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卫焰青从房间出来,手臂搭着军装外套,薄且挺括的群青内衬勾勒出劲瘦的腰和宽阔的肩,高腰线的身材将本就不低的身架子在视觉上又拉高了一个层次,他呼吸放轻,动作也慢,悄悄合上房门。
天依旧阴沉,本该在下午三点停的狂风骤雨丝毫没有停歇的势态,卫焰青低头望了下手表,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时间,他单手控住耳机,切入总控的信号,“王副队,查一下雨还有多久停?”
“报告卫队,云图显示,今日全天暴雨,安全起见,建议您延迟一天起飞前往莲岛查探。”
卫焰青暗色的眸子不见丝毫暗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不必,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王刚了解卫焰青的性子,也深知当前的情况并不适合延期,于是并未阻拦,只是提醒一句,“卫队,这边只差您的遗书未提交扫描。”
卫焰青嗯了一声之后,又交代了一些其他事项,待到一切交代完毕之后,王刚并未像以往回复收到,他沉默片刻,试探性地问了句,“卫队,您现在是在向我,交代遗言么?”
“至少我不希望这是遗言。”卫焰青说这话的时候,望见窗外开的妖冶的八重樱似要钻破玻璃来到宁和安静的室内躲避这暴风骤雨,他顺势打开窗,于是这蛮横的花枝不管不顾地野蛮挤进来。
得了卫焰青的回复,王刚那边顿了顿,情绪深重,“您,平安归来。”
卫焰青切断对话,情不自禁地抚摸上樱花。
由于进到室内,受到了呵护,受暴风雨淋打的花枝开始极速生长,卫焰青甚至能够看见其吐露花蕊的动态过程。
他自小在缅三角摸爬打滚混日子,见过妖姬一般的罂粟在那片平庸且罪恶的土地上生了又枯、枯了又长,如罪恶一般,生生不息。
卫稚鱼曾经说过,做好人就像做花,可以做玫瑰、做牡丹、做茉莉、做千千万万不知名的小花,可知她所说的千千万万朵花,是否在春日,为罂粟留有一席之地?
八重樱的花苞在他的指尖一层一层展开花瓣,速度虽是人眼可见,但卫焰青觉得,还是慢了些,于是枯长惨白的手毫不留情地将花瓣分开,暴起的青筋在惨白修长的手上蜿蜒,与浅粉色的花瓣形成鲜明的视觉对比。
卫焰青的眼神愈发浓重。
随着他的恶作剧,那被细心遮掩、浅粉饱满的花唇羞答答展露出来的一瞬间,他似乎回到幼年生死逃亡劫后余生时躺在满身遍野的罂粟地里,那种大声呼吸、心脏狂跳的兴奋,永生难忘。
卫焰青整个人的气质有了细微的变化,他痴迷地观赏着末世异景。
由于暴雨浇淋,八重樱上的水滴在室内灯光下亮晶晶的,即使是方含苞待放的八重樱小口,也抱着晶亮的水露,那滴露太过浑圆饱满,几乎要淌下来。
他对这景色有些熟悉,于是下意识、习惯性地低头轻嗅,吸吮花露,狭长的眼眸尽染靡靡深色。
此时,气喘吁吁的吱吱跑过来,表情不善、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吱吱想动手,但是刻在数据库里的恐惧让自己只敢用声音表达怒火,吱吱对卫焰青的房间虎视眈眈,“你、你对主人…你把卫稚鱼藏哪里去了,是不是你房间里?”
卫焰青低头望了眼自己面前这只无能狂怒地兔子,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方丝巾帕子,不紧不慢地擦拭唇角的湿色,“她前几天为了个夏孽,将我赶出来,你不是在场么?你不去找夏孽、不去她的房间,来找我?”
吱吱半句都不相信他的鬼话。
卫焰青递了个信封过来,牵唇一笑,声线温柔,“如果你找到她,请让她帮我把此信封,转交给一个人。”
正怒火中烧的吱吱礼貌性地接过信封,没想到话题转换地这么快,它懵逼地“啊”了一声,问,“给谁啊?”
