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家里的孩子改了名,章家一片欢声笑语,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却有人来了。
赵老太从门口往外一瞧,脸上的笑沉了下去。
来的是周父周母和一个四十多岁,穿着靛青衣衫的妇人。这个妇人是个媒婆,当初周自准和章春柳的婚事,就是她说的。
见他们来了,章家人面上表情不一,章老头赵老太是面色不善,章春花章连陈菜芽是好奇惊讶,章春柳是害羞,简蓉蓉眼睛眨了眨,她是唯一知道周父周母是来做什么的。
周自准现在正为赌债头疼,有这么一个好机会摆在眼前,不但能白得一笔银子,还能摆脱伙计身份,成为有钱人家的女婿,他怎么可能错过。
周父周母过来,恐怕就是为了退亲的。
周家人来了,赵老太冲着简蓉蓉使了个眼色,简蓉蓉就带着一群孩子和家里的女人回了里屋,只留下章老头赵老太和章连在外面应酬。
章春柳脸红红的,她坐在里屋的炕上,眼睛一个劲瞄着门帘,她耳朵竖了起来,也顾不上和自己的嫂子姐姐说话了,一心听着堂屋里的谈话声。
章春花和陈菜芽一边笑,一边打趣章春柳,这让章春柳的面庞更红了,就跟涂了胭脂似的。
两间屋子就隔着一堵墙,坐在里屋能把外面的谈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一开始双方还只是客套话,到了后来,媒人便说明了来意,周家是来退婚的。
两家的儿女马上就要成亲了,现在却突然要退婚,媒人也觉得周家做的不地道,在家的时候她还劝了周家几句,说章家是个老实人家,女儿长的也好,要是退了这门亲事,想在周围的村子里再找一个比章春柳长的还好的,可不太容易了。
可是周家父母却说什么也要退婚,还说退婚成功后给她半两银子的酬劳,媒婆也就不再劝了。
可这退婚到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尤其是两家的孩子马上就要成亲了,章家肯定是不愿意的。
虽然说退婚是男方家里提出来的,可退婚对女方的名声可不太好,女方家里能高兴才怪呢。
媒人说完周家要退婚的事,立即就拿起手边的茶碗来装作喝茶的样子,什么都不说了。
这婚是周家要退的,她都已经替周家开口了,剩下的就给周家父母自己跟章家说了。
听到媒人说要退婚,章老头赵老太心中先是一惊,接着便是狂喜。
宝文书局的周掌柜果然是有本事的,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样的手段,周家这么快就主动上门退婚了。
章老头赵老太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欢喜,不过现在周家人和媒人都在,他们可不能表现的太高兴了,要是让他们看出端倪来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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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家,你这是什么意思?”章老头脸上带着惊讶和不敢置信;“两个孩子马上就要成亲了,你们夫妻两个跑上门来说要退亲?你们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周父脸色涨红,他不敢去看章老头的眼睛,只能把头撇到一边,声音里也没什么底气:“老哥,我们前几日给我儿子算了一卦,说两个孩子命里犯冲,成亲后两个孩子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思来想去,只能厚着脸皮来退亲了。”
周母在一旁也说道:“我家就只有自准一个孩子,可不敢拿他的前程性命开玩笑,这婚只能退掉了。”
赵老太站起身来,指着周母的鼻子骂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当时刚相看的时候,你们家不是就给两个孩子算过了吗,算出的结果是好的,才给两个孩子把婚事给定下来。现在他们就快要成亲了,你们又来说他们命里反冲,你们是什么意思?专门拿我们家闹着玩是吧?”
周父周母也自知是他们家理亏,只能一个劲赔不是,不过两人却是咬死不松口,一定要把婚给退了。
赵老太一副气急了的样子,指着周父周母的鼻子骂个不停,章老头也眉头紧锁,狠狠盯着周父周母看,章连则冲过去,抓着周父的衣襟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章春花和简蓉蓉赶紧出来拦着,章春柳则在陈菜芽的怀里哭成一团。
章春花简蓉蓉出来后,章春花去拉开章连,简蓉蓉则一只手扶着赵老太,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给她顺气。
简蓉蓉先和周母吵了几句,然后回过头来,和赵老太交换了一个眼神。
简蓉蓉先“呸”了一口,接着说道:“娘,既然周家要退婚,这婚还是退了吧。”
她这话一出,屋里闹哄哄的气氛顿时一静。
赵老太拍着胸口喊道:“老大家的,你怎么能说这话呢,春柳马上就要成亲了,这要是真的退了亲,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赵老太戏演的很像,真真是一副悲痛欲绝怒火攻心的样子。
章老头也在一旁说道:“你娘说得对,这亲怎么能随便退呢。春柳和他们家儿子马上就要成亲了,现在周家要退婚,这怎么能行?”
