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江聿川被卫焰青放出去后,整个人沉默安稳得判若两人。
他自请降级,跟在卫焰青身后,听从卫焰青身后,听从卫焰青的任何命令,学习如何救人、运送物资、如何辨别丧尸….
卫焰青都习惯他的安静了,只有一次在富人小区救人结束,做收尾工作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转身一看,便见江聿川不太自在地收回视线。
不知道大少爷又想作什么妖。
卫焰青不打算搭理江聿川。
江聿川却叫住他,张了几次口,才把那几个字说出口,“卫焰青,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卫焰青没回头,他内心对这句话没有半句动容,侧脸淡淡道,“小江董实在客气,等以后你娶了小鱼,我们就是一家人。”
江聿川追上去,绕到卫焰青身前,看了眼不远处收拾残局的老唐,低声道,“我有心上人,不必耽误小鱼终身。”
“你是真的有心上人,还是嫌弃小鱼是个丧尸,谁又知道?”卫焰青悠悠道,“既想沾了准女婿的便宜,又想为自己的爱情守贞,是不是有点,既要又要?”
“我从未有过此种想法。”江聿川一字一句,“况且,害小鱼如此的人,是你。”
“那是她的报应,善恶到头终有道。”卫焰青从不觉得自己此事做得有悔,“我对她所做的种种,不及她给予我此身的,万、分、之、一。”
“既如此。”江聿川不解,“你为何因为我是小鱼的未婚夫,而处处帮衬于我。”
“因为我想当个好人。”卫焰青耸了下肩膀,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在江聿川面前,说出怎样惊世骇俗的话语来,“信不信随你。”
江聿川皱眉。
卫焰青不算个坏人,从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来看,卫焰青是个雷厉风行的残忍上位者,他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能搭进去。
他没有丝毫的同理心,甚至连孩童都能下手,但是不得不说,他的手段尽管残忍但很奏效。
他不算坏人,但和好人二字,绝对沾不上边。
他想当好人。
这是冷笑话么?
江聿川觉得自己没get。
老唐找过来,问江聿川,“这有个混小子,刚登记完个人信息,就偷了我的枪跑了!你说这富人区的小孩,都是娇生惯养长大了,怎么还会抢人东西?”
安全区的枪支都是严格管辖的,尤其老唐手上的那把霰*弹枪,是击毙丧尸的高效能远程武器,数量并不算多。
江聿川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件事情,得先告诉卫焰青,我看见他刚刚往那边消防楼梯间去了。”
老唐随即跟上。
门没关,江聿川透过楼梯栅栏,瞧见卫焰青在光线甚暗的楼梯转角处,在和谁说话,他正要出声时,便见卫焰青忽然垂下眸子,轻轻笑了声,极其温柔。
即使光线并不明亮,江聿川也依然确定,方才他瞧见的神情,可以称得上——羞悦?
他想揉揉眼,瞧确切些时,老唐在身后悄声说,“我可以切入卫队的联系频道,你想不想听?”
江聿川被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唐叔,您太八卦了,年轻人的事情您也好奇?”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听多少八卦,啥时候死苏城都不知道。”老唐呵呵笑道,拿出自己的对讲机,一番操作后,将自己和江聿川的耳机,切入了某个频道。
下一秒,耳机内传入少女轻柔的声音:
“嗯,那江聿川和你道歉,那你有说没关系么?”
哦,原来是小鱼。
只是,他们兄妹二人的关系何时如此融洽?
方才卫焰青所说的那些话,并不像是想要同卫稚鱼和谐相处的意思。
江聿川深思时,听见了卫焰青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旋即反应过来,暗骂一声“好不要脸的撒谎精”,他瞪着自己的帅眼,拼命摇头,配合嘴形和唐叔示意:他才没有说没关系!!!
唐叔示意他小声,江聿川不情不愿拉上自己的嘴。
“卫稚鱼,做好人很难,你真的觉得,我能成功么?”
江聿川此时看不清卫焰青的眼神。
难道方才卫焰青说他想做好人,不是什么冷笑话。
这个问题的答案,江聿川也想知道。
但对面卫稚鱼迟迟没有出声,似乎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极其难以回答的问题。
卫焰青没有出声,倚着墙站着,望着楼梯角的小窗,很耐心地等着对面的答案。
良久,少女清和的声音响在耳机里,“我不知道,只是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我的哥哥。”
有那么一刻,即使卫焰青知道自己在做戏,即使知道自己不相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可是她太过温柔,他竟希望她言自真心。
或许,不是卫稚鱼的声音温柔。
只是听的人,希望说的那个人,是温柔的罢了。
“那个,刚刚江聿川和我说,他不会娶你。”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找东西说,并不是很想切断对话。
“那哥哥你揍他一顿。”
他轻笑一声,不知怎么就说了声“好”。
江聿川:“……”草。
对话无厘头地结束,卫焰青切断耳机上的信号,不紧不慢地上楼梯,同时慢悠悠地开口,问那两个听墙角的人,“赖在这里不走,是没听够?”
