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万剑山上一如既往的大雪隆冬。
雪晴云淡日光寒,一片苍茫的天地中,贺兰雪缓步下山,背上的行囊里有一把剑。实际上修者灵力一转便能唤出飞剑,根本无需将剑带在身边,只是去了凡尘抱剑便是做给凡人看的,好叫人安心,这是万剑门祖祖辈辈留下的规矩。
万剑门每一代掌门穷其一生都在斩妖除魔,庇佑民众,在凡间早已成了定心丸。
宗门坐落在山顶,下山唯一的路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贺兰雪一步一步地走,这是他千年来来回不断的路,早已熟练无比。
但他走过一段台阶后,却看见一个人蹲在一旁搓手。
“师尊……!”
林却璃将自己裹在厚厚的红色大氅里蜷缩在一旁,像只雪地里的火狐。因为不能用药,所以他手掌上挨了打的地方被包上一层薄薄的绷带。
见到贺兰雪,林却璃眼睛随即一亮,“师尊总算来了!”
贺兰雪愣怔了片刻,蹙眉道:“你在此处作甚?”
不是要收拾行囊逃离万剑门?
林却璃忸怩道:“和师尊一起下山哇!”
林却璃心道,我太难了!
挨了打后他已经攒到40分,距离目标的50分四舍五入就是一步之遥,虽然挨打很难受,但至少看到希望了,没想到转眼间贺兰雪居然就要下山?!
要是等贺兰雪回来那都要大比了!
林却璃只得慌慌张张地去收拾了行囊想要和贺兰雪一起下山,死缠烂打爬着也要一起下去。
看门的弟子和他说,踏雪仙尊是这仙界远近驰名的守旧派。
他下山时会像祖辈那样背着剑,去了凡尘会用马车或骑马,明明可以用传送阵下山但他依旧会走过一段石阶,就像是从仙门步入凡尘。
但若是全走的石阶下山得三四日,这耽搁了太多时间,因此贺兰雪会走过大雪最大的路,直到穿过第一道门才开启传送阵法。
林却璃就是在这阵法前守候的。
贺兰雪看着眼前的人。
大氅似乎不能起到多少保暖作用,林却璃冻得面色发白嘴唇发紫。
贺兰雪摇头,“不是还说讨厌本尊?怎么就要和本尊一起下山。”
是有一点点讨厌,一点点!
但是积分不讨厌。
“不讨厌!!”林却璃大声道:“弟子可是喜欢师尊,心悦……”
贺兰雪冷声打断可能出现的“污言秽语”:“本尊以为你挨打后已经思过了。”
“啊、啊……”林却璃干笑。
“斩妖除魔并非儿戏,你回去罢。”
“弟子想和师尊一起,师尊不要丢下弟子一个人在山上……”
“你先前说握剑也不懂得斩妖除魔。”
“……”
林却璃一哽,心道这什么回旋镖啊。
林却璃深吸一口气,换上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上前就又想抱大腿,可被贺兰雪一个移步避开。
贺兰雪没有再理会林却璃,而是转身径自地下山。
大雪纷扬,看着贺兰雪的背影,林却璃深吸一口气,忙不迭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在雪地上踩出了深深浅浅的脚印。
贺兰雪回头就见林却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踩着他踩过的脚印走,此刻见他停下了,也站在原地搓着手呆呆看他。
贺兰雪想起了偶尔光顾后山的山猫,他们就是这样走路的,要踩在同伴踩过的雪坑里。
贺兰雪站在传送阵前,蹙眉道,“莫要胡闹。”
林却璃瘪了瘪嘴,但坚定道:“弟子可以不与师尊同行,但弟子同样会下山,且已经和纪兄了解了情况,会在阳景村给师尊搭把手。”
“……”
贺兰雪默了片刻,叹道:“许是要带你看一遭真正的斩妖除魔,你才会心生敬畏,勤加锻炼。”
“好耶!”林却璃笑开了颜。
于是,踏雪仙尊千年来第一次携带了一个小挂件穿过大雪与阵法下山。
……
下了万剑山,林却璃才知道原来现在并不是冬季。
山下一片好春光,四周郁郁葱葱,花团锦簇,温暖微凉。
林却璃兴奋极了,他终于有机会下山!虽然不是市集,但好歹见一见除了白雪以外的东西呢。
守阳的大弟子,一个名唤千岁的小少年早在山脚等候,他一边赶着马驾着马车,将林却璃和贺兰雪送往阳景村,一边和他们说明详情。
“阳景村从三日前开始异象频发,弟子们确认了是魔族所为。这才惊动了师祖……”
林却璃从穿书至今一直以魔尊的身份听贺兰雪等人说“斩妖除魔”,此刻不禁有些好奇道:“魔族……真的很坏吗?”