他瞪着眼睛,对着周父狠狠说道:“我们家不同意,这婚不能退。”
章春花和章连都没说话,这种场合他们不敢说什么。
简蓉蓉咳嗽一声,拔高声音道:“娘,周家已经有了退亲的心思,咱们不同意,这婚退不成,春柳还是得嫁到周家去,周家心里肯定对咱们家,对春柳得有怨气,要是他们磋磨春柳怎么办?”
“婆婆要想磋磨儿媳,那有的是办法。娘,你想想被婆婆厌烦仇恨的儿媳,在婆家过得得是什么日子,你们能舍得春柳过这样的日子?”
简蓉蓉的话让赵老太的脸色大变,她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没缓过气来。
章老头的脸色也变得难受起来,他也不说话了,周父周母和媒人也不敢说话了。
屋里一时又陷入了安静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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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太掉了两滴眼泪,重重一拍桌子,对着周父周母怒目而视:“这婚退。”
见赵老太松口了,周母赶紧说道:“嫂子,这件事是我们家对不起春柳,定礼我们就不要了,算是我们给你们赔罪。”
周父拿出婚书,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老哥,婚书我们带来了,咱们把婚书换了,这门婚事就算退了。”
章老头还没说话,简蓉蓉就说道:“不行。”
屋里众人的目光都投向简蓉蓉,周母脸色变了变,嘟囔了一句:“你婆婆都没说话,你喊什么。”
简蓉蓉冷笑道:“我喊自然是你们做的不对,”她指着桌子上的婚书,说道:“这婚是你们要退的,那就得退个干净,省的日后我们家还和你们有什么牵扯,那可就不好了。”
等过段时间,周家发现自己受骗了,又回来找章春柳做儿媳妇怎么办?
就算这门婚事再也成不了,可他们家胡搅蛮缠,对章春柳的名声可不好。
这婚得退的干干净净,什么把柄也不能给周家留下。
“我可是听说了,订婚退婚都得有保人媒人,咱们乡下人不在乎这些,可你们非要来退亲,这件事就得正儿八经办了。”
章老头立即就知道简蓉蓉说的什么意思了,他随即就说道:“老大家你说得对,这件事不能就这么马马虎虎办了。我这就去请村长来,让他做个中间人,咱们正儿八经写个退婚书,双方都按了手印才行。”
在来之前,周父周母就知道这个婚不会好退。
自家儿子和章家女儿马上就要成亲了,在这个时候退婚就是打章家的脸,章家自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肯定要刁难一番才会同意退亲的。
现在章家就这么骂了两句就同意退婚了,周父周母本来应该高兴才是,可没想到章家又提出这么要求。
这乡下地方,退婚也就是把婚书给退了,章家非要找人来见证,他们就不怕退亲的事传的更远,对自家闺女的名声不好吗?
这些想法也只是在周父周母的脑子里转了转,随即就被抛开了。
章家既然同意退婚,周父周母自然不会反对,不就是请人做个见证,再写个文书吗,只要能顺利退亲,这么个条件他们当然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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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春柳靠在二嫂肩膀上,她右手握拳塞进嘴巴里,就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上下牙一起用力,狠狠咬在自己的拳头上。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身子也在轻轻打摆,脸上的表情委屈又愤怒,要不是被二嫂死死揽着腰部,章春柳很有可能就这么冲出去,询问周家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马上都要成亲了再来退亲,她的名声还要不要?
被这么毫无理由的退了亲,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章春柳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来,陈菜芽双手揽着她,轻声安慰道:“春柳,你别哭,咱爹咱娘会给你讨公道的。这种时候你可不能出去,要是你出去和他们吵,周家可不会觉得对不起你,只会觉得他们做的对。”
“不就是退婚吗,那是他们周家人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