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高中 第44章 浴室冒险记

破出租屋竟然停水了，虽然如今已经不是需要天天洗澡的天气，但黄金周我在外面风尘仆仆疯了好几天，忘了洗澡这回事。现在我觉得自己身上随便一搓就能搓出一堆泥垢来，所以今天洗澡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甚至可以说是迫在眉睫。可面对停水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干坐在写字桌前，望着老旧的墙壁生着闷气。听到隔壁阿姨叫来房东查看自来水管的响动时，我也出门探头探脑看了一眼。大叔知晓了我想洗澡的意图，好心提醒了我一句，说过了十字路口往前右拐有一家澡堂子，可以去那儿洗澡。闻言我坐在写字桌前发呆，内心挣扎许久，眼看着外边天色渐暗，归巢的麻雀叫喳喳地落满电线杆，最终我还是选择妥协，翻出洗漱用品衣物毛巾塞进书包，忐忑不安的踏出了屋门。

记忆中，上次去澡堂洗澡还是在初中二年级的过年那天。由于那阵子连着好几天没出太阳，家里的太阳能热水器放不出一丁点儿热水。碍于第二天是新年，为了辞旧迎新，必须洗去一身污垢，所以我们一家人扎堆进澡堂子洗了个澡。那天澡堂人异常的多，男浴室正中央的公共浴池像下汤圆似的，漂满了人。老爸让我也下池子泡泡，泡好了上来他帮我好好搓搓后背。后背被搓出许多皴的尴尬都暂且可以按下不提，赤条条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才真正叫人社死。由于浴室里空气一贯是不流通的，澡堂我来得又少，所以极不适应。里面雾气迷蒙的，没几分钟就蒸得我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洗完，我连忙跑到到更衣处，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去去恶心，意识刚刚有些清醒，我就发觉身旁还站着一个人：原来是邻居大哥哥，他也来洗澡，正在脱衣服。无意间瞟到他发育得雄奇伟岸的样子，看得我面红耳赤，只想捂住脸立马夺门而出。回家之后才知道，女浴室那边我姐的境遇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听说她因为受不住浴室里的热气熏天，洗到一半直接晕倒在地，把里面的阿姨们吓得不轻，最后她是被别人手忙脚乱抬出来的。

往事不堪回首，想起之前去澡堂子洗澡的尴尬经历，我心里就涌起一万个不情愿。只是现在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我都没得选。等我慢吞吞的走到澡堂门口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因为我远远的就看见路边大乔跟何叔叔挎着个显眼的塑料红桶，勾肩搭背的朝我这个方向走来。他们两个也是来洗澡的？正当我犹豫着算了要不要回出租屋的时候，眼尖的大乔已经发现了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我。看见熟人，他很高兴，上来就用有力右臂勒住我的脖子：“好家伙，你小子也来澡堂子洗澡？真巧啊。”何叔叔见状则对我儒雅的笑笑，配上他长满络腮胡的脸，很有反差感。我一边被勒得喘不过气，一边心里暗道：完了，全完了。我单知道今天这片区域停水，大概率会在澡堂遇到同学，这些我尚且有心理准备，可我预料不到的是撞见的同学里会有大乔啊。按他那德行，不把我扒开里里外外看个精光才怪吧？我已经蜷缩起身子，打起了退堂鼓，赔笑着去掰大乔的手：“我突然想起来我的洗发水好像没有带，我回去拿一下吧。”看我怂的像个意欲逃窜的老鼠一般，大乔脸上的坏笑更甚,钳制我的手臂力道加深了几分：“嗯？洗发水而已，我们的借你用用就是，都是兄弟，这么见外干嘛。”话还没说完，就不由分说的把我拖进了澡堂，何叔叔跟在我俩身后看着，抿嘴偷笑。

