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靖怡有些慌, 上辈子到二十多岁都是单身狗,穿越后才十七就要生孩子了。jiujiuzuowen
在她的印象里, 女人生孩子多半是有男人在旁边陪伴的,可如今季秋阳还远在济南府,此时也刚刚考完乡试,等他回来恐怕孩子都半个多月了。
虽然她理解这种分别,但真到了生孩子的时候她又抑制不住的难过。
她为什么要这么小就生孩子,为什么她生孩子的时候季秋阳不在身边。
万一她生的时候难产怎么办,毕竟这时候是没有剖腹产的。
姜靖怡越想越害怕, 肚子一阵阵抽痛,一股暖流涌出来时她吓的直接哭了, “阿桃, 我要生了。”
阿桃也是小姑娘,手里端着的脸盆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顾不上收拾, 撒腿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 “东家要生了!”
姜靖怡:“……”突然有点尴尬怎么办。
没一会儿季老太和云氏一起跑过来了, 两人见她还在床上坐着连忙扶着她躺下, “先躺下,我让人去喊产婆了, 别怕, 放轻松。”
云氏和季老太知道她生头一胎紧张,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姜靖怡。
但是道理姜靖怡都懂, 可她却一点都听不进去,她满脑子都在想她这么小就生孩子会不会难产,会不会大出血, 她还没当上反派娘呢怎么能死呢。
她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扯着衣袖哭的好不凄惨。
加上肚子又一阵阵的抽痛,姜靖怡顿时有些怀疑人生,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备受煎熬。
这会儿产婆还没来,季老太连忙让阿桃去早上给姜靖怡准备早膳,“弄鸡蛋糖水,再弄点有营养好咬的东西来。”
等东西端来季老太见她吃不下也急了,“你多少吃些,不然生孩子没力气更遭罪。”
姜靖怡腹部突然一阵阵痛,刚想说话,突然觉得咕噜一下有什么出来了,姜靖怡哭丧着脸道,“她好像出来了……”
话音一落孩子的啼哭声嗷的一嗓子响彻整间屋子。
外头产婆刚进了房门,听见孩子的哭声惊讶道,“这么快就生了?”
被吓住的季老太和云氏也回过神来,连忙掀开姜靖怡的衣衫将孩子抱了出来。
姜靖怡躺下时便被换上合适的衣衫,这会儿倒是没憋闷着孩子。产婆将孩子清理一下又给剪了脐带,看了眼道,“恭喜太太,贺喜太太,生了个大胖小子。”
说着产婆麻利的把孩子包起来塞给了季老太,而后又开始清理姜靖怡。
姜靖怡傻傻的躺在床上连怎么被清理的都不知道,她生了儿子?
她把反派生出来了?
姜靖怡突然嘴巴一瘪就哭了起来,她怎么还是把反派生出来了?
一见她哭了,一屋子人都慌了,产婆更是不明所以,所有的女人都盼着生儿子,咋这姜老板还哭上了?看那表情也不像是因为高兴啊。
就听姜靖怡喃喃道,“来了,来了……”
“啥来了?”季老太和云氏被吓个够呛,以为她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姜靖怡也不说话,只呆呆的看着床顶,心道,她果然还是要做反派娘的。
不对,她为什么要哭?儿子怎么了,她可是长在红旗下,牢记八荣八耻思想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她养的儿子要是成反派绝对得打断他狗腿。
不用人安慰,转瞬间姜靖怡自己就想通了,非常的快。
然后季老太和云氏就发现姜靖怡不哭了,眼睛也亮起来了,然后她们就更加疑惑了。
她们觉得姜靖怡生个孩子把她们搞糊涂了。
姜靖怡吸了吸鼻子道,“娘,我儿子好看吗?”
季老太也不多想了,笑眯眯道,“好看,好看着呢,和秋阳小时候一模一样。”说着她便把孩子放到床上姜靖怡的身边了。
姜靖怡被她这么一说也挺高兴的,结果一低头就对上一张皱皱巴巴满脸通红的小老头,她顿时惊呆了,“这、这是我生出来的?”
季老太不明所以,“是啊,瞧瞧,多好看啊。”
好看??!!
姜靖怡如遭雷劈,就这模样您也能说的出口,这也叫好看?
