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仙门弟子进入虚幻空幻境时,身上都有携带记分牌,通过记分牌可以看到自己分数的增长。
朝霞从东方升起,霞光洒落在沾满血迹的包袱上。
他们来到这幻境中已经一天一夜,但记分牌却一直毫无动静,直到现在……那人将包袱捧在手中,记分牌终于动了。
他在众人目光中将包袱放在地上,系得本来就不紧的包袱自然松开,露出里面仿佛珍珠一样的鲛人丹。
每颗鲛人丹都不大,鹌鹑蛋大小,表面浮现着珍珠色的光彩,丹核内部充斥着上等的纯净灵气,光是这样看着,就觉得神清气爽,连他们一夜未睡的疲惫都扫净了。
难怪那道士说这是修炼圣品。
修炼冥想的时候放一颗在身边,简直受益无穷。
众人凝视了那鲛人丹片刻,有人忽然上前,拿起一颗,他拿出自己的记分牌,发现自己的分数也变了。
结果如此清晰,得到鲛人丹,就能得到高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要拿这一包袱鲛人丹怎么办。
有的人眼中露出贪婪,有的人却犹豫不前。
一片寂静中,有人提议:“要不,我们把这个平分了?”
所有参加幻境试炼的临仙门弟子都分布在村庄的各个角落,眼下站在这里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鲛人丹一人一颗,仿佛还够的样子。
无人对这个建议提出异议,大家就当是默许了。
分到沈木心面前时,沈木心却皱起了眉头,他淡声道:“这东西我不要,你们想要就拿着吧,但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道士口中食人的恶鲛可能才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这沾满鲜血的鲛人丹……不是什么好东西。”
谁料,他话音刚落,便有人一把将他眼前的鲛人丹抢走。
沈木心抬头,却见是张陌生面孔。
那人抢走鲛丹之后大声嚷嚷道:“你不想要就给我!还说这些话蛊惑大家,现在比赛获胜的途径已经很明确了,谁能拿到更多的鲛人丹谁就能获得高分,鲛人早就灭绝了,眼下在这里的只是一些幻影,杀幻影有什么罪过的,大家跟我走,这村子附近肯定还有更多的鲛人,只要我们跟那道士合作就能拿到分数!”
说完,那人祭出了自己的飞剑。
竟然真的有好几个人跟着他走了,而有一部分人眼中带着犹豫,踌躇了片刻,见沈木心没有更好的回答,便也跟着那人离开了。
转眼间,悬崖的洞穴口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人。
剩下的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办,面面相觑了半晌,对沈木心道:“沈师兄,我们也不知道掌门的这个幻境是何用意,但孩子遭到袭击却是真实的,我们会会村庄去守着村民,防止他们再受到袭击。”
沈木心点点头:“你们的选择很正确。”
在不明情况的前提下,保护现有的人是对的。
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放弃了已经明朗的获分途径。
沈木心道:“我会查明真相,告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双方就此分开,沈木心拉着晏折继续在村庄四周游荡,他追寻着道士路过的痕迹,发现他们从悬崖上离开之后,又找到了好几个鲛人洞穴,里面的鲛人无一幸免,全部死亡被刨走了内丹。
沈木心不记得自己写过这样的设定,只好询问晏折:“你知道别的有关于鲛人的事情吗?”
晏折捡起地上一颗因灵气杂乱而被抛弃的鲛人丹,淡淡道:“鲛人丹内蕴含着大量纯净的灵气,有利于修炼者修行,尤其是筑基筑丹的时候,鲛人丹可以帮助修炼者筑成更纯净,品级更高的金丹,鲛人丹一直都是修炼界千金难求的宝物。”
“但鲛人在百年前就已经灭门……故事一如我之前所说,因为没有鲛人,鲛人丹实属罕见,天地灵宝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取代品,久而久之,也就被人给忘了。”
晏折指尖略微用力,将那颗残损的鲛人丹捏碎,碎裂的鲛人丹瞬间化成了粉末,从他的指尖划走了。
晏折瞧着那些粉末,淡淡道:“这些事情,你外公应该是最清楚的,按照他的年纪,他应该参加了最后一次绞杀鲛人的行动。”
沈木心将晏折这句话记进心中,道:“我们走吧。”
他们从海岸线出发,在村庄四周寻找道士和鲛人的踪迹,功夫不负有人心,终于让他们找到一处还没有被发现的鲛人洞穴。
沈木心试图上前与鲛人交流,那些鲛人竟也没有攻击他,当询问到鲛人是否抓走村民的孩子之后,鲛人摇头否认。
其中一只女性鲛人上前,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沈木心一只鞋子。
是昨天沈木心在沙滩上捡到的鞋子的另外一只。
女性鲛人声音微弱道:“我没有想害她,她在海边玩耍,被浪花扑进海里,是我把她捞上来的。”
鞋子就是在那时遗落在了沙滩上。
这答案出人所料,又在沈木心的预料这种。
他将那只鞋子接过来,还没来得及与鲛人多说几句话,洞穴外就再响起了人声,是道士带着他的人过来了。
沈木心忙将鞋子收起来,对洞穴中的鲛人道:“你们快走,有人来杀你们了!”