这边的澡堂和我老家的差不多，男浴室同样是分里外两间屋，外屋放着一排排一人宽的深红皮质窄床，供人放取衣物和休息。里屋和外屋的门上挂着两块日式门帘用做分隔，里屋就是浴室，贴满白色小方瓷砖的四面墙上挂着一溜的淋浴喷头，浴室正中央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浴池。我们几个来的时机比较凑巧，外屋窄床上全都空空荡荡的，说明此刻整个男浴室就我们三个人。见状我稍稍松了口气，听着一墙之隔的锅炉房烧开水发出单调的咕嘟咕嘟声，从里屋冒出来的水蒸气徘徊在屋顶的日光灯管周围，氤氲了光线，看什么都像加了层柔光滤镜。眼前这白雾缭绕仙气飘飘的场景，让我心底莫名多了几分安宁，心思也活络起来，于是没忍住好奇，问大乔：“对了，学校周边区域不是停水了吗？为什么澡堂还有水啊？”“澡堂用的水塔吧？”大乔已经哼哧哼哧把自己褪干净了，我没好意思看他，只能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两个。见我羞怯怯的磨磨唧唧半天没动弹，大乔流氓一样，冲我吹了声口哨：“还愣着干嘛，动作快点咱们一起进去洗澡啊。”耳边大乔的催促声像催命符一般，令我抬起的手仿佛都有千斤重。我不自觉涨红了脸，慢慢吞吞的拉开外套的拉链，后背像被烙铁烫过，感受到坐在隔壁床上大乔的视线，他像垂涎欲滴的饿狼般故意盯着我。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动作越发慢，像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畏畏缩缩的。何叔叔见状扶额叹息，摇着头先进了里屋。大乔看我可怜巴巴的样子，也饶了我一命，感叹的拍了拍我后背，跟着进了浴室。我长舒一口气，正准备快速脱完衣物赶紧进里屋时，外屋的前门被打开，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有新的人进来了。旋即出现在眼前的还是个熟人。我提着脱到一半的裤子，和来人目瞪口呆的对视着。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防范着大乔这个如狼似虎的魔头，却忽略了还有撞见别人的可能性。偏偏遇见的这个人也是个难缠的主儿，来的是刘楚洋。看见是他我差点一口老血直喷云霄，赶忙把裤子穿好，正襟危坐。刘楚洋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我，看见我的那一刻明显呆了一瞬。不过他很快就面色如常，坐在了我对面的窄床上，故作高深的跟我打了个招呼，口气里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哟，你也来洗澡啊，真是稀奇。”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只能继续磨磨蹭蹭的脱着我的衣服。刘楚洋这货自己扒干净之后，悠闲的盘腿坐那，单手支着下巴望着我。说到底刘楚洋这个人和大乔还是不一样，大乔好歹还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家伙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则像头躲在暗处窥伺着猎物的狮子，显得既有耐心又有攻击性。当下我跟他的场面像极了逛怡红院面带微笑的公子哥，安静的等待面前羞愤欲绝的姑娘下海。我歪过头去不想看他，继续着除去身上衣物这项艰巨的工程，实际上我的脖子因为羞耻早已红透。看过了一会我窘迫的样子，刘楚洋没憋住噗嗤笑出声，起身在我头发上胡乱揉了一把，拎起他的塑料篮子准备进里屋了，临走之前刘楚洋还不忘故意在我面前走了一圈，让我不可避免的瞅见他的身体。“啊啊啊啊啊啊，我要长针眼了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脸红到爆炸，左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右手漫无目的的挥舞着，碰到刘楚洋的腰时，一个大力把给他推到里屋去了。

等我小心翼翼进入浴室的时候，看见浴池里大乔和何叔叔正在用红桶快乐的打着水仗......这就是现在男高中生该有的样子吗？好幼稚......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我也溜进浴池，默默安慰自己，他们几个现在看起来没空搭理我的样子，自己安安心心的洗就是。今天的浴池应该还没进过其他人，池子里的水看上去也像是刚换好的，蓝蓝的清澈见底，还算是比较干净。瞧见我做贼一般，离几人远远的缩在浴池一角，大乔和刘楚洋对视一眼，自然不会就此放过我，两个人笔直的朝我游过来。“来来来，让哥几个比比大小先。”大乔勾住我的脖子就往水池中央拖，我只能惊恐万分的死死捂住自己，可怜巴巴的向何叔叔投去求助目光。何叔叔憋着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起身去淋浴区搓洗自己去了。大乔见我剧烈反抗，跟刘楚洋提议：“这小子不老实啊，咱们找个柱子，给他来个小鸡撞大树好了。”