姜靖怡心里一群草泥马呼啸而过。
她甚至以为是她眼花了,她闭了闭眼再看,仍旧是皱皱巴巴的模样。
说实话姜靖怡有一瞬间有点嫌弃,她和季秋阳都长的挺好看的,怎么生出的儿子这么丑。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季老太笑道,“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这样,等过几天就好看了。”
姜靖怡哦了一声,然后她便瞧见孩子睁开了眼睛。
孩子的眼睛大多漆黑明亮,哪怕现在孩子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但这明亮的眼睛好歹安慰了姜靖怡这颗老母亲的心。
还好还好,眼睛是漂亮的,那么以后应该也不会差了。
而躺在她身旁的小婴儿这会儿也有些懵,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而且还变成了小婴儿?
季云轩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女人,可怎么也看不清楚,不过若是变成了小婴儿的话那这女人就是他的娘了。
他回想自己那一世,父亲早早被他娘气死,而祖母亲人也被他娘虐待。
至于他,一心想要爬的更高,考科举中进士,为了爬到更高的位置不择手段,最后也终于爬上去了。
但是也跌下来了,直到死后他才知道自己是穿进一本书中,是为了和男主对着干而设置的反派人物。
得知真相的他心情很奇妙,其实他也不是不悔恨,临死前他甚至还在想要是人生重来一回他一定做个好人,可没想到重新做人了,却还是有那么一个娘。
季云轩叹了口气,可小婴儿精神不足,还没想明白这些事便睡着了。
姜靖怡虽然生孩子没受啥大罪,但是也累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济南府小院中季秋阳原本是在补眠的,心跳却突然加快,然后从睡梦中醒来。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外头日光正好,阳光明媚,明明也没有做梦,为何还会这样?
季秋阳睡不着了,站起身来摸摸胸口仍旧能够感受到心跳。方才睡梦中的感觉做不得假,可他却不明白缘由。
他揉了揉额头突然想起姜靖怡来,可算着产期似乎还有十来日,难道是提前发动了?
季秋阳有些难过,这种时候他竟然没有陪在她的身边,她以前就不想生孩子,如今都要生了如果他不在身边不知道该有多惶恐。
他知道姜靖怡看上去是个很厉害的姑娘,可实际上也很软弱,只恨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他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索性也睡不着了,季秋阳便在院子里坐下,没一会儿贺凛从屋里出来,瞧见他在院子里发呆也是一愣,“不再睡了?”
季秋阳摇头,“睡不着了。”
贺凛嗯了一声在他边上坐下,而后道,“在想汪承泽的事情?”
季秋阳继续摇头,“没有,汪承泽的事算是在预料当中并无失望不失望的说法。只是睡觉的时候突然一阵心慌心跳加快便睡不着了。”
贺凛没有多问,只看了眼安静的小院道,“很快就回去了。”
说是很快,但回去也得九月了。两人都清楚,但都没多说,当然若是落榜,八月底便可返程,但他们既然来参加乡试,想的都是能够中举。
早点回去见娘子固然是好,可带着举人的荣光回去岂不是更好?
姜靖怡睡醒后就见季老太坐在床前守着孩子,见她醒了,忙唤人进来照顾姜靖怡用膳。
季老太道,“奶水可能过两天才下来,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多让孩子吸一吸比较好。”
姜靖怡的脸蹭的就变红了,喂奶??
“别不好意思。”季老太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起来放到她胳膊上道,“我先出去,你让他撮撮。”
季老太出去了姜靖怡抱着孩子却僵硬着动都不敢动,她要喂孩子了?
啊啊啊啊,姜靖怡摸了摸自己那里,想着这是自己儿子,便解开了衣衫。哪知孩子根本不配合,嘴巴都不张。
姜靖怡有些急了,“你个小反派,不吃奶你不饿?来乖乖的听话。”
季云轩哪怕现在是小婴儿眼前的也是他娘,但他内里可是成年人了,哪肯再次喝奶,顿时闭紧嘴巴坚决不肯张嘴。
然而姜靖怡的话又让他一愣,小反派?
他娘咋能知道他是反派?难不成他娘也穿回来了?
