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中午好,期中考试正式开始,考试开始节点:男主妈妈魏欣雨去瑞研总部写字楼总裁办公室找男主并说服男主和女主结婚,将于十五分钟后开始,宿主是否要选择观看现场录像呢?”
沈然今早没和楚臻说话。他醒的很早,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睡着时又无知无觉的翻身蜷缩进楚臻的怀里了,楚臻还睡着,呼吸声很平稳,一只手搂着他的背。沈然一动不动的保持原样躺着,就那么一直睁着眼看楚臻的睡颜,直到楚臻的呼吸轻了一下,有醒来的迹象,沈然才慌忙地赶紧闭上眼。
沈然感觉楚臻靠近他,然后轻之又轻地吻了下他的额头。
别别扭扭的,直到楚臻出门,沈然也反常的没有起来送送他。楚臻知道沈然在装睡,但他没有戳穿,只是临走时过来用手碰了碰沈然的脸颊,低声道:“好好吃饭。”
门被关上时发出一声“咔”,沈然下了床去洗漱,出来时才发现桌子上有楚臻早上买来的早饭,他喜欢的牛奶醪糟和牛肉烧卖。大早上的,楚臻就开车好远去专门买了一趟。
唉,沈然心里想。
我这是自觉无望了吗,可我干嘛又和他闹小脾气,就算他真的不选自己,那也应该利利索索的分手,体体面面的离开。可就是忍不住,想要让他知道自己不开心,想要他来哄哄自己,想要让他想着自己的反常,哪怕和魏欣雨谈判时也惦记着他。
沈然半天了连一百字也没敲下来,正发呆,就听23号这么来了一句,犹豫拉扯了一番,最终他还是道:“看。”
“好的,录像加载中。”
魏欣雨还没到,办公室只有楚臻一个人,他正拿着手机,在上面操作一番后便放下手机,又捏了捏眉骨才看向电脑,那里有好几块屏幕,有的上面是花花绿绿的折线,有的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表格,沈然远远一看就头晕眼花,电脑旁边是一杯冷掉的咖啡和几座摞成小山的文件。
没一会儿助理推门进来,说有位叫魏欣雨的女士来找,没有预约,询问楚臻是否要见面。
楚臻点头:“让她进来。”说完又交代助理去找其他几个高管问工作上的安排和进度,当然问是问不出什么的,几个老家伙正合起伙来排挤他,不过楚臻也不在意,就是让助理例行公事问一问,总不能光拿着千万年薪不作为吧。
魏欣雨进了办公室,她脱下了总穿着的银灰色西装取而代之的是浅色的羊绒高领衫搭配粉蓝宝石配饰,挽着珍珠白的包包,倒是穿的颇为休闲,失去了过去的锋利感,甚至有点柔和的感觉。
“小臻。”魏欣雨走过来。
楚臻抬头叫了声妈,却没有起身,而是客套的用手示意魏欣雨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
魏欣雨像没看见,走到半路转了个弯儿去坐到了沙发上,楚臻无意在坐哪儿这种事上纠结,便也起身走过去了。
“什么事?”楚臻问。
魏欣雨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扔在楚臻面前的桌子上。照片上是沈然,准确说是原主沈然,在会所和他的一众“客人”。
在观看录像的沈然:“???”