老唐反应快,“小卫长官,刚才有人偷了把枪……”
说时迟那时快,楼梯间内闪过一个极快的身影,那个身影见到卫焰青等人,飞快地往上窜。
卫焰青反应敏捷,观察了下形式和周围出口,迅速跟上去,直接把人给逼上了天台。
“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那人见卫焰青是军官,便拿自己性命要挟他。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比卫稚鱼还要小,长得一副好相貌,如果忽略眉眼之间那一份病态和乖厌的话。
“你有本事跳下去。”卫焰青步步紧逼,丝毫不在意,“你以为你拿性命要挟我,我就不敢靠近?再有十个你,在我眼里,也比不上一把枪,你想跳就随意,你就算跳进丧尸群里,我也有本事把枪找回来。”
江聿川此时也跟上来,怒道,“你说这些激他干什么,你是怕他不往下跳么,他无非是太久没有见到活人害怕而已,有什么条件你答应他就是!”
卫焰青若有所思地望了江聿川一眼,破天荒地没有反驳。
原来救世主的思维是这样子的,的确清奇。
“那你上。”
江聿川觉得卫焰青有些莫名,但也随之上前。
见有人靠近,那人诡异地笑一声,扣枪,下一秒霰*弹枪散发的子弹冲着江聿川,尽管江聿川躲的及时,但是胸口处还是挨了弹珠。
那人一连发了几枪,卫焰青迅速上前,挡在江聿川身前,顺势拔出自己的枪,瞄准那人的手连开了几枪,直到那人被击下天台。
“江聿川,你怎么样?”卫焰青探江聿川的颈动脉搏动。
江聿川脸色惨白,睁开眼睛,摇摇头,“有防弹衣,没什么大碍。”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幼年时做心脏手术的那个伤痕,隐隐有些发疼。
江聿川眼尖,见卫焰青胸前一处的颜色越来越深,“你受伤了。”
卫焰青不甚放在心上,见他本人都不甚在意,江聿川便也开始插科打诨,试图缓和这种死里逃生的紧张气氛,“你说,每次你一受伤,卫稚鱼都会瞬间到,你说这次,数十秒,她会不会到?”
“十、九、八……”江聿川如是道。
“无聊。”卫焰青留下江聿川,兀自下楼去取回那把枪。
他不确定江聿川是否数到了最后一秒,只是他下楼的时候,确实望见了卫稚鱼,以及她怀里抱着的那个中了枪的乖戾少年。
那少年迎他,笑得灿烂。
吱吱:主人,这就是夏孽,反派备胎人选。如果说卫焰青是由于童年的凄惨境遇而黑化的反派,那么这个夏孽就是在娇生惯养的环境中温养出来的天生病娇坏种,光是主人靠近他,吱吱就能感受到巨大能量,吱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主人攻略他!!!
卫焰青问,“你怎么在这里?”
卫稚鱼避而不答,只是问,“你受伤了?”
卫焰青盯着夏孽,偏执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察觉到夏孽因为失血过多,生命体征在迅速流逝,卫稚鱼没时间敷衍卫焰青,转身跃入尸潮与夜色当中。
江聿川赶下来,“奇怪,怎么小鱼还没来,难道小鱼睡着了?”
卫焰青面无表情地上车,通知所有人员,“集合,归队!”
***
【天道999:根据目前的测算,他们已经物色好备胎人选,您的主线任务就是不动声色地杀死他们新的反派目标,支线任务:获取卫稚鱼的信任,一旦他们成功绑定反派,您可以凭借与卫稚鱼建立的信任关系,阻止他们的计划。】
【卫焰青语速极慢:你的意思,她觉得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没有意义,所以找了别人,是么?】
天道999:怎么听起来有种怨妇感觉?
