在外面是起风了。她走近落地窗,透过防盗玻璃窗,看见幢幢树影和月光,突然,一个黑影从窗外扑到玻璃窗上,她吓一跳,看见一只猫,接着有个人影似乎捉住了猫,她手抚着胸口,心脏扑通跳。“谁在外面?”
“我。”一道悦耳的男声传来。
徐承熹冲口而出,“你谁啊?”
“你不知道我是谁了?”男声犹疑。
这人应该和小承熹认识。她保守地说:“你来这做什么?”
“我来这做什么?”他笑了下,“你是不是当练习生当傻了?”
你才傻!徐承熹说:“我要睡了。”赶紧走吧。
“你先给我开门,我忘了带钥匙。爸妈他们都睡了,就你这还亮着灯。”
忘带钥匙了?爸妈他们都睡了?他是这个家里的人?“表哥?”
她脱口而出的是中文,外面的人疑问地说:“你说什么?”
她干脆喊:“欧巴。”
“想起我是谁了。”调侃的声音。
不知道你是谁啊大哥。徐承熹心想,出去给人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