“我的妻子。”
卫焰青淡淡道,“还有,下一次雨停的时候,我未必在场。王刚是我最信任的人,他会驾驶私人飞机,送她离开到最安全的地方。”
这一番对话莫名其妙,怎么听都像是遗言,看着反派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他像是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吱吱摸索着手里的信封,上面黑色的“遗嘱”二字,大而醒目。
“对了,沈怀瑜。”
卫焰青忽然顿住。
吱吱意识到“沈怀瑜”是自己的名字,连忙“嗯”了一声。
丫的死反派,找你爹有何贵干!
“沈怀瑜,对不起,以前多有得罪。”
吱吱一愣,这是,反派的临终罪别么……
无论私心如何,毕竟它看着卫焰青长大,从一个弱小无辜的少年长成如今拼死搏杀生死只一念间的高级青年军官,这么多年,究其种种,吱吱恍惚间,能明白主人那句——
吱吱,我对他有愧。
但是吱吱只伤怀歉疚了不到三秒钟,因为就当吱吱以为反派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时,卫焰青紧接着,便不紧不慢道,“因为沈专员,你看上去,真的很好揍。”
吱吱:“……”这个贱你临死之前一定要犯一下吗?丫的赶紧去死吧你大爷!!
“啊啊啊啊啊啊啊!”
去他的还想让本邪恶兔子给你送遗书,送个香蕉蛋蛋!祸害遗千年,离卫焰青下场还早着呢,知道他死不了,吱吱愤愤地撕掉了卫焰青的遗书信封解恨!
碎纸片洋洋洒洒落下来,像雪一样。
只有在最北的地方,才会有这样大的雪花,卫焰青略失神,在正常的人类世界,他其实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
卫稚鱼开门,见到的就是飞花般的纸片大片大片落下来。
她伸手接,一片写有“遗嘱”二字的纸片摇摇晃晃落在雪白的掌心,她不知所以,抬首,隔着这纷纷菲白,卫焰青遥遥地望着她,也不说话。
旁侧的窗大开,一枝八重樱野蛮地挤进室内,极具生命力的盛放。
【天道999:宿主,您的美人计十分成功,您既能够通过此种方式获取卫稚鱼全部的生物信息来打开莲岛,又能避免卫稚鱼在更换攻略对象以后彻底对你doorslamp(即:完全社交屏蔽)。更重要的是,您能够获取卫稚鱼身上经卫稚鱼身体驯化过的病毒以及她的生物标记。一举三得。(尽管您之前并未告知我您的计划,这令我非常不安) 】
卫焰青的心脏已经强弩之末,但是由于幼年的心脏被摘后处理的很粗糙,他已经经不起二次移植。
但是夏孽的存在给了卫焰青新的灵感。
如果没有温度、没有脉搏,也能有如常人甚至更强的体魄,他为什么不成为一只夏孽那样的丧尸?
只是,夏孽那样的异类仅仅是万分之一,如果想要成为那样的异类,天道系统告知卫焰:要么感染他的病毒和夏孽一样是变异后的;要么需要卫焰青或者与其关联基因指令的配偶,基因等级够高。
前者好理解,后者天道系统是这样解释的:
与您关联基因指令的配偶,从定义上来讲必定与您产生了性*交关系,通过□□的交换以及基因量子纠缠的相互作用以后,您的基因等级也会相应地被提高到对应等级,您有足够的能力压制压制病毒。
当时天道系统是这样建议的:鉴于您并无关联基因指令的配偶,现下建议您捕捉夏孽,夏孽身上的病毒作用于您身上之后,同样也有相同效果,不过鉴于您和夏孽体质特殊,您仍有10%的死亡率。
可是卫焰青迟迟不动夏孽,天道系统了解卫焰青,认为卫焰青被那10%的死亡率吓得望而却步,直到方才卫焰青以色相诱彼时处于能量赤字的卫稚鱼,天道系统才明白,卫焰青选的是后者。
不仅能够完成异变,获得强大的躯体,还能通过正常人类食物摄取能量,避免了吃人这种残忍且容易落人话柄的方法。
不得不说,卫焰青选的路,要更好、更全面、更谨慎。
鉴于卫焰青卫稚鱼表面的那层兄妹关系在,天道系统从未想过后者这种可能。
999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迂腐古板,不适合去做一个将反派引到正道的系统。
它永远get不到反派的思路。
【天道999:请宿主注意,您体内已经开始发生反应,请及时按照原计划,乘坐飞机到达莲岛,在莲岛度过异变期。】
良久,吱吱打破这不知怎么该死的凄美气氛,“卫焰青,我就说!就是你把小鱼藏起来了!你还你还狡辩!!”
