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往外看去,却见临仙门掌门沈鹤书与另外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另外一名男人身着明黄衣衫,一身气度高贵威严,修为不凡。
看到这人,沈木心表情有些复杂,他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主动上前,冲对方一拱手:“父皇。”
是云扬天来了。
从上次他与沈鹤书谈起要将沈木心带走后,他来临仙门的次数便越来越多了。
见到沈木心喊自己,云扬天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冲沈木心挥挥手,道:“心儿过来。”
沈木心依言走到云扬天身边,云扬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为父这趟过来,是想带你回去的,你先回家住一阵子,等云镜之门开了,你再回来。”
沈木心看向沈鹤书,却见沈鹤书一脸冷淡,淡淡道:“你想回去就回去吧。”
沈鹤书显然是不想答应的,但若沈木心自己愿意,他也不想拦着沈木心。
沈木心却犹豫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朝着云扬天一拱手,道:“父皇,木心有一问。”
云扬天笑:“你尽管问。”
沈木心道:“云镜之门为何物?”
云扬天道:“云镜之门乃是我云家祖上大能留下来的虚空幻境,因主人名叫云镜而命名。”
沈木心又道:“进入云镜之门会有什么好处?”
云扬天道:“金丹之下无需进门,但若金丹之上,进云镜之门可参悟云镜大能留下来的道意,天赋凌然者,可踏破飞升。”
沈木心又问:“那什么人可以进入云镜之门?”
云扬天笑了,大声道:“自然是与我云家交好之人。”
他明白沈木心的用意,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轻飘飘落在旁边的翟知仲身上。
原本就脸色发青的翟知仲表情更难看了。
沈木心这分明是在威胁他!
可偏偏云扬天还配合他,而一旁的沈鹤书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整个临仙门内铁板一块,唯有翟知仲格格不入。
旁边秋止柔面色忧愁,她很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此时,云扬天却忽然开口,打破了堂内的凝重:“我刚才听你们讨论,似乎是有些歧义,不过晏折到底还是南郅国送到我云昭国的质子,他是魔也好,是仙也罢,二十岁时,云昭国还是得平平安安将他送回南郅的。”
云扬天没说多余的话,但态度已然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他要将沈木心带回云昭国,要护下晏折。
南郅国之所以愿意将晏折送到云昭,为得就是能拿到进入云镜之门的名额,而云昭国与临仙门联姻结盟,也是因为云扬天掌握着打开云镜之门的钥匙,而沈鹤书是唯一有实力能打开云镜之门的人。
如今,这两个人都站在沈木心身后。
而沈木心则有底气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晏折师弟不是魔,他只是被饿鬼牵连,翟峰主,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翟知仲被压得死死的,他脸色阴沉,猛一拂袖,冷怒道:“我没有疑问!”
说完,连招呼道不打,就气冲冲从众人身边走开,离开了长老堂。
翟知仲走后,整座长老堂都安静下来,沈木心也不知自己的抉择是对是错,低着头沉默不语。
良久后,公羊石打破了堂内的寂静,他冷声道:“我们也并非偏听偏信之人,不是他一个天枢峰弟子说你师弟入魔,我们就会相信的,你说的也有道理,就算人入了魔,若没有为非作歹,也不能将他看着魔物,除之后快,但若他抵抗不住魔气的侵袭,犯下错误,我公羊石首当其冲清理师门,晏折是生是死,都是我临仙门的弟子。”
公羊石这话是说给云扬天听的。
不管是晏折也好,沈木心也好,既然入了临仙门的门,那就是临仙门的弟子,临仙门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名弟子,不管他是魔还是仙。
是魔,师门会亲手将他除去,再将他带回雁回山埋葬,是仙,自然也不会任由别人污蔑。
公羊石态度坚定,饶是云扬天也不敢与其争锋,只是笑了笑,避开了这个话题。
公羊石却是看向沈旧书:“你没有意见吧?”
