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王见宁海王如此说,心里亦是十分高兴,抱了抱拳道:“宁海王果然将道德经读得很透,颇得其中精髓,上善若水任方圆,本王也绝不会与宁海王为难的!”
“我也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咱们说起来也是多年同朝为官,倒是确实不必搞得太过紧张。”宁海王仔细地观察着春山王的面色,“大成现在局势如何,说实话,你我心中皆是没有底。至于你和南部部落之间,貌似也十分棘手吧?”
春山王闻言眉心微动,微微颔首道:“我也是想咱们没必要动手。”
两人对视一眼,端起来面前的茶盏,畅快地饮了一口。
大成皇宫,沈皇帝寝殿。他这几日一直病着,又忧心国事,耗费精力,近日来一直卧床理政。二皇子沈三生此时正站在他面前,请求去北境参战。
“你是皇子,怎能去北境犯险!”沈皇帝气得嘴唇微微颤抖着,因起身而带进被子里的凉风让他感觉身上一阵哆嗦。
“父皇!”沈三生跪在了地上,“他们那么少人,在北境是撑不住的。儿子也想去尽一份力,儿子也是这大成的子民,受百姓供养。大成有难,儿子不应躲在皇宫之中,畏首畏尾……”
“胡闹!”沈皇帝由大监扶着靠在软垫上,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着二皇子道,“你若是在北境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和列祖列宗交待,怎么和你舅舅和你母妃交待!”
“父皇为何对儿子如此没有信心呢?花九枝她们也不过就是比儿子多训练了月余而已,儿子相信,儿子不比他们差的!”沈三生扬着脖子,瞪着大大的眼睛颇为自信地看着沈皇帝。
沈皇帝枯瘦的手在宽大的袖子中晃动着,失语半晌方道:“罢了,你去吧!”
“谢父皇!”沈三生起身凑到了沈皇帝面前,拽着沈皇帝的手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父皇待儿子最好了,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父亲!父皇,你就好好在永安歇息,儿子一定会打个胜仗回来的!”
“嗯……”沈皇帝抚摸着沈三生脸上日益清晰的轮廓,埋怨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你要保重自己的安全,朕老了,这大成早晚……”
“父皇!”沈三生将头靠在了沈皇帝怀里。
沈皇帝笑着轻抚着怀中儿子的侧脸,他又何尝不喜欢自己和丽贵妃的儿子呢?只是慕容宰相显然并不甘于只做个相爷,三生尚无掌政之能,此时立了他为太子,只会让他落入慕容宰相的掌握之中,成为傀儡。沈皇帝看着沈三生雀跃地出了寝殿,眉心随后蹙紧:儿子什么时候才能知晓,要做一国皇帝,最要紧的并非领兵打仗呢?只是最近他已经改变很多了,能有现在的觉悟已经非常不错了!
“来人,给北境忠勇将军修书,让他务必保证二皇子在北境的安全!”沈皇帝对身边的大监命道。
“是!”大监猫着腰应下了,然后迈着小碎步出了寝殿。出门左拐不出十步,便见太子由小太监抬着在那停着,大监连忙收紧身上的肉,恭敬地行了礼:“奴才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去吧……”太子命道。
“是!”大监继续迈着小碎步走了。边走边回头张望了一眼:这太子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怎么不声不响的……
太子抬眸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刺得他眯了眯眼:“回去吧……”
小太监抬着他路过沈皇帝的寝殿,太子扭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见沈皇帝不知什么时候又睡过去了,眸中闪过一丝冰冷。
西境,顾凌风接到麒麟卫线报,独自在营帐中读起来。
南境春山王和宁海王没什么动静,基本上是小打小闹,意思意思。春山王的大部分精力,用到了收服南部部落上了。这倒没出乎顾凌风的意料,毕竟春山王和部落多年来打过太多次,双方在战争中都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也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和南部部落和解的。此事也是沈基术精明之处,春山王大军没有粮草,前有不可化解的仇敌,还真的走投无路,腹背受敌。此时没有了来自大成的压力,想来以父亲的能力,拿下南部部落毫无悬念。顾凌风和春山王在南境出征多次,并非无法将南部部落完全收服,而是鸟尽弓藏,若大成暂时没有仗可打了,那么沈基术便要开始收拾这些将军了。
“承风,九枝那边怎么样了?”顾凌风问道,提起花九枝,整张脸上的冰山似乎都融化成春水了。
承风直了直身子,回道:“清沐去了之后形势就已经好很多了,毕竟还俗的清沐也能当一个高博用。至于安吉王还忽然帮夫人,二皇子也去了北境……”
“等等?二皇子为何去了北境!”顾凌风抬首制止道,眉峰也跟着挑了起来,目光犀利。
承风心里默默给二皇子上了柱香,回道:“回公子,二皇子是去陛下那亲自求的,他说要保卫大成,不愿躲在宫中,畏首畏尾,不似热血男儿!”