季云轩不由想到上一世他娘做的那些事,顿时有些头大,他自己还想着等他大一些就改造改造他娘,往好人方向发展呢,这万一他娘也记得上一世的事儿,那他还改造个屁啊,就他娘的德性,他想改估计也不行了。
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娘逼着他吃奶!这怎么行!
娘俩因为吃奶的问题较上劲了,季云轩坚决不肯吃,姜靖怡又觉得你是我儿子我就得养你,总不能管生不管养。
两人较劲了半天最后季云轩使出杀手锏——哭。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将季老太和云氏引了进来,姜靖怡一脸懵逼,“他不肯喝。”
姜靖怡也觉得很无辜,我被迫做娘已经很委屈了,哪怕现在没有奶你好歹配合一下是不是?
可显然季云轩无法接受这件事,哭的撕心裂肺,势必要让他娘知道他的决心。他觉得就算喝米汤他也能长大的。
季老太和云氏也非常惊讶,这孩子竟还有不喝奶的?
然而事实证明这孩子的确就是不喝。
姜靖怡想了想道,“要不咱也学人家找个乳娘来喂?”
季老太仍旧觉得孩子还是自己喂养比较好,她道,“要不先用勺子喂着,过两天要是还是不喝再找不迟。”
喂养孩子的乳汁是季老太跟其他人家买来的,但季云轩似乎闻出了味道也是不肯喝。
大人不理解孩子为何不喝,但季云轩却是明白,他无法接受真的像小孩子那样无所顾忌。
因着季云轩的不配合,到了第三日姜靖怡仍旧没奶,找了奶娘回来季云轩也不喝。
这两天喝的啥?
喝的是云氏买回来的羊奶。
姜靖怡看着白净了许多的孩子暗搓搓道,“果然是反派,连吃奶都不配合。”
因着已经听到他娘说过许多次小反派这话,季云轩非常肯定他这个娘有问题了。
只不过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娘不像上辈子他记忆中那样刁蛮刻薄还恶毒。
看的出来他娘虽然不温柔,但是也不坏,而且和他祖母还有大伯母她们相处的不错。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爹居然去考乡试去了,要知道上一世他爹在他五六岁的时候都还是秀才,而且还被他娘活活气死了。
而如今他娘不一样了,他爹居然也不一样了?
而且从闲谈中他还猜测出他娘似乎开了铺子还挺赚钱?
太多的不同让季云轩心惊胆战,甚至怀疑他上一辈子经历的事都是梦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不同。不过他现在只是个小婴儿,想做什么都做不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先呆着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姜靖怡却觉得这孩子不愧是曾经的反派,是真的难搞。不过好歹是自己生的总不能饿着他不是,而且这两日的功夫皱皱巴巴的小脸长开了,的确好看了许多,而且她还有种越看越好看的趋势。
果然,孩子永远是自家的好,就算知道这可能是反派仍旧觉得自家的好。
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何觉得这便是书中反派,只是潜意识就这样觉得。总之一句话,就这么认为,没理由。
一家人折腾了几日后就接受了季云轩只喝羊奶这件事,而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这孩子生了还没写信告诉季秋阳呢。
贺家倒是知道了,结果还是从产婆的口中得知。
因为姜靖怡孩子生的快,给产婆钱的时候给的又多,让产婆非常高兴,出了门就把姜靖怡夸上了天。于是全清水县的人都知道姜靖怡生孩子了,而且生的特别快,一点罪都没受。
当然姜靖怡是不知道这事儿的。
这几日李氏也时常过来,得知季云轩不喝奶的时候也分外着急一起想法子。后来得知这孩子真的只喝羊奶后又哭笑不得道,“喝羊奶也好,总比羊奶都不喝的强。”
毕竟有的人家连羊奶也喝不起,母亲没有奶水时只能喝米汤,孩子也能喂大。
如今大家总算不慌乱了,姜靖怡这才打算写信给季秋阳。
此事已经到了八月十八,乡试已经考完三日,因着要等放榜,所以考完乡试的生员也并未离开济南府,反而趁着这难得的时间组织各种的诗会文会,说着是以文会友,其实就是为了多结交人脉。
