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籁俱寂正是适合睡觉的好时候。柳郃睡的正香,却突然听见耳边有人在喊:“老爷,老爷该起了。”
他烦躁的翻了个身,心里想什么时候江尧把铃声换成这个太监喊皇帝的了。
但是耳边声音并没有消失,喋喋不休锲而不舍。他烦躁的睁开眼准备喊江尧关闹钟。但是眼前的景象让他又闭上眼睛揉了一把再睁开。
雕花的木质床顶。转头,穿着古装的老人。
他吓得赶紧坐起来。老人见他起了问到:“老爷,水已经备好了,现在洗漱吗?”
柳郃眯着眼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自己:“我,洗漱?”
老人点点头:“是啊,您怎么了?”
柳郃摆摆手:“没事,有点睡迷糊了。照常就好。”
看着丫鬟端着热水、毛巾、脸盆……伺候他洗漱穿衣,他终于有了几分实感。
首先这不可能是江尧的恶作剧,他没这么多钱搞这种场面。其次他就一个普通人,不可能被人睡着了搞去参加什么整蛊节目。而且,他摸了摸这衣服,这料子很好,也不像什么廉价的戏服。
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穿越了。
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柳郃尽量保持沉默,看一旁的老人对其他人下达命令,这人在府上地位应该挺高,估计是管家一类的存在。
自己身上穿的,应该是官服。就是不知道是个多大的官,柳郃暗暗祈祷最好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在管家提醒他带上笏板后,他的幻想就破碎了,看着那个长长的板子,他就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早起床了,合着是去赶上朝啊。不过他还是心存侥幸,就他这个年纪,说不定只是一个站在殿外的官员,大殿里的风风雨雨还淋不到他身上。
在一切收拾妥当后,马车也已经备好。黑压压的天空中几粒星子发着微弱的光,太阳都没起床,他却已经准备出门了。
谁能想到睡前还在发小家里熬夜,刚闭上眼睡着了没多久就要起床,早起对他这种作息的人真的很不友好,他愤恨的想当年早八都没起这么早。
坐在马车上他闭上了眼调整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紧急补觉。马车一摇一晃的真的很适合睡觉,就是姿势怎么调整都有点不舒服。他闭眼假寐了一会,车子停了,车夫站在帘子外低声说:“到地方了,请大人下车。”
柳郃不情愿的睁眼掀起帘子,马夫准备扶着柳郃,但是他直接从车上扶着车框就下来了。
“等等……”他抬手准备问问马夫他到底该怎么走。因为马车停在了宫外,他人生地不熟。
“等等!”另一道声音和他重叠,一个中年男子快步朝他走来,不一会就走到了他眼前:“等等,下官见过柳相,不知可否与柳相同行。”
车夫已经驾着马车走了,这路上暂时就他和对方两个人。他已经从笏板右下角刻着的名字上确认,原主和自己同名同姓。那这个柳相难道是在叫他的官职……
稍一思索,他瞪大了眼睛:“我这个年纪……喊柳相不太好吧。”
那个官员摆摆手:“您太谦虚了,谁不知道您是先帝钦点的丞相,才气过人,自然是当得。”
这个官员是工部侍郎,两个人边走边聊,遇到问题柳郃就反向抛回去。也算是了解到了不少关于这个国家的基本情况,后面遇到人多了,工部侍郎一一打招呼,也算是帮柳郃认识了不少朝臣。
这些人对柳郃的反应就很有意思了,有的过分谄媚,有的只是象征性问声好,有的表面上和乐融融实际上语气中透露着不屑。
柳郃一律是微笑点头,他对原主人际关系和朝中派系了解不多,最好不要有任何偏向。
直到迎面来了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老人,周围的官员都紧张起来。工部侍郎抱手微微鞠躬:“左御大人。”
柳郃看着周围官员的反应,听着这个新鲜官职,猜测来人官职虽然没有他高,但也绝对不低,或许还有很受尊敬,于是挂微笑喊了一声:“左御大人。”
结果来人直接冷哼一声:“果然是年轻,连礼仪都不周全。”
顿时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一块地方。
柳郃面上保持着微笑,内心却大喊卧槽,自己可是先帝为他儿子亲封的丞相,他已经从聊天和他人的反应中确认,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这个小老头怎么回事?
转念一想,算了自己不了解原主性格,但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说不定是有才的君子,不能露馅,忍一忍算了。
于是他学着别人的样子,也抱手微微鞠躬。
那个老头才哼一声:“这才像话,要我说你年纪还是太小,涉世尚浅,不要恃才傲物……”
听着老头的话,简直就差把你不适合当丞相说出来了,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凭啥我退,来者不善啊!
