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隔壁房间,刚推开门,便明显感觉到这边要比另外一边冷得多,凉飕飕的小风从漏洞的窗户吹进来,吹得人透心凉。
屋内漆黑一片,十分安静。
黑暗深处,传来一丝异样的气息。
“谁?!谁在那里?”晏折一声厉喝,刚到手的龙鳞匕首便扔了出去,带着凌冽的风扎向床头。
床上的人却翻了个身,睡意朦胧地露出来一个头:“恩?”
这声音十分熟悉,听得晏折脸色一变,他身形略掠,居然赶在那匕首之前到了窗边。
腕骨轻轻一翻,那闪着银光的匕首便“叮”地一声,钉在了床铺旁边的木板上。
而此时,床上的沈木心才刚刚清醒,他揉着自己的眼睛,睡意朦胧地问:“你到我房间来干嘛?”
不巧的是,晏折略带怒意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你来我的房间干什么?”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两人都是微微一愣。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沈木心:“……”
晏折:“……”
霜月白上的冷风再次吹起,遮挡在月亮前的云被吹开,清澈的月光撒入室内,照亮了床上床下的人。
沈木心裹得严严实实躺在被子里,雪白的衣领被层开了些许,露出底下清朗的锁骨。
他刚睡醒,脸上的表情还懵逼得很,一双桃花眸没了往日的戏虐,反而有些呆呆的。
他看着晏折,慢吞吞道:“师弟……这是我的房间。”
晏折的眼眸微张,他隐藏在暗处的手捏紧了,片刻后,忽然低头,露出了属于南郅质子才有的卑微:“大殿下开玩笑了,这房间四处透风,怎么能让您住。”
生疏冰冷的口吻,让沈木心的睡意一下惊醒了。
他忙坐起来身来,一把抓住晏折的衣襟:“诶,你别走……师弟,以前是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你?”站在月光下的人抬起头,一双黑眸静静看向沈木心。
被这双眼睛看着,沈木心不由紧张起来,他咽了口唾沫。
却听晏折道:“大殿下玩笑了,晏折只是南郅送到云昭来的一名质子,哪有资格责怪大殿下,不过既然大殿下喜欢这间房,那晏折也不强求,我回去休息了。”
说完,晏折便利索地转身,走向了门口。
出门时,还不忘给沈木心将房门关上。
沈木心:“……”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沈木心呆滞良久,忽然懊恼地转身,抱住了自己的被子,然后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儿,将自己缠成了一个“蚕宝宝”。
然后泄气地看着头顶的黑暗,长叹一声。
啊啊啊为什么晏折就是不肯接受他呢,他穿书四天,跟晏折见面也有一天了,两个人甚至连一两句完整的话都没说上。
白天的时候沈木心就想尽办法想接近晏折,与他交流……晏折却完全没有想与他沟通的意思,偶尔有机会说一两句话,都是这样生硬又疏离地回复。
想想也正常,毕竟沈木心可是在人家入云昭的第一天,就当着朝臣的面儿嘲讽了晏折的身份,也正是因为有了沈木心的态度在前,皇宫中的人才会对晏折那么放肆。
甚至可以说……晏折后来不好的遭遇,都有沈木心的一份“功劳”。
“诶……”
躺在床上的沈木心糟心地翻了个身,长叹一声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回到隔壁的晏折却没有沈木心想象中那样冷漠,他进了屋,关了门,却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月亮从厚重的云层后露出来,清澈的月光洒满室内。
视野变得清朗起来,晏折一下就看到了,原本布满灰尘的房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那人甚至还贴心地帮他换上了新的被褥,那个灵气暖炉被放在桌上,缓缓地释放着自己的热量。
整个房间似乎比隔壁温暖许多。
晏折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月亮重新隐入云层,他才往前,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
经历过昨夜那样的事情,沈木心以为自己应该一夜无眠才对,谁知晏折一走,他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而且第二天早上,还睡到日上三竿才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月霜那么勤快的一个人,生下来的儿子居然这么嗜睡,小子,你再不起来,天就要黑了。”
门外响起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躺在床上的沈木心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上班又迟到了,匆匆忙忙下了地,这屋子本来就冷,地板更是凉得渗人,沈木心这一脚踩下去,瞬间清醒,也终于想起自己早就辞职了,他现在是个网络写手。
旁边一阵冷风从破损的窗户吹了进来,又吹了沈木心一个哆嗦,沈木心终于完全想起,他穿书了,现在是在临仙门的霜月白上。
窗外头说话的,是他昨天刚认的师父,沈旧书。
沈木心连忙爬起来,穿了衣服急匆匆地往外走,开门的时候,被外面的冷风激得鼻子一痒,整个人一下顿住了。
门外,沈旧书和晏折已经等候多时。
他们居住的小屋正对着霜月白的断崖,早晨断崖旁云雾缭绕,晏折站得有些远,身影印在云雾中,原本削瘦的身影显得格外萧索,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飞一样。
看着这样的晏折,沈木心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沈旧书:“师父,你们过来多久了?”