“林公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千岁无奈道:“要不是看你年级尚幼,天真烂漫,你说这话可是要遭人恨的,你如今知晓的是魔族此刻要与我们抢夺这碎片,那你可知这碎片要如何被寻到?”
“嗯?”
“魔剑得以被击碎,邪气却始终还在,当年仙尊击碎魔剑后,魔剑碎片散落在了各处,但却早被天地压制。如今若是要找到碎片,魔族便要以邪气引出邪气!”
千岁说,魔族为了找到碎片便在有可能的地方到处杀人、或放出低阶的魔物、鬼怪,生出邪气后,再循着邪气的流动找到埋藏碎片的地方。
阳景村如今已有不少人失踪和死亡了。
林却璃愣了。
“那林公子又知不知道,魔尊要如何挖出这碎片?”
“不知道……”
千岁深吸一口气,“献祭,以邪气献祭。师尊上一次从魔族手中夺回的碎片,是魔族烧毁了一个村庄后启动的碎片。”
好残忍……!
林却璃默默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千岁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们如斯疯狂,不就是为了重铸魔剑交予魔族,好让魔尊再次领着魔族推翻仙界,唉……倒是苦了那些普通老百姓。”
这几天千岁一直留在村子里安抚百姓,亲眼见证了不少惨状,此刻倒也是真情实感。
林·魔尊本尊·却璃低头不语,他记得原著里魔尊想要重铸魔剑是为了推翻仙界,而金长老重铸魔剑亦然,但他还想推翻原魔尊,自己上位操控魔剑。
林却璃陷入沉思——他知道小说世界和法治社会不一样,但是……老百姓是无辜的啊!
千岁转头看见林却璃苍白的脸,吓了一跳,赶忙柔声哄道:“哎呀哎呀……抱歉!林公子是被我吓到了吗?怪我说话太冲……”
“没有没有……!”
林却璃心道,别说阻止生灵涂炭了……他着急着跟随贺兰雪下山,却忘了若是他遇上魔宫的人该当如何,会不会直接暴露。
他囫囵穿进来,还不清楚现在的原主和金长老进展如何,魔宫与魔族对原主的态度又如何,毕竟又不是每个魔族都是追影听风这样的死士。
林却璃好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马,那这下真是梦回和贺兰雪大雪初见了。
“嗖——!”
就在这时,一把利箭横空飞来,插在了马车边上。
林却璃手串散发出红光,原本在一旁闭目养神,把玩着串珠的贺兰雪更是蓦地睁开了眼。
千岁当即拉住缰绳,起身拔剑:“是魔族?!”
林却璃:“??”
不er?
哥们儿??
与此同时,几人听到了一阵若隐若现的铃铛撞击声,清脆悠扬,但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哀怨凄婉。
“不好……!”
千岁原本坚定的神色在听见铃声后变得有些恍惚,“林公子小心……!这是魔族的手段!能蛊惑……人心……”
林却璃:“……”
他为什么没有感觉。
哦,因为他是魔尊。
问题来了,他现在要怎么装自己也被影响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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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