“小臻,你这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这个沈然,你要是普普通通的找一个我会管吗,只要是个女的,家世,学历我都可以不管,但你什么时候成了同性恋?就算同性恋你好歹眼光好一点儿,起码面子上得过的去吧?这种货色我都丢不起那人!你这样别人会怎么想我,觉得我连儿子都教不好,觉得我儿子喜欢上了一个谁都能上的鸭子。”
楚臻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楚臻很早就知道,魏欣雨所谓的母爱,是有条件的,是需要他满足某些特定要求才能得到的,他明白,所以也知道该怎么做,为此不断努力,以至于后来实在累了,就处处与父母作对,那些让父母生气和愤怒事,像是他心如死灰后的反抗,又像是追在他们身后的哀求。
如果是以往,他可能会将姿态放高一点,但现在……
楚臻道:“妈,你要干什么就直说吧。”
沈然:呃,这个剧情走向和小说好像不太一样啊。
魏欣雨也不废话了:“你大学,不是和曲小姐处过对象吗,后来怎么分手了,我觉得曲小姐和你就很般配嘛!正好不久前她不是和那个蒋易解除婚约了吗?楚臻,别再胡闹了,曲洁就是最好的选择,长相,身材,资源人脉她哪一点差了,而且以曲洁的能力,她以后就是瑞研集团的掌门人了,你娶了她你自己也光彩不是吗?”
但现在,当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着的,他才明白,真正的爱,是完整的。
是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的广阔,是两颗心脏同频共振的细微。
就如魏欣雨和曲洁,比起爱,她们更在乎的是得到,得到一个人人羡慕的丈夫,得到一个听话的儿子,她们真正爱的是那种人人羡慕的虚荣感,是被折磨被厌弃而生出的自卑自恋,是征服欲和掌控欲带来的存在感,她们嘴上口口声声的说爱,实际上她们爱的是自己,以及自我感动的情绪罢了。
于是,和往常一样,楚臻简洁道:“不行。”
沈然:“!!!”
魏欣雨怒道:“楚臻,你怎么想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仔细想想这场婚礼会有多少好处,你别给我整什么爱不爱的,就算你不爱,你怎么不想想曲小姐呢,我听说她是因为你和那个蒋易解除婚约的,小臻,曲小姐真的对你仁至义尽了,你不要对人家这么无情行不行,你这样多伤曲小姐心啊,想当年去斯坦福,曲小姐追着你过去,多执着一姑娘啊,都做到这份上了,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我说不行。”楚臻的语气依旧平淡:“还有事吗,没有的话,请便吧!”楚臻站起来往办公桌走。
魏欣雨也站起来,她猛地扑向楚臻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楚臻上半身后仰才堪堪躲过去。
“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不听话,高中那几年好不容易有个人样了,怎么现在又这么一副样子,早知道你这样,就该那时候让你爸打死你,那个什么,蒋姨,怎么没活活饿死你。”
魏欣雨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平静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是不想要你的,公司里忙着融资和上市,我够忙了,是你爸非要留下,后来我想再生一个,也是你,是你害的我再也生不了孩子,是你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楚臻啊,你欠我多少啊,可之后呢,我没有再追究你,我让这事过去了,你要补课,你去那个什么破高中,我还每月给你那么多钱,我什么没满足你,什么地方亏待过你,啊?我们甚至还帮你出气把那个什么叫陈宇的赶出学校,还花钱打点让你那些因为打架斗殴的处分全部被抹掉,我为你做了多少,可这么多年,你有哪怕一丝一毫回报过我吗?我真的仁至义尽了,你害得我这样,可我怎么对你的,你他妈就一点良心没有。”
魏欣雨生生把自己说哭了,她自觉委屈。
楚臻充耳不闻,自顾自走了。
魏欣雨看到楚臻这个死样子更来气,每次都这样,就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能一拳打在棉花上,反倒自己没站稳一个趔趄,魏欣雨阴恻恻的笑了,像是极为绚丽而危险的罂粟花,她从桌子上拿起那些照片:“小臻啊,说真的,这些照片被送上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哪里搞错了,一个mb,还是会所里最低等的人人都能上的货色。”
魏欣雨翻看着那一张张照片,有两个人的,三个人的,还有y乱派对的:“我的好儿子口味可真特别,我都怀疑是不是当年你和男的乱搞搞出什么精神问题了,你真是什么破鞋都能上脚穿啊,我都恶心的慌,你知不知道当年蒋姨和我说你勾引钱国洪上/床的时候我有多震惊,我儿子好歹这么一副好皮囊,还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喜欢那种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老家伙,这么多年了,你的口味还是一如既往让人不敢恭维啊。”
楚臻似乎并不为所动。
“小臻啊,我从会所老板那里得到了一些视频,你要看看吗,嗯?画质还挺清晰的,或者依你的这些癖好,要不要我帮你传到网上……啊……”
魏欣雨惊叫一声,条件反射的把头偏过去,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咖啡杯和满墙的咖啡,心有余悸的咽了下口水。
楚臻微微一笑:“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妈。”
助理拉开门从外面进来,探头道:“楚总,怎么了?”