沈旧书还跟昨天一样,一身破衣烂衫,胡子乱糟糟,腰间挂着个酒葫芦。
听到沈木心询问,他也没回答,而是先拿起酒葫芦,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这才道:“我刚来,你师弟已经起床有一会儿了,我叫他去崖边修炼。”
“修炼?”沈木心露出好奇的表情。
小说虽然是自己写的,但修炼这种事情,沈木心也是瞎编的,他的世界没有修炼一说,忽然来到了一个可以修炼的地方,自然对这件事情充满了好奇。
沈旧书转身道:“过来看看吧。”
沈木心跟随沈旧书来到了悬崖边,却见晏折双目紧闭站在崖前,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单衣,却没有如那日般被冻得嘴唇发紫,整个人反倒是散发出一股温暖的气息。
沈木心惊了,问道:“他带着灵气暖炉吗?”
却不想,沈旧书塞过来一个小玩意儿,沈木心低头去看,正是他之前留给晏折的暖炉。
沈旧书道:“这玩意儿他恐怕用不着了,他是我见过修炼天赋最高的孩子,仅仅一天,就能引天地灵气入体,进了练气的门儿,修炼就开始了,他与山下的凡人,已经不一样了。”
沈木心被说得一愣。
半晌才想起文中的设定。
练气,筑基,金丹,化神,渡劫,飞升,一共六个等级,每个等级都是不同的境界。
其中练气最低,是入门境界。
可就是这入门境就将大部分人都拦在了外面。
修炼一途,没有天赋还可以靠勤奋毅力,可若是连入门都入不了,那就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了。
练气说起来简单,便是能感知到天地灵气,并将其引入自己的身体,收为己用,这个过程有的人花了一辈子也没能完成,有的人却只用短短几天就可了。
因为对当初编辑让自己改文这件事情的怨恨,沈木心做“晏折”这个人物的时候,人设写得并不完整,关于他的天赋,他只粗略地提过一笔。
“天赋异禀。”
仅仅只有这四个字而已。
却没想到这个天赋异禀……竟然“异禀”到了这种程度。
沈木心愕然地微张着嘴,旁边的沈旧书又道:“古往今来,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也唯有我临仙门的开山祖师而已。”
说着,沈旧书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听着沈旧书叹息,原本就很愁的沈木心也跟着一起叹了一口气。
他们师徒二人一大一小,站在正在修炼的晏折背后,你一声我一声,长呼短叹起来。
就在他们越发夸张的时候,晏折忽然停下了吐纳,转身道:“你们在干什么?”
沈木心一对上他那双黑眸就觉得心虚,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
倒是沈旧书坦诚道:“昨天我收你们为徒的时候,我还对教导你们有几分把握,今日看你天赋如此,倒是对自己能不能教好你,产生了疑虑。”
沈木心连忙在旁边点头:“嗯嗯。”
他就跟个应声虫一样,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行为多狗腿。
晏折却是将一切收入眼中,他原本漆黑的眼眸越发深邃了,唇抿紧了,片刻后,低声道:“晏折能入师父门下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沈旧书皱了眉头:“你这态度,为师不喜欢。”
晏折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从断崖上走了下来。
沈木心下意识觉得他的态度与自己有关,手足无措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沈旧书却是将目光放到了沈木心身上,一拍他的后背,道:“你师弟一天之内入了练气,你没有他的天赋,姑且给你两天的时间,去吧,去感受天地灵气吧。”
沈木心被沈旧书拍了个趔趄,脚底不稳就往悬崖边跑了两步,差点没刹住车,半边身子都探出了悬崖。
这可是霜月白!整个雁回山最高的地方,底下一片云蒸雾绕,刀鞘一般的崖壁看着就让人眼晕。
沈木心被吓得腿都软了,颤声道:“师父,您悠着点儿,弟子这还不会御剑呢,掉下去可就废了。”
沈旧书大约是没想到自己一天之内收的这两个徒弟性格相差如此之大,小徒弟一身霜雪不苟言笑,大徒弟嘛……人又懒还怂。
当下大笑道:“你若是掉下去,为师铁定会给你捞起来的,你就放心地掉吧。”
沈木心:“!!”
放心地掉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