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刘钱的乐坊,谢忱与其他的乐坊定下的交货日子皆是二十天后。
现在有了工匠一起制器,乐器出产量快了许多,琴厂里头的材料已经所剩无几。
谢忱找了镇上好几家木材商铺才凑齐需要的木材,一共订了两吨木头。
拉货的牛车排排运输进谢家琴厂场面好不气派。
许老二站在自家琴厂外面观望,看着工人们将木头抬进谢家琴厂,忽地想起前段时间阿权提过,谢忱傍上城里的富人的事,心里有些怪异。
正想着,他便看到了牛车后面走出来的谢忱,凝重的表情一改上前和他打招呼。
“欸!谢老弟,这是接了哪里的货?买这么多木头?这是要风光了呀!”他一脸谄笑。
谢忱指挥工人将木头按品种安置好,随意撇了他一眼。
“没接什么单,只是琴厂里头的木材刚好没了,多买些备着。”
呵。
许老二闻言却半点不信,他明明看见谢忱招了工人在琴厂里面不知在做什么!
“是吗?我前些天好像看见你贴的告示嘞,这是要继续做琴了?”
谢忱不耐烦的嗯了一声随后与他擦身而过,进琴厂里头继续指挥。
许老二被无视了心里暗暗记恨着,觉得谢忱这态度十分不对劲。
难不成他真的知道自己骗他卖宅子的事了?看谢忱这个样子肯定是赚了不少钱,但他是从哪里赚来的钱?
许老二心中妒忌想,谢忱这琴厂一开张,自己的厂生意肯定要变差。
若是谢忱真要和他过不去可就不好整了,许老二有些提心吊胆,神色变得暗沉。
难道上次那个哥儿真是城里的少爷?
琴厂的仓库很快便堆满了木材,谢忱清点完木头的量爽快付钱。
刘钱乐坊的订的十把乐器一共花了十天的时间制成,谢忱将他们的音准调整好,便把他们用绢布打包好放进自己的牛车里先带回家中,第二天一早便和林今誉进城交货教授伶人弹奏。
现在有了牛车,出行都轻松了许多,乐器都由牛拉着,就连林今誉都被谢忱按在牛车里头和那些乐器待在一块儿。
他一人拎着绳子走在前头引路,步伐轻松愉快。
不在赶集的日子进城,城里头的人流量少了些许,乐坊里却依旧是歌舞升平。
刘钱倒是没想到谢忱他们做乐器这么快,十把乐器全数做好了,手工细节都处理的不错。
他招来四个没活儿伶人来学乐器,林今誉教其中两人弹琵琶,谢忱便教另外两人弹吉他。
林今誉在这段时间又学会了好几首桑乐的曲子,弹曲项琵琶的手法已经炉火纯青了。
两个伶人听得懂林今誉的意思,上手比较生硬,这么来来回回学了一上午才熟悉许多。
两人中午便被刘钱留在乐坊里吃饭,下午继续教授。
刘钱专门请了人将订了食府的饭菜,吃食摆满了圆桌。
三人一同用饭气氛有些尴尬。
刘钱搅着浓汤忽然问林今誉:“小誉和这位制器师是怎么认识的?”
林今誉闻言微微压低了头,说话的音量有些低:“离开府的那天有缘遇上的。”
刘钱听完微微点了点,来回扫了两人两眼喝了口汤,语出惊人:“亲事定下了?”
“咳咳咳。”林今誉被一口汤呛到喉咙咳嗽不止。
谢忱帮他顺背,表情也十分不自然,出声解释:“坊主,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刘钱闻言吹胡子瞪着他,语气不善:“呵,是么?你可别想着沾小誉的便宜。”
谢忱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端,却不知为何被他这话说的心里紧了一瞬,很快便板正表情:“当然!我一直把小誉当亲弟弟看待!”
