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便是春闱,那些衣裳物件都需准备好。”李长乐前往前厅看着江初砚正自己一一清点。
气氛沉闷,手下的宫女一一揭开布包检查。
“这些事吩咐下去让下人们准备即可。”
“敬请淑安,长公主千岁。”江初砚赶忙行礼,宫女侍从也停下站在两侧。
“春闱乃大事,稍有不慎,便累及世家。何况诸多侍臣都是初次进考,吾作为侍君还是要为他们悉心准备。”
江初砚递去名单“殿下,这是此次参与春闱名单。”
李长乐翻阅着,有几人是她前几日入宫替他们求得了荫官。既如此,何必再参加春闱,费此周章呢?
“侍臣们尚年轻,大多想自己拼搏一番。”江初砚笑着递去账本“这是微臣给他们备下的行囊,烦请殿下过目。薄被一床,素衣两件,干粮三包,笔墨纸砚……”
李长乐草草扫视一眼,又还给他“你心细,既给他们备下了,本宫放心。”
“是,此等繁琐不劳公主费心,公主且入室内休息,微臣吩咐些事稍后就来。”江初砚恭敬着邀她进去。
待李长乐入室后,江初砚将账本递给微墨,初阳转阴般“余下的都需细心查看,素衣行囊不得有字,干粮不得沾水,包紧实些!若有任何差错,唯尔等是问。”
“是。”那些下人行礼。
……
李长乐径直入室,瞧着如山中幽静,方寸天地只有草席琴案,书案旁是成堆的账本文书。
自江初砚接手后,偌大的公主府倒有些样子,有条不紊。下人的开销也一一算计,省着那些平白无故的贪图。
“殿下怎不坐着歇息。”江初砚进来掀开帘子。
见李长乐在书案看着账本便上前摊开一本“这是本月开销,因着备考春闱买了些许物件……有些超额。”
“无碍,这点流水银子我公主府还是花得出手。倒是你这小苑,太过素净……是本宫给你的月银不足么?”
看着她的眼江初砚心跳漏了一拍。
“否,微臣不喜繁琐,便私自将月银都存下了。”江初砚声音渐小,他沏了盏新茶奉上。
茶香氤氲,沁人心脾。
“嗯,你存着也是好的。”李长乐端着茶盏,上下细细打量着他,衣物素简利落,身上也极少佩戴玉饰。
他是庶子,想来家中苛待惯了。
“这几日劳你费心,公主府有你,本宫甚是安心。”
看着茶云笑颜,江初砚低下眉眼,桌案下的手难耐得捏着衣袖。“微臣……前厅的女使打碎了一支琉璃盏……林侍臣院内的木柜老旧,过几日就换新的……”
李长乐支着手听他一一讲着,时不时应两句。
期间江初砚出去一趟换了盘果子,过了许久,天色渐暗。
“殿下,时候不早,该回殿用晚膳了。”院外春桃站着。
“嗯。”李长乐起身,坐了一下午也是有些劳累。
“微臣……”今日也备下膳食。
江初砚踌躇着张口却是另一句“恭送长公主。”
待人走后,微墨入内“侍君,长公主已离去,但是您备下的些许菜怕是吃不完。”
“那盘糖醋小排送去昭华殿,莼菜羹给任侍臣端去,他念着好些日子了。其余的你们今日也辛苦,大家一起吃吧。”
江初砚靠在书案上,闭眼轻叹,竟与殿下扯了一下午的鸡毛蒜皮,殿下下次还会来么?
……
李长乐绕出后苑,回首,见着那间竹屋便想起方才桌案前踌躇不安的那人“春桃,你明日将本宫名下的田产铺子挑几家好的改了江初砚的名字。”
“是。”
待李长乐回了昭华殿,听着是清越悠扬琴声。刚进宫门便见着一人在花树下抚琴,风簌簌,花落琴案。
玉影翩翩披霞光。
一曲毕,琴声止。
那人睁眼,春光摇曳。
“侧君陆怀之拜见长公主,敬请淑安,长公主千岁。”陆长风起身行礼。
“你琴艺倒好。”
“殿下若喜欢,微臣便常来昭华殿弹奏。”
“时辰不早了,进去用膳吧。”李长乐招手入殿。
殿内早已布置好,小桌上摆了诸多食
李长乐方坐下陆长风便为她布菜“这清炖火腿,咸香开胃,殿下试试。”
尔后冬枝递上食盒“这是侍君送来的小菜,奴婢验了无毒。”
揭开盒子,是一盘糖醋小排,色泽红亮。
陆长风便夹了一块到她碟里“侍君心细,他着人送来的东西,想必是殿下极为喜欢的。”
李长乐微顿,尝着倒是酸甜恰好,比府内的厨子做着好吃。自己召了江初砚不过几日,他便能如此熟悉自己的口味。
可转瞬想着他院内的素简,午后的亲力亲为,便散了疑心“那对琉璃宝瓶给江侍君送去吧,本宫很喜欢他送的小菜。”
“殿下与微臣用膳,心里却想着别人,不若换了侍君前来侍奉。”
李长乐亦笑着夹了一块小排到他碗里“你尝尝,这味真不错。”
陆长风尝着边边,味道确实不错,看来殿下喜欢这口。
饭后他们二人在院中坐着躺椅,轻摇。
“怀之,你可有什么心愿?”
“殿下心有鸿图吾便有大志,殿下所想便是吾心之所向。殿下想我是朝廷上的口舌,微臣便不会让殿下听见任何多余的话。”
“本宫是说想过的生活。”李长乐看着他。
“当下的生活足矣,怀之愿长伴殿下身侧。”
陆长风与她相视,含睇宜笑,像晚间远方深蓝渐紫的天,零零散落着几颗星。
“明日还需赶考,今夜就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春闱尽力。”李长乐起身入殿。
陆长风点头跪拜“嗯,怀之恭送殿下。”
次日清晨,李长乐早起着想送那些侍臣入考场。
“殿下在府内歇息即可,何须亲自前往,此事有我足矣。”
江初砚见长公主华装出席也一惊,往日除了小周王的事也没见公主对谁上心过,更何况今日可没备下她的马车。
“你昨日不是说了这是大事,到底是本宫府内的人。本宫来送送免得里边人欺负。”李长乐说着兀自上了马车。
“侍君不一同前去么?”
“是是是。”江初砚赶忙应着上了马车。
马车空间狭小,江初砚与她对坐着,低着头不敢看她。
李长乐也看出他的窘迫,与他解闷“那对琉璃瓶你可喜欢?”
“喜欢。”他紧着悄悄攥紧衣袖,再喜欢也比不得她那句“本宫很喜欢。”
“你不去春闱么?”
江初砚暗叹,我又何尝不想像他们一般风光进场,写个天地拼得一番成就。可是官场的事早已看得清楚,更何况那些官家不会放过他的。
“微臣无能,比不得他们有才华,能侍候殿下左右就好。”江初砚扯了抹笑。
李长乐拍拍他的手“怎会,你是我公主府最能干的人。”
马车停下,微墨拉开车帘“侍君……”见着此幕赶紧放下帘子。
“属下有罪,不知长公主在里面,已到考场。”
李长乐收回手,江初砚清咳,面上冷着,细看可见耳尖有些红“吾这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