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梁远山的电话以后,江笒飞快地赶来了竹华斋前门。
他刚喘着气站定,就看见一群黑压压的人围在店门。
站在人群最中央的,是三个十分出众的人。
唯一的女性穿着一身知性优雅的裙装,长得雍容大气,十分漂亮。年纪大点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小老头,黑发中夹杂着缕缕银白,手背在身后,跟领导视察似的看着竹华斋。
剩下的最后一个,就是熟悉的远山哥了。
青年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正彬彬有礼地说着什么。
三人之外,是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节目工作人员。有人负责补光,有人拿着麦克风,还有拿着摄像机的随行导演。
排在最外头的则是跟着直播一路跑来这儿的粉丝。好在这群粉丝还挺有素质,井然有序地自觉站在最外面,也就举起手机拍拍照片,没有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这就是明星的魅力吗……
江笒扫了一眼外面的人山人海,一边想着方才小王给他看的热搜,一边挂上满脸笑容,理了理衣领后跨步走上前。
“这位就是花小姐,还有莫先生了吗?”
他提高声音,笑着说道。
“欢迎你们!”
莫家峻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江笒,随后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
倒是花鸢脾气看起来很不错,笑眯眯地向前一步。
“江老板,久仰久仰。是这样的,我们正在做一个叫三百六十行的综艺,不知道方不方便打扰一下?”
她用十分简练的语言,把综艺的任务简单说了一遍。
江笒认真地听完全程,时不时还跟着点点头。等花鸢讲完,他才开口。
“二位能选中竹华斋,是我们的荣幸!正好快到中午的饭点了,我们这儿会有个表演,您二位有什么想法的话……”
“咳咳。”
莫家峻抬起手,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江笒一愣,有些无措。
竹华斋是餐厅,总不能让这两人去后厨吧?他们看着都不像平时会做菜的性格,要是没做好菜,他也不能顶着自砸招牌的风险硬是把菜上给客人……
“还是说,您想体验服务生的工作?”
江笒试探着问了一句。
倒也不是不行。和普通的餐厅不同,竹华斋的服务生不会被客人呼来喝去,还能体验一把cosplay古人的趣味。
不过嘛,这工作干起来特别累人,毕竟要在后厨和大厅连轴转……
江笒正胡思乱想着,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
他愣了一秒后抬头,发现是梁远山。
青年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不会显得过于疏离冷漠,但又不会过度热情。
他望向花鸢,语气平和。
“花小姐的意愿呢?”
花鸢笑了笑,出人意料地说道。
“我想去后厨。”
这话一出,官方直播间立马就被弹幕刷屏了。
【花鸢?做饭吗?】
【没听说过她会做菜啊。别是来砸竹华斋招牌的吧……】
【你们女神又逞能了,坐等笑话。】
余光瞥见了乌烟瘴气的评论,但花鸢压根就没理会他们。
她脸上仍挂着得体的笑容,继续说道。
“稍微自夸一句,我还挺会做菜的。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小江老板尽管提就是。”
她的目光十分真诚,显然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这份落落大方的自信,瞬间就在江笒心中提了不少好感。
喜欢做菜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江笒不再犹豫,点点头便同意了。而站在身旁的莫家峻,虽然神色没怎么缓和,看上去似乎也不再反对。
于是,这次综艺的任务就这么定了。
.
出于对竹华斋的尊重,节目组的人并没有呼啦啦地全跑到后厨。
先前跟拍的几位摄影师把摄像头固定在厨房外面,而莫家峻和花鸢两名嘉宾则是人手一个运动相机,可以拿着也可以佩戴在衣服上,给直播间的观众们拍摄第一视角。
花鸢一进门,就拿着相机发出了感叹。
“哇——你们看到了吗?竹华斋的厨房好大啊,干净又敞亮,比我家厨房还井井有条!”
【姐姐好可爱,亲亲。】
【市长怎么一句话不说,就直冲锅铲去了?】
【总比你们女神好吧,来后厨不干活,是准备开摆?】
花鸢绕着厨房转了一圈,心满意足地把相机别到衣领上。
她一转身,就看见江笒带好了口罩和帽子,打扮得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也认真了许多。
“要准备做饭了吗?”