“哦……”顾凌风面色怪异,因为他心里忽然想起了花九枝之前讽刺二皇子那些话,看来这小子还真往心里去了,“也好……”
承风见顾凌风失神,嘴角抽了抽,继续回禀道:“公子,苣澜那边又派细作来了。”
“哦?这回又是玩什么阴招!”顾凌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给张夫子和余老下的毒。”承风回道。
“什么毒,鹤顶红?”顾凌风挑眉问道。
“那怎么可能,咱们都有银针什么的!但是这毒他们都没见过,不会解。”承风如实道。
“这帮人,尽整些没用的!”顾凌风轻嗤一声,“那就让陆宁远过来吧,正好北境人多,总得给二皇子露脸的机会吧?!”
“呃……”承风挠了挠脑袋,“您怎么还帮他呀!”
“不,”顾凌风微微摇头,“我了解九枝,神仙都帮不了他!”
“公子倒是挺自信……”承风撇嘴。
顾凌风眨巴眨巴眼,上下打量着承风:“我看你是皮紧了!”
“对了,公子,这里还有一封夫人写给你的信,只是前些日子辗转寄去南方,没想到咱们来了西边。”承风将花九枝的信完好无损地交到了顾凌风手中。
“你怎么不先说这件事?!”顾凌风一把夺过信,拆开了火漆,对承风一抬下巴,“出去!”
承风抿嘴笑着退出了营帐。
顾凌风打开了信封,便被信上的内容惊住了。
“顾凌风,你千万不要和你父亲打起来!你相信我,因为我是从天上来的,你的事我都知道。事实上,我并非花九枝,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花九枝,我只是一个魂魄。嗯……你可以理解为我在天庭犯错,然后投胎到了她身上。总之你信我,不然后面的一切就无法收手了!”顾凌风轻抚着书信上的几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勾起一边嘴角笑了。
为了骗我不要轻举妄动,真实是什么话都能编出来……
顾凌风将书信放到了一旁,走出了营帐。承风正在外面候着,见顾凌风出来便望着他等着他召唤。
“走,出城打一仗!”顾凌风接过了承风递过来的宝剑,意气风发地笑了笑。
“公子为何如此着急出战?”承风问道。
顾凌风伸了伸胳膊,笑着看向承风道:“齐王那小子就会玩阴谋诡计,面对面地打仗却是毫无章法。正好本将军思念夫人,心情不好!”
“……”承风跟在他身后,向外走去。
北境陆宁远接到顾凌风的书信,即刻出发去给张夫子和余老解毒。二皇子正等着一个表现的机会,见缝插针地顶替了陆宁远的位置,带着手下人日日上阵厮杀。
只是这可难坏了他的手下,除了打击敌军,还要留着精力照看他的安危。忠勇将军更是怕二皇子受伤,所以总是带着他一起上阵,手脚也受到了一些钳制。
“呵呵,你们这皇子千户倒是不错啊!”安吉王休息的时候跟花九枝调侃着,眼神向二皇子那边瞟了瞟。
花九枝翻了翻白眼:“上回被陛下喊回去了,没想到又来了!之前好些手下就是为了保护他而丧命,这小子呢,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算了,还觉得自己挺有本事……”
“咳!”安吉王忽然咳嗽。
花九枝一回身,就见沈三生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没皮没脸地笑着,也不知他到底听到了多少:不会给我暗中穿小鞋吧?花九枝有些担心。
“你不是都回去永安了嘛,干嘛不在宫里好好陪着歌儿,非要来北境遭罪!”花九枝问道。
“因为你啊!”沈三生背着手坐到了她身边。
花九枝嫌弃地往旁边移了移,撇嘴道:“我现在都这样了,你还分得清男女吗?!”花九枝面上满是烟灰、血渍,发丝胡乱在脸上飘着,脸上的皮肤被冻得起了皮,微微泛红,嘴唇干裂,隐隐有些血迹透出来,看起来还真是很狰狞。
“你在我眼中永远是我们初见时那个样子。”沈三生闻言笑了,得意地扬起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