明年春闱他们这些人中一旦有人中了进士,那么他们便是同乡,同科进士又是同乡在外来官场上至关重要,尤其对于没有强大背景的人来说。
所以哪怕淡定如季秋阳和贺凛,也不得不去参加各种文会诗会,总能结交到志趣相投的有人。
有人的地方就暗涌,而季秋阳他们几人的遭遇自然也成了谈论的焦点,少不得询问他们当时的情况。
季秋阳无奈的将事情经过说了,最后落寞道,“这事过去了不提也罢,提起来也全是无奈。”
他的无奈很多人都懂,贫家子弟在科举之路上本就艰难若是有人再心存歹意那么更是难上加难。
因着当时之事汪承泽将所有事情甩锅到另一书生身上,导致自己全身而退,如今这文会自然也是在场。
于是便有人去问汪承泽此事,汪承泽哪怕否认,旁人心里也嘀咕,毕竟被甩锅之人家境并不好,根本没有能力使唤得动那些人去围殴季秋阳。
也因着这个,大家便明白季秋阳的意思,汪家势大,不是他们能够惹的,所以即便知道是他也无可奈何。
汪承泽便发现好些人都与他疏远了,原本笼络的几个书生也开始远离了他。
汪承泽看着季秋阳周遭围着的人,心中暗恨:早晚有一日让你悔不当初。
当然大家毕竟刚考完乡试,如今榜单未放,文会诗会也只是简单举办,几日之后便消停下来,大家还是要继续读书,而一些家境贫寒之人已经准备返乡了。
季秋阳心中也焦灼,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回去的好时候,只能期盼时间快些走再快些。
转眼间到了八月二十八,这一日贡院门前锣鼓喧天,终于到了放榜的时候了。
季秋阳和贺凛等人一早就起来了,身上穿上新衣,打算出门瞧放榜去,然而还未出门,便听外头传来敲门声,打开一瞧,一青衣小厮站在门外,“敢问季秋阳季相公可是住在此处?”
车夫忙道,“是,敢问小哥是?”
那小厮笑道,“我们东家是济南府商人,前些日子去清水县走商,拖姜老板嘱咐给季相公带了一封信过来。”
说着这小厮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车夫,“信件已送到在下告辞。”
车夫一听东家的信连忙收了进去,“姑爷,东家来信了。”
季秋阳本就紧张的心陡然一突,他觉得前些日子的感觉应该是应验了的。
他迫不及待的展开信件,里面的字迹仍旧很丑,但一眼便知是他的娘子姜靖怡的信件。
看完信后季秋阳双目含泪,高兴道,“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然而恰在此时外头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喜报,喜报!”
贺凛等人均是一喜,这条胡同里只他们三个和詹志明三人,既然喜报是朝这边来的,显然就是他们中有人中举了。
“恭喜清水县贺凛高中山东乡试第四十五名!”
“恭喜平远县詹志明高中山东乡试二十七名!”
“恭喜清河县陆良高中山东乡试第一百零九名!”
一连串的报喜之声让众人喜不自胜,陆良原本以为自己不会中举,却不想竟然中举了,哪怕掉在末尾那也是举人老爷了。
陆良兴奋的蹦起来了,“我中举了,我中举了!”
一直脸色淡淡的贺凛脸上也有了表情,嘴角微微的勾着,但旋即他们反应过来,报喜之中还未有季秋阳的名字。
几人顿时神情紧绷了起来,然而此时报喜的人到了门口,贺凛和陆良不得不去迎接报喜之人。
季秋阳笑道,“咱们快去迎接报喜之人。”说着又催促车夫赶紧将事先准备好的荷包拿出来,待会儿要打赏报喜之人。
送走两拨报喜之人,但还是没有等到季秋阳的,陆良不由有些紧张,他不信季秋阳中不了举,即便是季秋阳自己也不认为自己中不了举,若是他中不了,他一定要搞清楚缘由。
就在众人等了又等的时候外头又传来报喜之声,而且锣鼓的声音直奔他们这边而来。
寻常中举可不会有锣鼓开道,能得锣鼓开道的必定是解元!
三人顿时呼吸紧促,认真的等着那锣鼓声到了近前。
季秋阳紧张的手心全是汗水,没有人不渴望中解元,季秋阳也不例外。
刚刚得知妻子生子,若是再中解元,他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喜报!恭喜清河县季秋阳高中山东乡试解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