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见是金元瑶,怒气微敛,心道只要金元瑶跟他赔礼道歉,他就做个大度的人放过段绝。又听金元瑶自称少宗主,这三个字如同火上浇油,横剑在前,打定主意要金元瑶知道有些话不该出口、有些事儿不准妄想。
“哈哈哈,少宗主。呸,你个娘儿们也配。”与对付段绝纯用力气不同,男子腕间一转,二层剑锋袭向金元瑶腰间欲挑破她外衣令她颜面无存,“试问你要怎么管理流金剑宗,少宗主带头大庭广众展示豆芽菜体格管理吗?哈,那不如趁早改成豆芽宗得了。”
看,大小姐让他吓得一动不动。怂货,就这胆量还敢妄想少宗主,谁给她的勇气跟取爷相提并论。
“只有取爷才能领导流金剑宗。至于你,做梦比较快吧。”男子终归是忌惮金元瑶身份,不敢得罪太狠,嘴上过完瘾准备撤剑。
哪知一抬眼便见金元瑶举起右手,唇带冷笑,指尖上挂了一根黑色长发。外衣也没有丝毫损伤。男子这才反应过来剑锋根本没削到衣服,似乎砍在软泥一类的东西上。
那是他的头发?她要施术?
倒抽一口凉气儿,手倏地捂上后脑勺。不可能,若有人近身他一定会察觉到。除非来人修为远高于他。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对方可是金元瑶啊,资质平庸、狂妄自大、脑筋蠢钝如猪的金元瑶,连瑾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怎么可能会拿到他的头发。
笃定金元瑶在诓他,捂着脑后的手放下来,男人松了一口气又哈哈大笑,嘲讽金元瑶不自量力,“你算个什么东西。一直以来,众人事事让着你讨好你,不过是看宗主面子。你却蹬鼻子上脸颐气指使狂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今天这顿教训,是师兄在管教你。”
男人自说自话期间,金元瑶双手翻飞用诡异的手势按距离给头发打圈。
“说完了吗。”金元瑶抬眸道。
照往常金元瑶早涨红了脸搬出宗主当挡箭牌,找林锐炀韩逐离召集一帮狗腿子上跳下蹿当跳梁小丑。怎么今天无比安静,吃错药了?
“那轮到我了。”金元瑶轻声细语,“‘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男人莫名其妙到瞳孔骤缩面露惊恐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金元瑶两个小指勾着头发丝慢条斯理拉紧一个结,男人小臂处像套了个不断缩紧的钢丝,勒成两截藕节。
术法!
执术师青枫落的‘言杀术’!
金元瑶术法什么时候高明到这等地步!
四肢多处被勒成藕节,还在不断收紧,再这么下去迟早勒断四肢。
男子‘噗通’一声双膝触地,冷汗浸湿背后,僵硬折起手腕抽打自己的嘴,“大小姐,我嘴贱、满嘴喷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小姐看在你我同为流金剑宗之人,饶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闻言金元瑶小指停下,下巴点向段绝,“向我弟弟道歉,他原谅了我就放过你。”
男人蓦地抬头,面色难看,“弟弟?大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身怀内丹身份尊贵,宗主小妾带回来的下贱玩意儿如何能同你相提并论。我不准。”
金元瑶稀奇了,你这话立场有点儿微妙啊,“你、不、准?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和弟弟兄友弟恭轮得到你这藕节妖怪不准。关你什么事儿啊。”
男人咬牙切齿,“金元瑶,身为宗主千金,你竟然堕落到跟普通人称兄道弟。置流金剑宗脸面于何地。若是流传出去,你就是让人侮辱流金剑宗。”说完一屁、股坐地上,“要杀就利索点儿。我死都不会向这下贱玩意儿道歉。”
金元瑶愣住,电光火石间想起城池中凝香居,一时间五味陈杂。蹲在男人面前问道,“修士向普通人低头,这点程度的折损尊严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吗?”
