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时候,我的一家三口就除了彼此以外没有其他亲人了,我虽然自小没有疼我的爷爷奶奶,但父亲将他全部的爱都给了我,母亲虽然忙于工作很少陪我,但她面对我时,从来不舍得说半个不字。我被娇纵着长大,养出了任性又唯我的糟糕性子,若不是父亲虽不舍得训斥我,但对我的家教方面还是把手的非常严格,我大概自小就是个会欺负人的混世魔王。
可惜父亲离开后,我便将性格中的糟糕方面全都发泄一般暴露了出来,率先与母亲闹起了情绪,母亲觉得对我有愧,从未指责过我,默默承受着我的怒火,我在她的沉默下愈发的愤怒,抛弃了父亲曾经教养我的一切,毫无遮掩地释放自己天性中的残忍。
我也想不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才得知危洲居然是我年少不懂事时期最大受害者,而我因为当年受的刺激太大,还将欺负过他的事情都忘了,这点上,我欠他一个正式的道歉。
但被我狠狠欺负利用过的危洲居然会对我念念不忘,不惜努力数年只为追上我,唔......我觉得,危洲在某些方面上,大概是有点毛病的。
重新捧起小说,我顺手将之前看过的部分也翻了翻,不得不感慨危洲会觉得我好,是因为其他人对他太不好了,虽说我也是在利用他,但我的目的只是想让他帮我做事,并不是想要他的命,再加上他太喜欢我的脸,让他忍不住对我宽容地突破了底线,这是独属于我的殊荣,换个人这么对他,尸体早就凉了。
但他爱我,不是我能欺负他的理由。
我翻着小说,重新看到了我拉着他去雾海的部分。关于雾海,我隐瞒了危洲一些事情,那里确实是魔神的古战场,但也是我族的流放之地,数万年之前,人族的母神抟土造人,因人族无法在水中生存,海魔神讨不来人族供奉,便仿照着人族的样子创造了鲛人一族,祂为证明鲛人优于人,命令鲛人与人为敌,于是鲛人族日日夜夜以歌声,以美色蛊惑着人族离开陆地,拖拽他们溺亡于深海,再分食其肉。
后海魔神战亡,龙族避世于龙宫,鲛人族被奴役,因为鲛人无论男女都面容姣美,善歌唱,善纺织,可以织出供奉龙族的入水不湿的龙绡,善养珠养珊瑚,还能泣泪成珠,便被天宫圈养于雾海,时不时抓几只上去取乐,天宫还在雾海处布下重重阵法,令鲛人无法逃离,并降下诅咒,使鲛人族失去战斗的能力。
起初,鲛人只需献上少数年轻族人给天宫便可保一族平安,但在五百年前,天宫势衰,为了敛财拿鲛人做起了生意,开通了雾海航线,令各地的修士均可造访雾海享受鲛人的美妙之处,后鲛人族反,让天宫发现玩物居然有反心,鲛人一族被屠戮了干净,现只剩几个大势力还豢养少数鲛人。
我自小便被父亲教养着一定要隐藏身份,一旦暴露,若没有化神以上的修为,便很可能从被群起围攻,从宗门的少爷沦为玩物,母亲因为父亲的缘故,搜集了不少与古代魔神相关的典藏,想为父亲破除诅咒,但在父亲身上迟迟没有成功,我因为有人的血脉,反倒是能正常修行。那些典籍,我自小便看过不少,所以能一眼察觉危洲身上的不同,老实说,我是有点嫉妒危洲的,我们身上都流着魔物的血脉,但他的血脉属于能被供奉的善杀戮的魔神,能让他越战越勇,以杀养杀,越境界杀人。而我,除了比平常修士善用水决,便只能用些迷惑人的手段,实在上不了台面。
我当年也是第一次离家出走,小心翼翼掩藏着身份,越是旁观着修真界的种种残酷,越是无法信任修士,包括危洲在内,我不信任他,我不擅长战斗,他越境界杀筑基修士都轻而易举,若是真的打起来,即使我长了他两个大境界,我也不一定能压制地住他。
但我想利用他帮我杀人,我出来这么久,只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点报仇的希望,但我怕危洲不同意,更怕他临阵反悔,转而要挟我,便引着他踏入雾海,那里有些东西能被我这个鲛人后裔所用,当年鲛人们殊死抵抗的战场,虽然被清理了干干净净,但万载光阴里还是留下了鲛人的痕迹,那里积攒着由无数枉死的鲛人累积的仇怨,也是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其实我不喜欢来雾海,我能在这里听到族人留下的哭声,父亲在时,他也只带我来过一次,那时我过于无法无天,整日胡闹,在家还好,我父亲怕我出门在外顶撞了不得了的大能,而他能力微弱护不住我,于是就冒着风险带我来到曾经鲛人族的领地,好在百年时光已过,这里被废弃了,只有少数捞珠人往返。父亲领着我在水中化出鱼尾,边走边与我说起鲛人族的历史,我害怕极了,紧紧抓着父亲的手,父亲向我指了一个方向,说那里是龙宫,鲛人族的故乡。
我问父亲,龙宫美好吗?
故乡本意是个美好的地方,是所有离乡人的心灵寄托。父亲说,如果我还是个孩子,他会告诉我龙宫是一个没有忧愁,没有压迫,没有痛苦的净土。
但我不是个孩子了,我让父亲告诉我真相。
于是父亲与我说,在龙宫,鲛人是最低级的存在,因为鲛人长着人的脸,与龙宫格格不入,只能做最卑微的奴仆。
为什么呢?为什么鲛人族如此的不幸呢?因为古代的海魔神在创造鲛人时是带着恶意的啊。原来,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地方是真的属于鲛人族,鲛人没有故乡,没有任何地方等着受苦的他们回去,他们自诞生时,便不被创造者所爱,创造者死后,更是天地不容。
但在父亲走后,我便经常跑来雾海,在这里我可以听到族人的声音,这让我的孤独感会消退一些,母亲和我是不一样的,即使她深爱着我,但她是人,她有的选,她是化神期修士,离异后也能另寻良人,没有我对她来说会更好。而我,只有父亲和我是一样的,我没得选。我知道这样的想法说出来会让母亲伤心,所以我将心事隐藏了起来,不告诉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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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鲛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