柳郃不忍了,大不了直接把他处死说不定他就回去了,他直接开口:“礼仪也是要看人的,对人自然用人的礼仪,对不是人的东西嘛……”
左御气的厉声说:“你说我不是人!”
“我可没这么说,我不是对您用了人的礼仪吗?人不要想太多,想太多老的快。您都这把年纪了,再老就要归根了。”
左御气的指着他:“你,伶牙俐齿!”
柳郃摇了摇头:“是啊,我伶牙俐齿,也比老的牙都快要掉的的无齿之人好些。”
“还有,”柳郃正了神色,“论年龄我不及您,所以您是我的长辈。但论官职,您不及我,我是您的上官。一个是长幼,一个是官场,但您却在我对您行礼后,不对我行礼,甚至摆出一副以老为尊的样子,您把官场的礼仪至于何处?我是先帝钦点的丞相,您却话里话外对我不满,是否不重先帝,您的臣子礼仪又在何处?”
他顿了一下,看着左御涨红的脸色:“您上来就指责我的礼仪,原以为您是重礼之人,如今看来,您只重他人之礼啊,不然也不会现在还用手指着我了。”
“胡说!”左御收回了指着柳郃的手辩驳,“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先帝没有任何不敬。”
柳郃趁胜追击:“那既然不是不满先帝,就是单纯的不满我了。”
“我……我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只是……”左御气的半天想不出该怎么反驳。
看把人气成这样,再气就要晕过去了,柳郃也收手了:“原来如此,那左御日后可不要再说这种容易让人误解的话,众同僚齐心为皇帝为国家才好。”
左御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咬牙说:“丞相大人说的是。”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怼完人神清气爽,都不困了。柳郃正琢磨着周围人要是感到惊讶他要怎么掩盖。却发现周围的人松了一口气,工部侍郎更是直接说:“您也不要生气,左御大人只是年老了,难免有些……”
柳郃甚至听见身边有官员在议论:“左御大人不是自从上次被柳相说过后很久都没找柳相了吗,怎么今日……”
“谁知道,我看到柳相对他行礼还吃了一惊,原来是先礼后兵啊!”
柳郃:“……”
原来原主是这么个性格吗?
没逗留多久,上朝的时间就到了,大臣排成两列,依次走上台阶站定。柳郃作为丞相自然站在文官之首,皇帝从殿后出来,坐上皇位。身边的太监高唱:“跪——”
乌泱泱的人群就集体跪下行礼,在呼完万岁后,皇帝开口:“众爱卿平身。”
柳郃跟着大部队一起起来,边想:这声音挺年轻啊,而且怎么还有点耳熟。
他试图趁着起身偷摸看看,但皇帝坐的太高了,又有珠帘挡着,匆匆一瞥什么也看不清。
太监高唱:“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然后大殿里陆陆续续有官员提出点事情,但都不是什么大事,皇帝问了几个与这些事有关系的官员,偶尔问一问柳郃,柳郃就照着笏板上写的东西回答。这个笏板上写了很多东西,应该是原主昨天晚上整理好写上去的,这也是柳郃敢上朝的底气。
柳郃心中赞叹原主是真有才,又敬业。
直到下朝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出乎原主预料的。就在柳郃出了大殿准备回去吃早饭时,一个太监过来:“柳相请等一等,陛下请您去殿内议事。”
柳郃心里一慌,自己是靠着笏板才撑过了早朝,这突然的一对一谈话可怎么办!
但是面上不能流露分毫,只能含着泪和太监一起走。这个太监他认得,就是朝会时在旁边呼喊的那个。
“这朝会刚结束,陛下怎么突然有要事相商?”柳郃试图套一下话。
太监还是笑眯眯的:“这咱家就不知道了。”
套话失败,柳郃忐忑不安的和太监到了地方。在他进去后,就听见皇帝说:“你们都出去,朕和柳相商谈要事,无召不得入内。”
大殿里侍候着的宫人鱼贯而出,一转眼就只剩他和皇帝两个人了。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先开口说点什么打破这吓人的寂静。就听见皇帝说:“爱卿怎么这么拘谨,平常对朕就好。”
柳郃想了想,顺着皇帝的话抬起头一看,内心大喊:这皇帝,怎么长得……怎么长得这么像他那个发小啊!!
皇帝看着他,没头没脑的喊了一声:“盒子。”
柳郃不可思议地回了一声:“阿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