“重要。男儿自有守,可杀不可苟。”
视线与默默抬臂擦脸上血的段绝相交,段绝眼带嘲弄,似在耻笑她的夸口与不不自量力。他在人声鼎沸的饭堂里,却隔绝在众人之外。
金元瑶第一次看见不伪装的段绝。
“胜负既分,我不动你,你走吧。”金元瑶扔了头发丝,起身,不理会男人愣怔模样,“但你记住,不动你是因为勒进血肉已经是惩罚,并不是认同你对段绝的欺凌。段绝是我弟弟、我护着的人,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围观众人让金元瑶秀了一脸技术,见没有热闹可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很快散开。
金元瑶过来弯腰搀起段绝,“是不是傻,告诉他你有内丹不就可以免了这顿打。”
“没这个必要。”
“怎么会没必要,你脑袋好多血,我生怕你撞坏脑子。”
“习惯了。我这样,笔厌亦是如此。”
见段绝这副神情,金元瑶肯定他想起做小六的日子。初见笔厌确实是这种情形。
擦,金元瑶烦到差点儿把自己揪成秃子,“那你不会还手吗?站着让他打。蠢死你算了。”
段绝莫名其妙她怎么这么生气,“我打不过他。伺机而动吧,等对手露出破绽再一击致命。若否,只会招致更严重的痛打。”
再好的天资(内丹)也须得后天的学习修炼,否则段绝不会这么轻易死他手里。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学,是男人对手才有鬼了。
金元瑶被赌的心口疼,看向笔厌,“你就干看着?你们不是认识一年以上的朋友吗。”
笔厌头几乎埋进餐盘里。他看见食物就双眼放光,魂儿恨不得跟着走。这里强调一下,仅限于金元瑶给的食物。
笔厌茫然抬头,饭粒粘在脸颊上,毕竟筷子使用的并不熟练。他拧眉深思,难以理解金元瑶的话。
“主人,除你之外的人的生死与我何干。你,才是我的主人啊。”
笔厌拧眉看向段绝,从头到脚写着‘嫌弃,不想搭理你’,“你怎么回事儿,自救这种基础技能都没的话为何要出门行走。救你要动手会折我的寿,而我想长命百岁,差一时半刻都不是百岁,懂不。”
段绝冷哼一声,只差没把‘擦,当谁乐意见着你’写脸上,“请你自重,谁准你近身我十米之内。愚蠢的气息会传染,你既已病入膏肓,我不介意日行一善送你一程,顺便挽救绣楼岌岌可危的整体智慧。明白。”
笔厌:“哦,那你坐地上干什么,除了母鸡下蛋我第一次看见人在做。”
段绝:“呵,你长那么高干什么,聪明在脑中又不是树离太阳近就长。”
金元瑶:......
这个团没救了,一滴团魂都么得。
她这个团长还能当得有意思吗?存疑。
段绝突然道,“你说万物自有定数,那人也有定数吗?”
嗯?你还想着呢?
“...是吧。”金元瑶不太确定。但人也是万物一种。
“那陈三的定数就是贪酒吞肉作威作福几十年,小六的定数就是当他的□□马、眼中货?”
怎么突然说起这两人,不是说好不提小六。
“...也许...是吧。”金元瑶有点儿心虚。
段绝目露嘲讽,“呵,那小六怎么能成为段绝,得到段绝的一切。”
“一些人天生就活在太阳下建功立业,一些人理所应当在庇佑下荫凉享福,一些人听天由命做他人□□马、脚下石,一些人命中注定徒劳一生为他人做嫁衣,一些人活该在泥沟里摸爬滚打。这就是你的说的定数吗?”
不管是理智还是情感都告诉她不是,绝对不是。但是金元取的绝对势力,修士高高在上不屑一顾,普通人唯唯诺诺屈膝卑躬,段绝和笔厌甚至没资格进堂吃饭...这就是定数,骗不了人。
段绝沉吟片刻,抬眼望天,目中内敛深邃,“就算万物自有定数,也要看一些人够不够本事护的住定数。我能成为段绝,就能成为别人。定数,目前还挡不住我。”
来了来了,反派发言!
这人又黑了一度,金元瑶面上装腔作势,内里已经瑟瑟发抖。
“别啥人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要做父亲的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