沈旧书道:“不用你动手,我自己的弟子,就算杀,也应由我来动手。”
临仙门的态度依然如此清晰,沈木心在旁看着,心中却有些感动。
他们并未因晏折入魔而将他舍弃。
将心比心,若当年的晏折遇到的是这样的临仙门,哪怕杀戮村庄后被师门手刃,心中大概也是平和的吧。
因为临仙门是他的家,永远都是。
大概是因为曾经的晏折没有一个家,在被巨魔逼迫的时候,才一步步黑化,最终踏上了不归路。
哪怕最后他修为通天,撕破天道,心中仍旧是惶恐不安的,一如多年前那个跌入悬崖的孩子。
曾经的事情已经不可更改,但沈木心觉得,这一世,他真的可以让晏折从以前的命运中脱离出来。
沈木心动容,冲着在场的长老、师父、外公,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诸位长老,但我敢保证,师弟绝不会行那为非作歹之事。”
他离开那日看得分明,晏折还是有神智的,而且非常清醒,与上一世被巨魔操控完全不同。
公羊石轻轻点头,举重若轻地一挥袖:“散了吧。”
说完,自己率先转身离开了。
沈木心对在场的其他人道:“我有话要与我师父说,先告辞了。”
然后便与沈旧书一同离开了天璇峰。
他们回到了霜月白上,站在飘着细雪的小楼前,沈旧书一勾唇,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沈木心一路都表情凝重,沈旧书心里便知道,这两个孩子在外面肯定是闯祸了,那叶锡元不是无中生友。
他身为两人的师父,没有教授他们什么绝世功法,但孩子们出了事儿,他帮衬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沈木心犹豫片刻,还是将山下发生的事情同沈旧书说了:“我不知道师弟怎么了,但那日他确实在饿鬼的邪阵中,只是他浑身魔气爆发,饿鬼被杀死后,他也没有恢复正常……”
虽然他在天璇峰口口声声说晏折身上的魔气是因为饿鬼的原因,但他心中清楚,晏折身上的魔气,跟饿鬼没有关系。
听完沈木心的描述,沈旧书才知道事情棘手,沈木心晋升练气时,他在晏折身上看到的那一抹红恐怕不是假的。
那孩子……从一开始就……
沈旧书凝细思的时候,沈木心却忽然冲着他一躬身,大声道:“师父,弟子有一事相求。”
沈木心拜入师门这么多年,从未如此镇重其事,沈旧书被他吓了一跳,忙扶住他:“你有事就说,这么大声干什么?”
沈木心道:“我恳请师父下山看着点师弟,我怕他出事。”
要真被魔气操控犯下错误,别说天下修炼之士容不下他,晏折自己也会很难过吧?
沈旧书微顿,却听沈木心又道:“我父皇今日在天璇峰上帮了我,应该是想带我回去的,我如果回了云昭国,就无人可以帮我照看师弟了,师父,这件事情只有你可以了。”
沈旧书听后苦涩一笑:“也罢,我也十几年没下山了,下山走走也好。”
说着,将目光投向霜月白的某处。
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陪她了。
说来也是好笑,当初他收了晏折,是希望晏折天赋异禀,长大之后能保护不能正经修炼的沈木心,却没想到,一路走来,反倒是沈木心一直在护着晏折。
也罢也罢。
他当年拜入师父门下时,哪里想过自己会跟那个讨人厌的师兄一路走到最后。
如今师父去了,临仙门内,只剩下了他们师兄弟二人相互扶持。
“你别担心,师父答应你就是了。”沈旧书摸摸沈木心的头,道:“放心吧,有师父在,不会出事的。”
沈旧书一句话,叫沈木心的心彻底落了地。
他没出息的酸了鼻子,低着头小声咕哝了一句:“师父,你真好。”
沈旧书却没听到,他看着远方,脸上满是怀念。
不知道是在怀念谁。
这边师徒二人说了没两句话,那边云扬天就叫人了,他是一国之君,行程很忙,这下就要走了,自然要带上沈木心。
沈木心已经将晏折委托给了沈旧书,放心了不少,也没抵触,与沈旧书告别之后,就跟着下了山。
山脚下,云扬天已经等候多时。
云扬天是一国之君,同时也是一名化神期强者,只比沈鹤书差一阶。
他身为皇帝,日常事务发展,能将修为修炼到如此程度,已经是很可怕的存在了。
更何况还有云镜之门未曾开启,他若能在云镜之门中寻得机缘,踏破飞升指日可待。
临仙门距离云昭国皇宫很远,云扬天这趟过来没有大张旗鼓,是带着几个元婴期的随从,自己御剑过来的。
见沈木心下山,一行人简单的打过招呼,便招出飞剑,踏上了返回云昭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