这家伙真是坏透了，我听到大乔这么说，头皮一阵发麻，简直要当场哭出来，刘楚洋看我紧咬嘴唇眼眶里泪水打转的惨样，收起了原本笑嘻嘻的表情，倒戈帮着我把大乔架了回去：“好了好了，也别欺负他了。”他挡在了我和大乔中间，冲我挑挑眉：“要不要我帮你搓搓后背？”“不用！”我抬手严词拒绝，继续缩在浴池一角，静默的看着这两个人出了浴池冲洗自个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站在喷头下的刘楚洋是背对着我的，可我总觉得有一道目光从他那飘来粘在我身上，难道这人后背上也长了眼睛不成？我大口喘息着，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好好洗完这个澡。抛开先前的闹剧不谈，单就这泡浴池的体验来说，还是很不错的。浮沉在池水中，被热水浸润着每一寸肌肤，熨烫过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让人觉得身体像要融化了一般，无比放松。可能是放松过了头，我在淋浴喷头下冲洗身子的时候只觉得脚底发软，整个人迷迷瞪瞪的，扶着墙也站不稳。我站在原地撑着头深呼吸了小半天，终于还是没挺住，眼前一黑，直愣愣的倒了下去。倒下去之前，我的耳朵捕捉到一阵噼里啪啦的踩水声，好像是有人飞奔到我身边来。随后我就感觉被那个人打横抱起，皮肤相接触的地方滑溜溜的，对方肌肉硬邦邦的有些硌人，那个人抱着我飞快的冲出了里屋。

呼吸到外屋冰凉且新鲜的空气，我的意识很快就回到了自个儿的身体。其实我没觉得自己真的晕倒了，就是眼前突然黑了一下，该听到的声音还是能听到，该感受到的触觉还是能感受到，只是无法视物，无法张口说话而已。我的脑子刚重启完毕，就感觉有一只粗糙的手在轻轻拍我的脸，我费力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是刘楚洋那张靠得很近，略带野性的脸。他眉头紧锁，神色担忧，湿漉漉的发梢还滴滴哒哒的滴着水珠。有两个人站在他身后，大乔满脸戏谑，何叔叔一脸关切。“吓我一跳。感觉不舒服不知道出去透气吗？”见我清醒过来，刘楚洋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气，看起来随时会给我一拳的样子。动不动就发火是这位爷的老毛病，我懒得跟他计较。

随后我惊觉，自己还裸着呢吧？于是赶紧慌乱的摸到衣服护住要害。大乔见状笑得开怀：“别遮了，该看的地方都看完了。”刘楚洋也被我自欺欺人的举动整得有些无语，脸上挂着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看我没什么大碍，另外两个人利落的走开，擦干自己穿衣服去了。刘楚洋却直接盘腿坐回我对面的窄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你看我干嘛，还不快把衣服穿好走人？”我害羞极了，只希望他赶紧离开。“啧，没良心，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因为低血糖才晕倒的。我口袋里好像还有块荷氏薄荷糖，不知道顶不顶用。”说着刘楚洋转身去翻自己的裤子，口气依旧有些严厉的补充到：“而且你的膝盖乌了一块，没感觉到疼吗？”经他这么一提醒，我低头看去，左腿膝盖真的紫了一大片，刚才我竟然完全没有察觉。现在眼睛接触到这块区域，反而令我有些隐隐作痛起来。“什么时候磕到的？我竟然完全不知道。”我傻里傻气的抱着膝盖戳了戳，还真的蛮疼的，痛到我腿没法打直，甚至有些走不动道。刘楚洋看我疼的倒吸冷气，没好气的把糖丢过来：“残了是吧？要不要我把你扛回去？”这会功夫，他已经穿戴整齐，一副要等我到底的样子。我毫无威慑力的瞪着他：“那我可真是谢谢您咧，不用你扛，我自己能回。”

