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季秋阳是与人约定好从布政使府上出来便去酒楼参加文会的, 但因发生这等事让季秋阳已经全无心思过去了。mengyuanshucheng
回到小院季秋阳便让车夫去找贺凛与他说了一声,便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思考这件事。
那女子穿着华贵, 气质昂然,并非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子。他不认为布政使会让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事。但官位太低的人家又不可能使唤的动布政使,那只能说这女子身份高贵。
季秋阳并无庆幸之心,甚至觉得这是一件麻烦事,如今他离开布政使府上过了明日他便要返乡,应该不会碰上。
但他担心明年进京后若是碰上也是麻烦。
如今唯一能想的便是这女子明年便忘了此事。
转瞬他又想起姜靖怡来,若是她知晓有女子对他如此, 恐怕会气个不轻。若是没有孩子明年他尚且能带着孩子进京,如今孩子还小, 恐怕明年他只能独自上路了。
正想着这事儿贺凛和陆良却从外头回来了, 后头还跟着詹志明等人,众人见他安然无恙的坐在院中便松了口气。
季秋阳惊讶道, “你们怎的这么快便回来了?”
贺凛没说话坐下斟茶, 陆良却道,“担心你。”
季秋阳笑, “我无事。”
其他几人也落了坐, 纷纷说起今日文会之事, 陆良忍不住道,“今日你幸亏没去, 汪承泽也去了, 出了好大风头,看那样子明年春闱可不止能考个二甲了。”
后头的话带着讽刺, 季秋阳笑,“春闱可不比乡试,满大周光解元就不少, 就连我也不敢说能中一甲,他哪里来的自信敢放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他如今说便说,爬的越高跌的越惨,不知道的还当五品主事在京城是多么了不起的官了呢。”
曹志和陆良纷纷笑了起来,“这话有道理,到时候看看便是。”
都是读书人,都有读书人的傲气,固然有人乐意追捧汪承泽之流,但绝大多数读书人在这阶段是瞧不上汪承泽这样的人的。大家钦慕学问好的人,解元都未说大话,他一个三十多名的哪里来的胆量。
季秋阳都能想象到众人嗤之以鼻的模样,也并未将汪承泽之事放在心上。
不过曹志等人却对季秋阳去布政使府上之事颇有兴趣,然而季秋阳想起布政使府便想起那女子的纠缠,心情顿时不佳。
好在众人也未过度纠缠,季秋阳三言两语讲了讲也就过去了。
等人都走了,贺凛却坐着没动,方才贺凛便瞧出季秋阳的不对劲,这会儿直接问道,“遇上事了?”
季秋阳也没隐瞒,他知道贺凛见多识广,有些事情上贺凛能给他好的主意。
他沉思片刻便将今日之事说了清楚,“我敢肯定布政使大人是故意让我去的园子,之前我也打听过解元入布政使府多半是布政使考考学问,然后赏些笔墨纸砚之类的便打发了。可我去之后也有这些步骤,但最后布政使大人却使人带我去园子,中途引路之人还离去,似乎早就算计好一般。”
他顿了顿道,“那女子秋阳很清楚并未见过,可她却能叫出我的名字,这就令人奇怪了。”
他想不通,贺凛却想起那日在酒楼之事,“秋阳可还记得那日从酒楼出来我说有人在瞧你之事?”
季秋阳一愣也想了起来,只是当时他并未当真,难不成此事与那次的事有关?
季秋阳眉头都皱了起来,觉得自己实在倒霉,不过是庆祝自己中了解元,竟莫名其妙沾染了这些麻烦事。
想当初姜靖怡便不止一次对着他的脸说好看,那时他还庆幸自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让他娘子喜欢。如今却也因为这张脸惹来这等麻烦事。
季秋阳脸色的神色很不好看。
他点头道,“记得,只希望明年春闱顺顺利利,切莫再发生什么事了。”
贺凛却不敢苟同,对方能看上季秋阳还能使唤的动一省布政使,可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了,若是对方能放弃最好,最担心的便是明年能追到京城去,又或许这等人家的姑娘本身就是高门大户中的女子,而且本身就是京城人,那季秋阳就麻烦了。
他不禁想到他的表妹,不得不说他表妹人美也有本事,但唯一的缺陷便是家世,姜家在大桥镇算的上地主也小有名气,但别说在京城了,就是在清河县都数不上名号,季秋阳若只是个秀才还好说,一旦中了举或者中了进士必定水涨船高。
这一刻贺凛竟然有些替自己表妹担心了,但好在他也中了举,他能与季秋阳一起,也算是为表妹看着季秋阳了。
虽然他与季秋阳关系不错,但真的要他选择,他自然还是站在自己表妹这边的。