【天道999:是的,邪恶猫猫兔有极强的邪恶能力,一旦攒足能量便可更换任务目标,所以请宿主千万要控制好自己的黑化度免得邪恶吱吱获取能量!】
【卫焰青:你确定,她真的放弃我了?】
【天道999:邪恶兔子早就醒了,卫稚鱼如今依旧承诺教你做好人,就意味着他们达成一致意见,准备放弃你了,彻底切换攻略目标只是时间问题。但也难说,夏孽毕竟是他们的备用人选,毕竟需要找一个您还要丧尽天良的人,实在不容易。】
【卫焰青:啧,谬赞了。】
【天道999:您客气。】是错觉么,总觉得他莫名高兴起来了。
老唐望见卫焰青靠在车门上吸烟,顺势也要了一根,好奇问道,“阿鱼刚刚带回来那臭小子,是你让的?”
“什么?”
“就是下午抢我枪的那个小子,你认识。”老唐弹了下烟灰,“那小子坏到根里了,听人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爸妈为了让他多活一段时间,三天不吃不喝,结果他怕他父母跟他抢最后的存粮,把老两口推出去喂丧尸了,真是个畜生啊,没见过这么丧尽天良的!哎。”
“刚刚那小子跑的挺快,没想到小鱼竟然能帮您找到人…”
话没说完,就见卫焰青掐灭烟头,沉默离开,带着一阵风和一种压抑而又强势的离场。
老唐:“……”真没礼貌,不等人把话说完就走!!
卫焰青进了房间,房间没人,于是他目标明确地进入那间卫稚鱼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病房。
果不其然,病床上躺着的、冲他笑得灿烂的,正是夏孽。
夏孽怀里抱了一个家庭装的吨吨吨牌香芋片,是卫稚鱼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那个玫瑰味道。
卫焰青拿出随身携带的近战蝴蝶刀,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冰冷的刃尖,步步逼近,卫稚鱼察觉到浓郁的杀意,挡在夏孽身前,眼神里淬满了防备,淡淡道,“卫焰青,无论你要做什么,我要你立刻停下。”
夏孽怯生生拉住卫稚鱼的衣袖,轻轻拽了拽,说,“姐姐,我害怕。”
“你别怕。”鱼鱼显然还没有察觉到男绿茶的杀伤力,义正言辞,“我保护你!”
房间内有人“嗤”地嘲笑出声,夏孽闻言望去,卫焰青的眸子透过不易察觉的冰冷,眯起的眸子透露着一眸危险气息,不知是夏孽的错觉还是什么,面前这个男人,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霸道强势的占有欲。
卫稚鱼做出防备的姿态:“哥哥,别逼我揍你。”
卫焰青没说话,一步步向夏孽走近。
“哥哥你非要如此的话,我们只能打一架了。”鱼鱼卷起了袖子。
卫稚鱼的手法利落,尽管她回忆不起来前生诸般,但她的擒拿打斗技能深刻在记忆中,她的动作不花哨,但有种利落的漂亮,拳拳到肉,每个招式都是奔着对方致命处下狠手。
见卫稚鱼的招式狠准致命,毫不留情,几乎是真的想要他死,卫焰青的眼神越发阴暗。
一番激烈的打斗后,卫稚鱼抢到了卫焰青的蝴蝶刀,将卫焰青压在了沙发上,尖锐的刀尖抵在卫焰青的喉结,硬控住卫焰青无法动弹。
两人互相对视,皆因为方才的剧烈动作而喘息。
卫稚鱼不知是不是错觉,卫焰青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眸中竟然生了丝恨意。
她目色单纯且疑惑,想不出来原因,便问道,“哥哥,我只是救了个人,你何须如此生气。”
卫焰青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一头野兽,随时准备出动,可到最后,他也只是淡淡说了句,“他抢了我的枪,他不该碰属于我的东西。”
夏孽插缝绿茶,“原来是阿鱼的哥哥啊,抱歉啊,哥哥,我偷你们的枪,也只是为了自保,毕竟,我也只是想活着啊。”
他敛下眸子,暗自神伤着,像个犯错的小孩。
卫焰青:“……”死绿茶。
卫稚鱼将那把枪还给了卫焰青,并同时说,“哥哥,我要确保夏孽的身体安全,所以麻烦哥哥从这个套间里面搬出去,我让001给你安排一个更好配置的房间。”
已经到了原配让位腾空间的地步么?
卫焰青浑身充斥冷气。
“他才是后来的,凭什么让我搬!你们才认识多久,他以前做过什么你知道么,一个陌生人,就这么让你信任么!卫稚鱼,你不是三岁了!!这种东西,你还要我教么!”
