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天晴,那天无云无丝,晴朗照空。
陆长风上吏部司更换衣物腰牌。
诸人朝他恭贺“恭喜恭喜,陆状元一朝功名升了寺正。”
陆长风拘礼回应“同喜同乐,此番前来除了领衣物还有一事,下官前几日出城下江东……”
“哦,陆寺正且放心,此等小事,小事。”一位掌令拿着文卷上前。
那名册上皆是名字,原是大理寺各处的点卯。
他径直翻到出城那几日,陆长风名旁红笔画圈。
陆长风看着那圈一时不知所措,他爹有这么好心?
“这是皇上的意思,你此去江东护送公主也算是公事在身。虽是补了点卯,但是未禀上级擅自出阳城需罚一月俸禄。”
“谢掌固指点。”陆长风拘礼。
“陆寺正早!”崔寄舟上前打招呼。
崔陆俩家在阳城也算是世交,二人从小一起长大。
陆长风笑着回话“崔编撰今日也来得早!”
些许掌固端着茶水果子而来。
“恭喜,恭喜。”
“崔大人的服饰都已经按着尺寸定做的,着香薰熨烫好了,可要来试试合不合身?”
“是是是,大人倘若穿戴好了便与我去翰林院走一下公务。”
“行,那陆兄改日再聚。”崔寄舟拱手,在那些掌令的簇拥下入室更换衣物。
另一小房间出来一人,裴文瑾正着一身浅绿外袍,衣样有些蹩脚,过于宽大,卷着手间的袖子。
周遭无人上前奉承询问,他仔细拍着两袖。
陆长风吩咐“去给裴公子另换件衣裳,这件瞧着宽大,他穿着不合身。”
“是是是。”身边掌固闻声派了一个小厮去取衣裳。
遥遥见裴文瑾朝他恭敬一拘礼,还不等陆长风上前搭话,另有一行人匆匆而来。
“门下省前日官吏调度,还差个起居郎。皇上跟前的事你们吏部便如此不放在心上么?”那人一身浅青倒哼气颐指。
“是,劳卫录事跑一趟,下官这就看看可调度人员。”
“有什么好看的,我看这个便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裴文瑾行了个礼“在下河东裴文瑾,见过卫录事。”
“竟是新科探花!”那卫录事赶忙行礼“失敬失敬,如此妙才来我门下省正好。”
“这……这不合规矩,裴大人是圣上封的修撰。”
“那有什么,左右都是为皇上办事的,他翰林院有一个崔大人还差这么一个修撰?我门下省可是实打实在圣上跟前做事,这少了个人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到时候拿你的脑袋还是我的脑袋?”卫录事声色威胁。
陆长风眉间微蹙,门下的人竟如此蛮横?
“这……还需上报给吏部尚书,由大人定夺。”
“无须,下官这有郭尚书腰牌。行事紧急,郭尚书有令今日起居郎就得到岗,到底这探花也是皇上亲选的,皇上看得也顺心,下官这也是不得已而为。还望大人通融知禀陆尚书大人一声,人我就先带走了。”
卫录事拿出腰牌,堵了那掌固的嘴。
“还不快伺候裴起居郎更衣,换了金鹭鸶的样式。”
“哎!这……”
金鹭鸶,那便是同状元榜眼一般的六品官,他不过前日才得的七品官,虽知郭尚书有意于他,如此倒也太风头了!
裴文瑾方欲辩解些什么,便被卫录事身后的人拉去小房间更换衣物。
不稍一会,那人便出来,衣装虽有些胡乱,倒比方才那宽袍得体。
裴文瑾方出门便瞧见陆长风悄然瞥过,身上穿着与他一般的青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磨着衣袖边沿,不若方才那般独倨清孤。
“这便像样嘛,走了,回去交差去了。”卫录事负手,手间拿着文书身卷。
裴文瑾挤在那些人堆里,面上有些文人的难隐。
临出门之时,那卫录事回首朝陆长风拘礼“哟,方才竟没瞧见,下官拜见陆寺正。”
“嗯。”陆长风淡然回首,犹豫再三,负手念了句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卫录事微顿“陆大人家中权贵自是好风势头,下官先行告退。”
那一众人匆匆的来,匆匆离去,像风裹挟枝叶,落在静水。
陆长风拿着新的腰牌策马而去。
大理寺门口人燃了一条鞭炮迎接新寺正。
“大理寺寺正到!”站门的小厮瞧见往内通报。
诸多同僚闻声上前庆贺“恭喜陆寺正。”
“下官恭迎新寺正。”两位主簿上前行礼
“长风承蒙诸位照顾,二位主簿不必如此客气。”
王主簿起身微扫了扫袖揣手。
杨主簿搀着他,展手引路“好啊,少年俊才,下官来为您引路。”
曾几何时,杨主簿还在身前教导,陆长风与他还是颇为尊敬的,搀着他入厅“主簿到底是晚生的前辈,不必如此客气,也算得上晚生的半个老师。”
杨主簿被他这句话逗笑。
不过片刻入了旧时办公的前厅。
左侧小方桌整齐,笔墨纸砚皆备。
“这就是寺正的办公之处,大人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的,下官派人去准备。”
陆长风看了一圈,小四方整齐,对桌是左寺的寺正。
那人头也不抬地执笔评书。
“那位是是左寺徐寺正。”杨主簿与他介绍。
冯主簿站在书柜旁,板着脸“咳咳,寺正主掌平决讼狱,掌议狱,正科条,凡丞断罪不当,以法正之。陆寺正年少,若有何不懂可多与徐寺正商讨,莫要一人专断。”
“谢冯主簿提点。”陆长风朝他拘礼,亦朝着徐寺正那处行礼“晚生陆长风见过徐寺正。”
‘“嗯。”座下那人点头,抬首拿着一卷文书出去。
冯主簿抿着唇眉间微皱,原想激一激他,倒没想他竟那么顺从。
“今日暂无什么要事,后日还请陆寺正按时来点卯,莫要再迟点了。”
“谢主簿提点,长风铭记于心。为表先前之谢意,晚生想请您吃一盏茶,再叨扰半分。冯主簿可愿一同闲聊。”
“下官还有要事,就不劳陆大人了,这茶改日再吃。”冯主簿草草行了个礼就离去。
杨主簿坐在位上,室内唯他二人。
无茶。
“冯主簿此人心性孤傲,大人把他支走可是有何事要问下官?”
“我们司查的兵械一案,可有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