“没事,出去。”
魏欣雨很快调整过来,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别,我可受不起你这一声妈。”
23号吃瓜吃的津津有味:“我靠,豪门秘辛,真的好带感,不是吧,男主少年时期居然是这种人啊。”
沈然道:“不是。”
23号撇撇嘴:“你这是对你男朋友有滤镜好吗?不论怎样,我客观来看,男主就是个挺恶劣的人啊,说不定小时候就不是什么好人。”
沈然摇摇头:“楚臻他妈妈把自己说的好委屈受了好多苦的样子,可如果她真的这样逆来顺受,以德报怨,会对自己的儿子说出这么恶劣的话吗?我也客观来说,一个真正的好人,会把自己说的好像圣母一样善良和无辜吗?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所以拼命用话语催眠别人,也催眠自己。”
23号又点点头:“是哦,好像这么说也有道理。”
沈然看着屏幕,声音不大但非常坚定:“我相信他。”
楚臻放下了文件,再次向魏欣雨走过来,他走的很慢,缓缓开始说话,像是正反派之间最后决斗前的总结陈词,是舞台上戏剧落下帷幕前的最后高/潮,正反派或赢或输,或不甘或释然,都将在今天有个了断了。
“妈妈,我有多久没这么好好叫过你了,不是我不想叫,是你从来不给我这个机会,因为你从来不肯好好回头看看我,哪怕主动来了解我哪怕一点儿,你把我当傻子,当狗一样对待,用最可笑的谎言和最拙劣的演技应付我,可是,你不了解我,我却了解你,你自私自利,不择手段,冷漠至极,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楚臻勾唇笑了下:“我恶心,可我有你们恶心吗,一个在外面背着妻子胡搞的人渣,一个管不了丈夫是同性恋所以转头控制儿子的笑话,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啊,我差点忘了,你其实也不在乎丈夫是不是个同性恋吧,毕竟楚朝行家里还挺有钱的,说去斯坦福就去斯坦福,不像你,还得和我那个的外婆花大功夫……”
啪,魏欣雨一个巴掌扇过去,楚臻的脸立刻红了,但楚臻还是戏谑的笑着,转过头看着魏欣雨。
这一刻,他们是世界上最憎恶彼此的人。他们形同陌路,却又血浓于水,他们总是在等待彼此的一个道歉,谁也不肯低头,于是彼此之间竖起了尖锐的痛恨,永不可消解。
沈然看着屏幕,因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而屏住了呼吸,23号贴心的伸出一只手拍拍沈然的后背:“温馨提示,你可以呼吸。”沈然这才重新呼吸起来。
魏欣雨气的发抖:“我就该,就该让你爸打死你,你生下来就掐死你。”
记忆里,楚臻是有些怕父亲的,怕他永远板着的脸,怕他高大的身躯,怕他厚实的巴掌,即便现在他和楚朝行一样高大而冷漠,但那种如影随形,几乎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恐惧。
但楚臻笑盈盈的点头接下魏欣雨的这句话。
也许是魏欣雨看来强硬的这一卦没用,于是改变的策略,她忽地松了紧绷的身体,流下泪来:“小臻,我是为你好啊,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和你爸更爱你了,小臻,我知道,是我和你爸忽略了你,你爸爸也是狠心,居然那么打你,我们对不起你,可你就没错吗?我替你爸爸给你道歉,我也给你道歉好不好,你就听话一点,别气我们了好不好?你回来吧,你回来我们以后好好陪你,小臻,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楚臻忽然笑了,是很放肆的笑,他笑着摇摇头,有点无奈:“不好,我拒绝。”顿了顿,楚臻收敛了笑,难得的,他的表情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高中的时候,温暖又明亮:“妈,你回去吧,已经到了这里,再争执也毫无意义。”