当然这话现在也不能说,季秋阳既然肯将此事告诉他,便说明季秋阳对对方无意,而且据他这半年来的观察季秋阳对姜靖怡不可谓不用心。怀孕后的女子性情多少有些古怪,他不止一次听他娘说起姜靖怡如何使唤季秋阳如何欺负季秋阳的。
季秋阳对姜靖怡有求必应,哪怕对他使小性子也不觉得难堪,这一点难能可贵。
贺凛看着季秋阳语气缓和了许多,“莫担心其他,大不了过了年带他们一起进京。”
季秋阳也想,但这不现实,孩子太小,离不得母亲。
所以他还是希望明年自己便被人忘了,能够顺利中进士,然后再求恩师帮忙疏通一番去地方上做个父母官,到时候他便能带着姜靖怡母子过安稳日子了。
两人知道现在讨论也讨论不出结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日便是鹿鸣宴,三人穿着妥当便叫上詹志明和曹志一起去布政司衙门等候去参加鹿鸣宴。
参加鹿鸣宴的不光是新晋举人,还有考官、监临等官员,最早始于唐代,后来又有所变革,但大体上都是新晋举人参拜主考官和各房考官,再就是举人间能够相互认识,毕竟出了山东直隶进京后他们便是同乡,日后少不了守望互助。
众人等了片刻便有衙役出来引着他们进入布政司衙门,季秋阳作为解元自然站在最前面,后面更是依照名次排队进入。
到了院中,众人列队等候片刻,主考官和副主考官等官员这才珊珊到来。后面便是举人拜房考,季秋阳作为解元,要拜的则只有主考官。
主考官眉目慈善,但季秋阳因汪承泽之事并不敢对人轻易下断言,尤其这些官员身居高位多年在京城官场沉浮,又有几个还能记得最初读书时立下的宏愿。
拜完房考之后众人落座,季秋阳作为解元能得与主考官等人同座的待遇。
季秋阳年轻有为相貌堂堂,芝兰毓秀,连着主考官等人都颇为惊讶。而后主考官又让解元当众赋诗一首,一时间堂上热闹起来。
鹿鸣宴上座次在历史上并无统一规定,但长期以来却也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五经魁坐堂上,其余举人则在两庑。
主考官等人意思意思饮酒之后便都退了场,在坐酒席的便只剩了新晋一百二十个举人。
这些人是全山东直隶读书人中的翘楚,之前的文会中便有不少人熟识,这会儿没了考官等人更加自在,相互间联络起来。
有人相约过了年一起进京的,也有人商量明后日再一起聚聚的。
围在季秋阳身边的人也不在少数,季秋阳一一应对并不反感。
但问及明后日的安排,季秋阳便对众人致歉道,“前几日接到家书,我家娘子刚为在下诞下麟儿,在下心中思念,所以打算后日一早便启程返乡,不过等明年到了京城,咱们再可团聚。”
既然季秋阳后日便要启程返乡,那么明日自然要收拾行囊,顺便采买一些济南府的特产,不可能再参加文会了。
不过能与季秋阳聊的来的自然也都能理解他,纷纷跟他道贺,“季兄可谓是双喜临门了。”
“恭喜恭喜。”
众人一片恭维之声,不远处汪承泽则心中暗恨。
不过如今他不好再出手,否则真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当然他也不会轻易的放弃,明年去京城路途遥远,路上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走着瞧就是了。
鹿鸣宴后天色已然不早,季秋阳未饮酒神志清明,负责将贺凛和陆良带回去。
第二日三人在济南府疯狂采购,应该说是季秋阳疯狂采购,九月初三一早,三人便准备返乡了。
临走前房主感念季秋阳给题了字送来不少程颐,还邀请季秋阳过了年路过济南府时过来居住,季秋阳并未应答,便告辞离去。
季秋阳来时心情平静,返乡时却迫不及待,他思念他的娘子,思念他的母亲,思念那个刚出生不知长成何种模样的儿子。
也不知道儿子是否乖顺,是否惹了他的母亲不快。
他只希望一睁眼一闭眼便到了清水县,可实际上从马车上看去外头仍旧是路途漫漫。
至于被他惦记的儿子,除了不吃母乳倒真的乖顺,几乎不哭,乖觉的不像个孩子。
姜靖怡头一次当娘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甚至李氏和季老太笑着说这孩子真不像小孩时她都道,“说明他体贴他娘,不忍我受苦。我怀着他本就辛苦,现在还要养他,要是不听话那我不白养他了。”
小婴儿季云轩听了他娘这话又觉得他的极品娘一直都没变,要是真的变得善良了,又怎会理直气壮的说出这话来。
季云轩决定行使一次婴儿的权利,闲着没事扯开嗓子哭上一哭。
哪知他嘴巴刚一瘪,他的极品娘就拿手指头戳他的肚子,“哭,你敢哭我就敢揍!”
恶狠狠的眼神终于将季云轩吓住了,算了,现如今他还搞不过他娘呢。
姜靖怡拿手指头挠了挠季云轩的小肚皮,笑道,“看,多乖。”
季云轩:“……”
太欺负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