“哥,这是什么?”
卫稚鱼将纸片翻过来,不明所以,抬起晶亮明谧的眸子,轻蹙眉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
就在卫稚鱼说完这句话,天道系统999觉察到卫焰青的好感度飙升。
一个正道系统的宿主对反派系统的宿主好感度太高,999觉得太过危险,于是粗暴提醒。
【天道999:宿、主,别、发、春!】
奈何卫焰青根本不听,眸子直接暗了一瞬,在听完卫稚鱼说的那句话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像是桀骜不驯的鹰突然看见了主人,骤然温驯下来,他朝着卫稚鱼走去,隔着长长的走廊。
卫稚鱼看着他,卫焰青的速度越来越快。
因为,他在向她跑来。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跑,不过眼下她确实有急事有问他,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过模糊了,急匆匆地脱衣、亲吻、衣服散了一地,她不确定,她是不是在某一刻咬了他。
等卫焰青跑到面前,她方说出一个“你”字,就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住,男人劲瘦有力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箍住卫稚鱼的腰肢,让她紧贴着自己。
良久,唇分。
卫稚鱼抓住他胸前的衣服,细细呼吸,等缓过气息,就捏着他的衣领子,看他的脖颈、喉结,确定只是些红痕后,可她记得她咬了,“哥,我记不清了,我刚刚,是不是咬到你了?”
“在肩膀上,还行,没出血。”
卫焰青揉揉她的头发,温柔道,“下次注意。”
卫稚鱼嗯了声。
三秒钟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吱吱瞪大眼睛,张开嘴就要“啊啊啊啊啊”地尖叫出声。
卫焰青反手一拳又把吱吱揍成orz。
“阿鱼,听哥哥话,我此去凶险,要是明天还回不来,你就跟王刚走,他送你回京都。”
卫焰青的意思是,他会死么?
卫稚鱼不是人类,一向不知道为何爱能让人生死相许,所以对人类的情感一向好奇,方才人类的情感混合着身体上的欢愉,一瞬间,她从未觉得如此开心。
卫稚鱼抬眼望着卫焰青这张近似妖孽的脸,想想床上他方才哭泣的绝美凄惨可怜模样,忽然就舍不得他死。
吱吱:主人,我不明白!
鱼鱼:我刚开始其实也在犹豫,可是他哭了,哭的太美太可怜了,一不小心就如他得逞了。
吱吱:那你为什么舍不得他?他那么坏,你有时候不也是很想要他的命么?
鱼鱼悠远地唔了声:吱吱,你可能不明白,用人类的话,或许该叫做色令智昏,我现在…有点舍不得他的命。
吱吱:“……”
人类的话它不了解,但是它知道古代酒楼好色之徒一般称之为精虫上脑。
“哥,早点回来,我等你。”卫稚鱼拉住他的衣领子,逼迫他弯腰听她说话,鱼鱼呵气如兰,在卫焰青耳畔轻声说,“技术不错,再接再厉。”
卫焰青怔然,维持那个动作,呆呆地垂眸注视着对面之人水涟涟的眸子。
直到卫稚鱼关上房门,卫焰青才回过神来,手足无措无措地像个毛头小子,轻轻骂了声草。
八重樱那点我尽力了,只能写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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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小花自闭第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