花鸢搓了搓手,走到案台边上问道。
莫家峻也在那杵着。他眯眼看了一会竖着摆放的一排大小不一的刀具,随后伸出手就想拔出其中一把。
然而他手还没伸过去,就被江笒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莫先生,请先洗手消毒。还有,那把刀是用来处理生食的,您要是现在就拿下来,待会不小心碰了熟食就糟了。”
丝毫没有因为说话的对象是前任市长就低声下去,江笒礼貌但不容拒绝地说道。
而在他身边,有个陌生的少年。他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紧张,但还是大着胆子递来两件围裙,以及一次性口罩。
“咳咳,我是这边的厨师,两位叫我小王就好。麻烦先换一下衣服,毕竟厨房重地,卫生是最重要的。”
【哇,这点很拉好感哎。】
【对呀!姐姐刚才说厨房干净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这一下突然就给点醒了。】
【我记得之前有一期,有个网红也是挑了饭店吧。那饭店后厨乱七八糟的,嘉宾跟过家家一样随便做菜,也没人教一下。厨具生熟混用,看得我直皱眉头,想把那天吃饭的客人都劝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综艺是没剧本、突击选择的是吧?这么卫生干净,下回我也想去竹华斋吃饭了。】
【笑死,你把咱节目当市监局用了啊?】
莫家峻的手顿了一下,一直板着的脸也空白了一瞬,仿佛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饭店老板竟然跟自己较真。
但估计是顾虑直播,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地接过了那件围裙。
堂堂前任市长还是头一次穿这种只有一块布和几根带子的玩意,笨拙地折腾半天都没穿好。
他有些懊恼,但又碍于面子不想主动开口求助,只能自个儿闷头继续研究。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两三分钟,莫家峻还是没能弄好。再耽搁下去就要被相机拍进去了,他实在没有办法,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
就在这时,身旁忽然伸来一只手。
“莫先生,我帮您。”
莫家峻回头一看,发现是花鸢。
她早就穿好了围裙,长长的头发也盘了起来,严严实实地放进了帽子里。嘴上一边说话,一边干脆利落地绕到莫家峻身后,跟魔法似的,三两下就处理好了那件折磨他许久的围裙。
“……谢了。”
莫家峻不大情愿地道了声谢。
江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然没有错过这一段。
这位影后的动作很娴熟啊,看样子似乎还真有两下子。
等两人都着装完毕,他便清了清嗓子,向前一步。
“我们待会要做的这道菜,叫炉焙鸡。”
这是菜单上最简单的一道菜,没什么技术含量,学起来也快,是江笒精心挑选对比后得出的结果。
他一边说,一边从一旁拿来两只处理过的肥鸡,鸡肉黄澄澄的,十分诱人。
“这两只是提前处理过的食材。挑选上好的肥母鸡,水煮到八分熟。而下一步也就是咱们要一起完成的步骤——去骨,切作小块。”
江笒说着,把其中一只肥鸡放在案板上,一手按着鸡不让它滑动,一边在架子上挑了把合适的刀,拿在手里掂了掂。
下一秒,纤细的手腕微微一提,便又快又稳地斩了下去。
咔的一声脆响,那只鸡被利索地一分为二。
切口十分干脆,丝毫没有犹豫。鸡肉还锁着汁水,缓缓从中流淌到案板上。
江笒没有犹豫。他全神贯注地望着案板上的食材,手里的刀像花一样轻巧地翻飞。
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法,藏在鸡肉里的骨头都被完整地剃了出来,没有一根是拖泥带水地带着肉丝。不到一会,案台一边就堆起了高高的骨头山。
【我靠,好刀法。这位真是老板?我还以为老板都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有钱人……】
【上面那个一看就是新粉。嘿嘿,小江老板可是我们竹华斋的灵魂人物,每一道菜都是他自己做哒!】
【话说回来,这是不是江笒第一次直播做菜过程?先前还有人造谣说他不会做饭、背后有枪手炒作,这下谣言不攻自破了。】
【你们都在关注人,只有我在关注他的刀法吗……这也太漂亮了,行云流水的,跟艺术一样。传说中的庖丁解牛,这个成语突然就有画面了!】
“……”
莫家峻默默咽了口唾沫,心里十分震惊。
从方才和这少年见第一面开始,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基本就可以概括为:活泼开朗好说话,人有点粗线条。
这样的性格,其实还是挺符合这个年纪的少年的。这样的小孩他见得多了,也就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原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小男孩,没想到一站上厨房,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眼里只剩下凝神定气的专注,下刀的手一点也不抖,砍在案板上发出重重声响。再看他那张还带着少年稚气的清秀脸庞,只觉得反差更大了……
“像这样的程度,就算做好了。”
江笒的声音重新唤回了他的神志。
少年右手一偏,把刀横着一铲,案板上的鸡肉就统统被铲了起来,熟稔地放在碟子上。
方才隔得有点远,现在离碟子近了才发现,每一块鸡肉的大小都差不多,不会出现时大时小的状况;刀口也很整齐利落,没有遗漏没剔掉的骨头。
“现在,就轮到两位尝试了。”
江笒笑得眉眼弯弯,把刀子递了过来。
“来吧,加油!”
莫家峻有点犹豫。
先前他不反对来后厨,一是因为不想在外面抛头露面,二是觉得做菜简单。
下个厨而已,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开个火,把锅子放上去,然后把食材丢进去翻炒翻炒就弄好了吗?
而现在,进厨房以后拢共也就十来分钟,他就已经对下厨房产生了巨大的改观。
看那江老板的刀工,跟武侠电影里的剑客一样。换做他上去,绝对做不到那个程度。
没想到,做饭竟然是这么不容易的事……
但摄像头就正对着自己拍呢,总不能到了这个时候才跟节目组说要退出不录了。
正犹豫着,忽然有人上前一步。
随后,花鸢爽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江老板刀法真不错!就是不知道我这刀工,您看不看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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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进入后厨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