那些鲛人却摇了摇头:“这里是我们的家,离开这里,我们无处可去。”
“你们……”沈木心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们,鲛人到底跟人类不一样,思维也比较直线,沈木心只好苦口婆心地劝说,让他们先退避,等道士那群人走后,再回来。
鲛人最后还是听了,拖家带口地游入了大海中。
可他们的身影刚刚隐匿在浪花中,道士便带着人赶到了,看着鲛人们逃跑,他异常愤怒,将怒火都发泄到了沈木心身上:“他放走恶鲛,是人族的叛徒,杀了他!追回恶鲛。”
这道士的凶残简直出乎沈木心的预料,对方人多势众,一窝蜂地朝着沈木心等人涌了过来,先是跟随沈木心的那名临仙门弟子被击入海中,沈木心也不敌对方被打倒在地。
眼看那道士举起剑,将剑刃对准沈木心的脖子,晏折奋不顾身地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道士的剑。
晏折的飞剑腾空而起,将沈木心拉上半空,道士啐了一声,用力将剑拔了出来。
晏折的鲜血喷涌而出,撒了沈木心一头一脸。
然后他的脸上迅速失去生机,身体一歪,跌入了滔滔大海中。
沈木心受了重伤,动弹不得,他面容呆滞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回过神儿来时,飞剑已经带着他远离了战场。
飞剑上的他很快陷入了昏迷中。
……
醒来时,又是满天霞光。
两天一夜没吃东西的身体变得虚弱无比,被打中的胸口也火辣辣的疼着,沈木心艰难地从沙子中爬出来,手却摸到一个冰凉冷硬的东西。
他将那东西从沙土中拎出来,发现是晏折的剑。
失去了主人灵力的支撑,那只是一柄普通的木剑而已。
晏折被杀的那一幕再次涌入沈木心脑海,他错愕地睁大眼睛,反复回想着进来之前沈旧书同他说过的话。
幻境中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但唯独在幻境中受的伤不能复原,人若死在幻境中……就是真的死了。
沈木心浑身血液瞬间发凉,他猛然抓紧了手中的木剑。
不、不可能。
晏折是主角,怎么会死。
可事到如今,连沈木心都有些分辨不清,这到底是真实的世界,还是仅仅只是他写的一本书。
就在沈木心陷入狂乱的时候,旁边传来讥讽的声音:“瞧你不自量力去帮那些鲛人,连自己师弟的性命都搭上了。”
沈木心猛然回头,这才看到旁边居然还坐着个人。
将灭未灭的篝火旁,卢世傲一身狼藉地坐着,他脸上带着淤青,身上也有血迹,那把贪狼刀随意地丢在一旁,篝火上还架着一条半生的烤鱼。
烤鱼的香味散发出来,勾动了沈木心沉寂许久的胃。
他咽了一口唾沫,一直浑噩的意识也终于活络起来。
卢世傲刚才说话的口吻,虽然嘲讽,但也隐约带着一丝自嘲,沈木心一顿,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心中。
他问卢世傲:“跟着你一起进幻境的天枢峰弟子呢?”
卢世傲猛然一僵,随即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沈木心:“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得着你来询问?”
沈木心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外强中干,追问道:“他们是不是也跟晏折一样,被道士那伙人杀了?”
“闭嘴!”卢世傲一拳打在地上,沙子飞溅起来,扑灭了篝火中仅存的一点儿火星,他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将插在地上的烤鱼往沈木心这边一踢,冷冷道:“吃了赶紧滚,没用的废物。”
言罢,拿起自己的到,就要离开。
沈木心也不恼怒,将那烤鱼拿在手中,不顾上面沾满沙土,便强行塞入口中,他一面狼吞虎咽着,一面对卢世傲道:“你与我做了一样的选择,遭遇了一样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在晏折或者是其他天枢峰弟子眼中,我们也是死了的?”
卢世傲的身影一顿,猛然回身:“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