在澡堂门口分别的时候，一轮明月挂在树梢，徐徐的清风吹得人脖子发凉。大乔兴冲冲的咧着个大嘴，说等回学校的时候，要把我在浴室晕倒的光辉事迹好好宣传宣传，听得我咬牙切齿。何叔叔叮嘱我回家之后可以试试冷敷，或者涂点云南白药去瘀。而刘楚洋则没给我半分商量的余地，命令我坐上他的小电驴，亲自送我回出租屋。一路上除了给刘楚洋指认方位，我也没和他说些别的什么。倒是刘楚洋给的那颗荷氏薄荷糖，又冲又苦，刚放到嘴里就给我激得透心凉，他还不许我吐出来。晚风拂过耳畔，带来几分轻松惬意，坐在后座上的我再次嗅到了刘楚洋身上的气味，原本的火药粉加豆奶粉的气息经过冲洗被淡化了许多，取之而来的是一种很清爽的薄荷沐浴露加点木屑和牛乳的香气。这才正常吧，之前这位校霸的体味闻着像只充满侵略性的动物似的，我心里悄悄吐槽着刘楚洋，却不敢挂到嘴边。

路途不算远，没几分钟我俩就回到了出租屋，我抢先一步下车把屋子门口堵的严严实实，丝毫没有要开门迎客的意思。刘楚洋停好小电驴，老神在在的双手插兜踱步到我面前：“怎么，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我一口回绝：“租的房子太破，不好意思请人参观，慢走不送了哈。”这是实话，不过依照我迂腐的性子，平时拒绝的话是不会说的这么直白且没礼貌的，但对方是刘楚洋，我在他面前好像一向是一副很失礼的模样，索性破罐子破摔。“行。”刘楚洋微笑着点点头，转身就潇洒的跨上他的小电驴准备离去。望着刘楚洋略显孤单的背影，我突然有些于心不安，人家好心好意送我回来，浴室里应该也是他第一时间把我带出来的，我这种态度，属实有些狼心狗肺。

想到这，我羞愧的低着头，捏住衣角，细如蚊呐的冲刘楚洋说了句：“那个……今天的事，谢谢你了……”“嗯哼。”他听力真的很好，我说的声音这么小刘楚洋都听见了，他坐在车上单腿撑地，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那你准备怎么谢我？做我对象？”又来了，我的嘴真贱啊，此刻的我恨不得跳起来狠狠抽自己两嘴巴子，怎么就忘记面前这家伙是混混头子的本质呢？我白了他一眼，手指指向巷口：“滚滚滚，赶紧滚。”刘楚洋左手搭在车把手上，支着下巴看我：“别呀，其实一杯地下铁就好，怎么样？”他伸出一根手指冲我晃了晃。今晚的月色很温柔，青灰色的夜空万里无云，如水的月光洒满出租屋前这条破败的小巷，砖头墙壁散发出泥土和苔藓的湿润味道，隔壁巷子传来木头老门开合的吱呀声。眼前的人灰白色运动衣裤，披着一身清辉，眼睛里闪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看得有些痴，抛开校霸身份不谈，面前这个人其实也算符合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难怪引得学校不少女生一见倾心。只不过此人平日不苟言笑，一看就是暴躁易怒的面相，不如宋奕杰平易近人。“知道了知道了。”我敷衍的回着话，转身打开出租屋的门，头也不回的啪得关上了。靠在木头门上等了一会，听到屋外传来电动车启动离去的声音，我的心才渐渐沉了下去。

坐在写字桌前，我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澡堂子里，虽说我已经尽力回避，尽量不看到他们三个人身体，但刘楚洋的刻意为之，还是让我把他那惹眼的身材看了个光。眼前一幕幕回放着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让我止不住的联想到初二那年，在老家浴室遇见的那位发育很好的邻居大哥哥。想着想着，我的脸就烧得通红一片，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奋力甩甩头，想把脑子里群魔乱舞般的念头甩出去。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让自己平复心绪，最终我还是没能沉静心神去写作业，而是抽出我新买不久的纯黑色日记本，把这纷纷扰扰的一天完完整整记录了下来。

麻烦点个收藏，谢谢啦，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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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浴室冒险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