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武毅成做出出格的行为,沈青采取了缓兵之计,说先把蛮子打跑了再谈感情,但这其中充分且必要的条件是——他俩那时得都还活着。
武毅成微微一笑,欣然同意了,十分有榜一大哥的风度,毕竟,他上辈子做舔狗都没追上的妙人,这辈子也不再急于一时了。
其实,对于他这种凄风苦雨多年的单身狗来说,一直苟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青提议,要想暂缓蛮兵的侵扰必须拓宽河面,增加水量,将魁斗河改成一条“护城河”,因此他要去找个水势高的地方炸一下。
武毅成表示同意,事实上当他看到沈青的炸药礼包时就如此打算过。
炸药这种东西在冷兵器时代可是既稀缺又强大的战力保障,可惜他即便连开盲盒也从没开出包炸药,而沈青居然能从新手礼包中就一次得了这么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新□□屎运”吧。
因为村长的身份,武毅成很快就让村民们撤离了魁斗河沿岸,也加高了村口的土墙。
实施爆破的当天,武毅成组织了一帮想看热闹的村民聚在了魁斗山上的瀑布口。
沈青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因为他不确定炸药的威力,怕伤了村民。
但有很多现代战争经验的武毅成却表示他可以布好炸药,保障村民们的安全,而且他坚持要让村民们见识到炸药的威力,以此激励他们大战前的士气。
他要沈青将炸药说成是白巫神赐予的神力,沈青原本是抵触这些装神弄鬼的招数的,但武毅成却只淡淡说,“我们的身份不好解释也不便暴露。况且,人们从来都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谎言。”
沈青的瞳仁缩了一瞬,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古代时空里,人们对神的敬仰和崇拜远超于对科学的认知与接受。
据武毅成所说,大乾与风云诡谲的华繁国同处一片大陆架,但因为神秘磁场的力量,致使华繁国土上拥有异能者成千上万,其中最令民众信服与崇拜的便是白巫神教——御黰教。
御黰教现任教主冥刹婯的独子佳冥绝尤擅商贾之道,因此在他所创建的商业与宗教相结合的模式中,白巫神教靠着治病救人的药材生意以及赈灾赐福的各类义举,令其教众在这片大陆上拥有着最广泛的分布。
沈青虽然不认识佳冥绝,但当他听说了“寿延堂”三字时,顿时开始屁“”股疼,将佳冥绝自动归为了卖“”情“”趣春“”药的“”猥“”琐“”商人行列。
但既然武毅成比自己更了解村民们的想法,无神论者沈青也只好昧着良心地配合封建迷信活动了。
爆破的当天,武毅成还煞有介事地沐浴焚香,穿着山寨的白巫教服,明目张胆地故弄了一番玄虚,尬得沈青都能用脚趾扣出十八层地狱。
可是闹归闹,武毅成在正事上从来不含糊。
在他依照实战经验的操作下,伴随着手中铜铃近乎癫狂的响动,天地间轰然爆出一声巨响,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间,围堵瀑布口一侧的岩石被瞬间炸得稀碎,河水如猛兽般咆哮着狂泻而下,大有一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观。
李兰鸣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村民们也都震惊于这场“神迹”里,纷纷跪倒拜下,高呼“白巫神显灵,佑我铁武神之后”云云。
沈青悄声问一旁的武毅成,白巫教的人到底是不是懂法术,武毅成微微颔首道:“似是法术,但他们称其为‘魄息’,能士之中能纵五行元素的不在少数,教主的独女也就是白巫少主能纵‘土石’,但佳冥绝却通晓各种白巫的禁术,据说还以魂饲鬼,总之是邪得很。”
沈青听得直咋舌,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泰国养小鬼下降头等一系列邪门巫术,以至于深深怀疑自己的小雏菊就是被下了降头才会在疾风暴雨似的插弄中感到了丝丝隐秘的乐趣。想到这,他整个人居然“唰”一下子就脸红了。
武毅成不明所以地看着一旁的“红苹果”,挑眉道,“怎么,你相好也信教?”