卫稚鱼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生气,“没人能打过我,我超厉害的。”
“总之你们二人孤男寡女,我不同意。”
“卫焰青,你管我太多了。”被绿茶冲昏了头脑的鱼鱼大怒,丝毫听不进鉴茶达人卫焰青的话。
“怎么了,翅膀硬了我就不能管你了么?”卫焰青步步逼近,拿刀的卫稚鱼步步后退,由于她现在对卫焰青的身份也没有任何顾忌了,便也实话实说,“你也根本不是我哥哥…”
“不是你哥哥什么意思。”卫焰青掐断她的话,任由刀尖逼上他的小腹,卫焰青将卫稚鱼摁在沙发上,晦涩不清的神情给人愈发强势的侵略感。
卫稚鱼想推他,却听他闷哼一声,“夏孽那一枪,有个弹珠穿透了防弹衣。”
她垂眸,原来血腥味是从他的胸口处传来的。
“那卫焰青,你疼不疼啊?”
卫焰青一向不怕疼,却鬼使神差说道,“是你让我更疼。”
粗钝如她,终于想明白卫焰青为何生气,因为她承诺过:谁也不能伤害哥哥。
但是今天他受伤,她却是为夏孽而出现。
她没想到,会这么巧。
“卫稚鱼,你现在连哥哥都不想认么……”
他咬住卫稚鱼的唇,发泄自己的怒气,几乎要生吞她口腔内的所有空气,顺着唇往下,在洁白纤细的脖颈上肆意留痕,伴着气声,“不是哥哥的话,意味着这样是可以对你做的吗……”
冰冷的手滑入鱼鱼的衣服下,接触到温软的皮肤,冻的鱼鱼发了个冷颤,将尖刃刺入他的小腹。
“还是这样你也没有任何意见?”
察觉卫焰青顿住,卫稚鱼把人踹开。
“卫焰青,非得这样,你才肯消停!”
“想要我消停还不简单。”卫焰青望着自己受伤的地方,低笑一声,忽然想明白什么,“我算明白了,什么爱情,什么承诺,什么契约,都是可以随之抛弃东流的!只有你我血脉至亲,任何关系都没有血脉相连靠谱,只要我在这世上一天,我就是你哥哥,你就必须听我管!”
“你太霸道了,卫焰青!”
“你说错了,卫稚鱼。”卫焰青抚上少女的脸,偏执道,“你应该叫哥哥。”
“卫焰青,做好人,最基本的就是遵守公序良俗。”鱼鱼生气,躲开他的手,下逐客令,“我会让001收拾好你的东西,在你意识到你做错之前,我不想看见你。”
“离开,否则我打死你。”
卫焰青望向夏孽。
这间本来为他量身定做的病房里,还存有大量他的专属备用血浆,就这样被另一个男人入住。
他对她来说没价值了,她就换人,这比养条狗还要羞辱人。
这一切,都是夏孽的错,他现在,就想杀了夏孽。
夏孽察觉到这道致死冰冷的目光:“……”草。
怎么就是他的错了,难道是他勾引卫稚鱼救他的,难道卫稚鱼就一点错都没有么?!
【天道999:宿主,主线任务不要心急,卫稚鱼的支线任务也要兼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下不要得罪卫稚鱼,你知道她讨厌你不尊重她的意愿。】
时间仿佛停滞住。
终于,卫焰青深呼吸,用极其低的声音,说,“对不起,我错了。”
卫稚鱼没说话,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已经会主动说对不起了呢。
看来自己的努力是有成果的,努力得到回应,不论是谁,都会觉得开心的吧。
鱼鱼一向不会生太久的气,于是轻笑出声,弯弯的眉眼,像漂亮的新月,温柔明亮,她踮起脚尖,拍拍卫焰青的头,“没关系呀。”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夏孽观察了一段时间,察觉了发生了什么之后,病态如他并没有觉得心惊或是其他,反而生出了一种想要掺进去横插一脚,把水搅得越来越浑的想法。
看见卫焰青不郁地转身,打算离开,夏孽突然生出一种作弄人的冲动来,望着他压抑的背影,刻意伪装的虚弱声,“姐姐,你能每天都陪我吃玫瑰味的香芋片么?”
纳尼!!
香芋片已经没有多少了,都给他吃了,鱼鱼自己还吃什么?!死小孩还挺会吃!!
但思及这个死小孩刚死里逃生回来,鱼鱼不想拒绝的太过生硬,于是认真想了想如何委婉地拒绝才不伤这个小孩的心。
卫焰青打开门的刹那,听见鱼鱼的声音,是他未曾听过的、前所未有的温柔:
“每天陪你吃薯片有些勉强,但是夏孽…”
“我能每天陪你。”
卫稚鱼脑海中响起一声提示声:
滴!主人!反派黑化度提升10%,吱吱的能量还差三成,就可以成功更换反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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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小花自闭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