林今誉抬手将背后的那只手臂拍开,低头喝汤附和:“刘伯伯,你误会了,我们的确只是朋友关系。”
刘钱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多作问话,换了话题:“你母亲病逝的事儿我也十分难受,当时正好北上未归,归来时便听说谢章成占了林家的茶商。”他表情有些严肃看向林今誉时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自己家的东西心再大也应该握在自己手上才对!
林今誉感受着那目光,心里也知道刘伯伯在觉得他蠢,只能默不作声吃饭。
如今这样,刘钱只得叹气:“当年你父亲就不应该将你托付给谢章成。”
“自他掌管林家之后便开始跟我们这些乐坊给茶叶抬价,整个曲城一半的茶叶出自林家,哪家乐坊不是用林家的茶叶?他这么做实在是太不讲情面了。”
其他的话刘钱也没在说出口,那段时间谢章成因着他以前和林家的关系有意对他打压。
谢忱听刘钱讲话心里不禁塑造出谢章成的形象。
阴谋深算,狼心狗肺。
林今誉脸色苍白点头,“是我当初过于大意,脑袋愚笨,即便吃了教训也无法将夺回家业了。”
谢章成不只是在经商上聪明,人心也玩弄的厉害,东西一旦被他把握,便不再有从他手中夺走的机会。
谢忱将两人的对话从头到尾听完没有插过一句话。
刘钱也无奈,觉得现在聊这些过于伤感,看了一眼谢忱:“你现在就跟着他卖新制乐器?那吉他最近势头不错,我听闻杨家三小姐手中就有一把,还特地请了乐师研究作曲。”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有杨家三小姐这一遭,这吉他的名声很快就会外扬。
谢忱闻言歪了歪脑袋,回忆了一下笑了:“哦,之前赶集卖吉他的时候的确有一位衣着不俗的姑娘买了我的吉他,原来是杨家三小姐呀。”
他其实不知道什么杨家什么三小姐,凭着感觉也知道是这城里的富人。
“看来新制乐器很受欢迎。”林今誉也笑。
何止是欢迎,待两人教会乐坊里的伶人弹曲项琵琶和吉他回镇后,没几天这两把乐器便在城里出名了,而远在镇上的两人对此一无所知。
谢忱和林今誉从刘钱的乐坊里出来,转头便去鞋铺里取鞋。
上回赶集订的新鞋早已做好在铺子里存放着,林今誉取了鞋子却不着急离开,而是缠着谢忱让他也订双新鞋。
现在要入秋了,谢忱家里只有几双草鞋,要是不订鞋布鞋入秋后再订怕来不及挨冻。
两人忙活完又在城里逛了几圈,买了些需要的用具才回镇。
谢忱到家第一件事便是烧水,这就像是他既定的一道程序一般,进城回来就应该先烧水洗净外面的尘灰。
他一边放柴一边出神,脑中想起今天中午刘钱误会的话,差点被火燎到手指。
他和林今誉……看上去很容易让人误会吗?
“谢大哥!”
林今誉忽然快步跑进柴房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对方双眼睁圆,呼吸有些急促虚指着门:“之前,之前遇到的那个人来了。”
谢忱一开始还没听明白,缓了半秒才明白林今誉说的是许老二。
“谢老弟!”许老二的声音紧随其后验证了谢忱的猜想。
他起身将林今誉拉到旁边的矮凳上坐下,安抚性托了一下对方的后颈,“没事,我去应付应付。”
谢忱出去堂房。
许老二手里提着两壶酒正好踏进小院,他看到那头壮实的黄牛表情微微变化,随即如常踏进堂房。
“许大哥找我何事?”谢忱看着眼睛乱瞟许老二直接道。
“诶?你那小亲戚不在啊?这不是许久没和你聊天谈心了吗?想找你聊聊天呢。”那张粗矿的脸挤出灿烂的笑容,让人看的心理不适。
“我已经戒酒了,许大哥还是带回去自己喝吧。”谢忱拒绝道。
“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以前天天去乐坊喝酒耍乐,你说戒就戒了?”他嗓门忽然放大笑声刺耳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