魏欣雨提着包包满脸怒气的走出办公室,又狠狠的踹了一脚门外放着的绿植,结果穿着高跟鞋着力点不好,使不上劲,反倒把自己一个趔趄给摔在地上了,助理赶紧上前来扶,魏欣雨狼狈的站起来,狠狠甩开助理的手,骂了句滚开就走了。
助理翻个白眼,把斜了的绿植往正扶了扶,就做回座位拿起手机和闺蜜jessi聊今天的八卦了。
23号现场录像仍没有结束,但是呈现的画面却不是魏欣雨,而是在董事长办公室里的曲洁。
曲洁接起了电话:“喂,魏阿姨。”
“小洁啊,我真的是……”电话那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听着充满了一位母亲的心酸和无奈:“我真不知道该拿我这个儿子怎么办才好了,他怎么就成这样了,指着我鼻子骂就算了,还拿杯子砸我。”
“魏阿姨,对不起,是我让你去的,这才……”
魏欣雨道:“小洁,你别这么说,阿姨喜欢你,这才去找小臻的,说真的,我是真希望你们在一起,可你看看我这个儿子,唉,先是什么林静的,然后又是这个沈什么的,他怎么就喜欢这种千人骑万人压的货色。他们哪里比的上你啊,可我儿子偏偏瞎了眼。”
这番话可算是说到曲洁心坎里了,当然这话太脏太不文雅,她自然是不可能说也不能附和的,但她心里还是着实爽了一把的:“阿姨,你别这样说,楚臻他应该是有什么苦衷,我理解他。”
“哎,好孩子,我们小臻能被你喜欢真是他的福气,小洁啊,我支持你,我一定站你这边,楚臻他爸也是,我们只认你这个儿媳妇,至于那些货色,小臻就是一时被蒙了眼,以后他会想明白的,以后肯定能想到你的好,改过自新的。”
这话可就微妙了,曲洁在电话这边笑了笑。魏欣雨当然坚决支持曲洁了,这边什么只认她当儿媳妇楚臻以后会改过自新的,可实际呢,动动嘴皮子画大饼谁不会,目的不就是一个劲劝说曲洁继续呆在楚臻这个大坑里永远别出来,万一成了,那她肯定获利不少,不成她也不损失什么,更别说这才刚刚受了点委屈就来她前面诉苦邀功的。
“嗯,谢谢阿姨。”曲洁和魏欣雨又随便说了几句客套话,才挂了电话。
曲洁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曲父。
“这个楚臻……”曲父不知道该说什么,楚臻娶他女儿,完全是只赚不赔的买卖,而且他女儿长相,能力哪一样差了,还十年如一日的喜欢这不识好歹的,自己女儿能这么痴心不改,曲父自己都惊讶的不行,可这个楚臻,他是不是脑子里有毛病。
“爸。”曲洁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行了,我一会儿去找他谈,最后一次,要是软的硬的都没用,我立马把他踢出瑞研,你以后也该收心了,别一棵树上吊死了,安安分分的再找个王易吴易的行了。”
曲洁重新转过身,她没说话。如果一个男j都可以和楚臻在一起,得到楚臻那样浓烈的爱,那她为什么不能,这么多年,从大学大一到现在,十多年了,她绝不甘心。
23号屏幕上的录像中断了。
沈然却还呆呆地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响起的门铃吓得一个激灵。沈然起身去开门,门外是昨晚过来送外卖的小区管家,此时,管家手提着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包裹。
沈然接过来,一样的沉甸甸,打开后,是和昨晚一样的保温盒,一样的菜,一样的心意。
原来录像刚开时楚臻拿着手机是在做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