沈青横了他一眼,恨声道:“关你屁事。”
武毅成撇撇嘴,只道:“自古帝王多海王,你可别被情伤了。”
沈青哼笑一声,“他顶多算个水鬼,但不论是什么都奈何不了我的人生大方向。”
他迎着武毅成看热闹似的眼神,一字一句道,
“我绝不会委身于任何人,我跟谁在一起,唯一的原因就是我选择了他,邀其并肩而行。”
武毅成棱角分明的眼尾忽然柔和起来,很轻柔地回了句,
“记得也可以选我。”
……
见证完“白巫神迹”之后,村民们的信心倍增,各个热火朝天地备战起来,人人都知道随着各地春耕的开始,对这条共享的河水需求就会逐渐加大,因此“护城河”能为他们争取到的备战时间十分有限。
沈青一改往常的“守财奴”姿态,将先前埋起来的家当大方地拿出来招兵买马,囤积粮草。
说来也巧,皇帝加大了清缴南方匪患的力度,致使很多的绿林汉子逃来了被朝廷有意当做“缓冲带”的西线边境村落。
他们一听说魁斗村正在“招工”,立马接受了若是山头留不住不如“进厂”包吃住的现实,如脱缰的疯狗般蹿到了魁斗村,开启了“亡命西漂”的生活。
按理说,土匪的纪律性很差,并不适合集体作战。但武毅成对众匪经过基本的“面试”后,又以充沛的武德感化了一帮又一帮人。
与此同时,碎嘴子的张大娘们又将“铁武神传说”以及“白巫神迹”这类宗教灵异事件添油加醋地跟外来土匪们大肆宣讲,主打一个“你不信就遭报应”的强势传销。
正所谓“二创往往更具杀伤力”,在一帮碎嘴子大妈们极富想象力的“二创”(造谣)中,那帮道上横行多年的土匪被彻底忽悠瘸了,各个都觉得自己参加的哪里是乡村武装,分明是一支要毁天灭地干大事的义军,他们甚至觉得只要自己一入伙,那玉皇大帝他老人家都是咱自己兄弟。
现代小青年沈青被一帮古人的“愚昧无知”给深深地震撼了,武毅成却云淡风轻地说,太平天国也是这么起来的,哪怕是在原来世界的历史与近代,宗教战争都是孕育最强勇士的温床。
沈青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一帮被大妈们围着“做法事”“洗礼”的土匪,喃喃道:“宗教战争也是最残酷的,因为参与的人们往往……最不畏死……”
“武毅成,”沈青深深看着一旁运筹帷幄的统帅,以近乎恳求的语气道,“答应我,善待这些人……”
武毅成拍了拍沈青的肩膀,温声道,“我知道,任何一条逝去的生命对你而言都是无比的沉痛。可有时候,为了赢得一场战役,总需要无数人的流血与牺牲,战争从来就是残酷的,并没有多少人性的温度。”
沈青悲切的表情现出了一丝松动,一股迷茫又无奈的心绪涌上心头。
其实他一直害怕为兰香报仇,会让更多人死于弯刀之下,这种巨大的恐惧时时萦绕着他,让他不知自己当初该不该挑起这个头。
武毅成似是读懂了沈青的心绪,虚虚拍着沈青肩膀的宽大手掌落在了那副单薄的肩头上,随着渐渐加大的力气,将信任与鼓励有如实质般地传递给了沈青。
他一错不错地凝视着沈青的双眸,沉声道:“战,会死;不战,亦会死。这不是你能左右的命运,你只是借由一个契机,向受潮的柴垛上掷出一枚火星,能燃出多大的火焰,全靠每根木柴的能力与决心。”
沈青静静听着,在武毅成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同样的悲悯,而那眼中却藏着一份老兵才有的从容与坚定,
“生而为人,有时我们宁愿站着死,也决不愿跪着活。我知道这场仗早晚要打,而我只是在耐心地等待一个契机,一旦契机到来,我作为统帅便不可犹豫,因为任何的犹豫,都会导致更多的流血与牺牲。”
“所以……你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吗?”沈青的心头一揪。
“没有,”武毅成少年人似的坦率笑了笑,“我只能尽力做准备,面对战争,任何人都不该有一劳永逸的‘万全’心态,而要学会时时变通。”
“我们都会死吗……”看着那张甚至有点憨的笑脸,沈青鬼使神差地问。
“我们会,但你不会。”武毅成粗粝的指尖绕上了沈青的青丝,
“我会用命保住你,必要时,送你离开。”
“为什么?凭什么我……”
沈青忽地激动起来,却听对方鼻息间泄出一声宠溺的笑,
“你是穿越者,更是意外来此的外乡人,因此这不该是你送命的坟场,你……替我到更广阔的天地去看看吧。”
“那你呢?你不也是穿越者吗!”
武毅成点点头,却沉声道,“可我也是村长啊,既然大家信我,我又岂能贪生怕死地独活?”
看着沈青错愕的狐狸眼,他却云淡风轻地又笑了笑,
“我的一生可以很短,但亦可以在别人的记忆中变得很长。小草原,如果我死了,记得每年这时候给哥烧点纸,让哥至少能在阴间买个饼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