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毓 第14章 回返魔域

另一边，两个时辰前。

奇年与奇妍向南走，期间发现了地上遗落的明霄残羽。

“……明霄的羽毛。”奇年捻动指尖，判断道。

“这不就好办了。”奇妍将羽毛夺过，施了个小术法。

羽毛微微泛光，漂浮在半空中，羽管朝一个方向指去。

奇年不解：“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追踪术？上次测试不还是抄的我的。”

奇妍哼声：“真以为我什么也不会啊。”

奇年几乎都把答卷推到她桌子上了，要是再不抄，恐怕老师都要发现了！

“既然这样，下次阵符课的检验别求我给你看。”

“这能一样吗！除了杜师兄，谁家好人能背的完那么多阵咒，你……”

奇妍话没说完，就被奇年拦下了。

“等等，你看前面——”

奇妍望去。

无数只禽鸟栖于树上，不断用喙打理自己的羽毛。

“嗳。”奇妍目光未从它们身上移开，询问奇年道：“有没有什么术法能将它们困在这里？”

奇年稍微思考片刻，说：“困住的话，不知能困多久。”

“哎，那怎么办。”奇妍失落，难道真的只有把它们尽数杀死这一个选择了吗。

奇年说：“也未必，枪打出头鸟，这群灵禽之中，只有那只明霄实力最高，如果我们搞定它，其它禽鸟自会忌惮我们。”

“所以我们只要将他——”

“重伤即可。”奇妍接到，二人默契对视。

奇年先用基础剑阵将其余灵禽束缚在枯木旁，随后奇妍上前，一剑劈向明霄，明霄迅速避开，她的剑砍在了树上，一时群禽尽吓，但又散不开太远。

明霄飞至高空，随后向下俯冲，直奔奇妍而来。

于此同时，奇年赶至她身旁，横剑替她挡下一击，明霄似乎有些发懵，不知道该攻击哪个人，而后二人剑招如疾风骤雨般袭来。

两人以双子灵犀的默契，很快将明霄彻底压制。

明霄的羽毛被打落些许，它怒气冲冲，又不得不选择暂避锋芒，于是它张开羽翅，极力上飞。

在明霄高飞后，奇年奇妍跟不上它的速度，二人悬在半空也无可奈何，只得等它降落后再趁机发难。

一时间，场面陷入僵持。

而被困住的禽鸟已然挣脱，此时盘旋周围，不敢靠近他们。

看来是起效果了。

就在二人打算再拖片刻后，设法将它们往更南处赶时，却忽然听见一声鹿鸣。

随后，禽鸟像是得到什么号召一般，竟全然不顾二人阻挡，朝此地以北俯冲而去。

“什么情况！”

“不知道，能拦住他们吗！”

奇妍尝试阻拦，她伸出手臂，运转灵力想要抓住其中一只。

可被她碰到的灵禽好似突然发狂，直接在她手臂上抓了一道。

奇妍吃痛的捂住胳膊，不得已落回地上。

奇年见状，也只能先下来，他着急的问：“怎么了？它伤你了！”

奇妍手臂上，三道抓痕分外显眼，甚至还在不停冒血。

奇年连忙拿出先前备好的丹药，喂她服下后又将其中两粒撵作粉末，覆在伤口上。

奇年责怪道：“怎么回事，你就算再着急也不应该直接伸手去拦啊。”

“不，那灵禽有些怪。”

奇妍是避尘期，已有灵气护体，方才应该伤不到才对。

“罢了。”奇年说：“月鹿兽的叫声太怪异了，好在明霄已重伤，应该掀不起太大风浪。”

奇妍说：“不知道楚师姐那便怎么样……”

奇年说道：“我们先回去和杜师兄汇合。”

平时玩闹笑笑也就罢了，突发情况可马虎不得。

他替奇妍简单包扎后，拉起她的手往回赶去。

“喂，哥。”奇妍控制不住开口喊他。

“什么事，这时候你为何突然喊我哥？”奇年向前走，一边耐心等她说话。

“从九岁正式拜入霜明宗之后，你就再也没牵过我的手了吧。”奇妍说道。

奇年翻了个白眼：“你长大了，我为何还要牵你。”

两人是霜明宗内人尽皆知的绝峰双子。

两人幼时被带回，一直在宗门内长大，九岁两人进入绝峰，后开灵府，开始修习。

虽然总是吵闹，但与他人相比，彼此已是寄托。

大多数修者，在这偌大且空无的昆仑墟中，飘渺若浮萍。

其中也包括楚毓等人。

奇年继续说着：“但这里的感觉让我很不安，难道你没有同感吗？”

自然有。

否则，方才奇年碰到她的手时，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似的挣开了。

两人半并肩往回走着。

奇妍这一问，倒是打开了奇年的话匣子，一路上都在说这说那，要不是奇妍受伤了，恐怕都要和他吵起来。

奇年还在絮絮叨叨：“你要是出事了，我——”

“等等，哪里来的雾？”

奇妍打断他，她发现周围突然弥漫起雾，大到让人看不清视线，

再一回头，却发现不止往北飞赶的禽鸟，连奇年也不见了！

奇怪。

奇妍停下脚步，发现四周景象在不断变化。

最后定住时，她似乎还在原地，只是见不到奇年。

而那只明霄，竟然折返回来了！

奇妍后退两步，重新拿起剑。

就在明霄飞爪向她袭来时，奇年一下子出现，将它打退后又猛猛追了上去。

“别动她，别跑！”

这次，奇年跟明霄一并消失了。

奇妍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不真实。

而刚才不小心被啄到的伤，似乎开始更疼了。

奇妍疼得冒汗，贝齿咬紧下唇。

她寻至一处树下，背靠在树干上，想要尝试调息。

却发现，她灵府的灵力突然唤不动了！

分明伤口上什么也没有，但奇妍总感觉有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在啃食她的骨肉。

好疼。

疼的她几近昏迷。

就在奇妍快要支撑不住时，白色的光点一点点从地面浮现。

她试着触碰了一下，然后惊讶的发现——

是灵气。

这里的地下竟然滋生了实体的灵气。

要知道，即便在昆仑墟内，许多修炼的洞天府邸里，都很难生出实体状的灵气。

“灵气！”

奇妍大喜，以为灵气是来助她恢复的，借助得到的一点灵力，她运转灵府，想要吸纳更多。

灵气源源不断进入灵府，奇妍的状况却没有好起来，脸色反而更加苍白。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为何灵气，好像在不断吸食她的修为……？！

奇妍想要脱离这里，她刚靠着树木站起身来。

谁料，周围的灵气却一改方才的温顺无害，直接将她限制在了原地。

“唔！”

奇妍挣扎不能 ，感觉到了她的反抗，灵力似乎同样不满，暴力的将她贯到了树干上。

修为流逝，她筑建的灵府亦在崩塌。

待到极限时，源自霜明宗的印记出现，真正的灵力溢出，向四周震荡，短暂挥退了灵气。

可很快，灵力便又附着上来。

奇妍大哭起来，她不想就这么死于世间，她舍不得霜明宗，舍不得师父掌门，师兄师姐，舍不得好吃的饭菜，灵峰的灵果。

最后不舍得是哥哥。

灵印一现，已发挥到了极点。

无法再为奇妍续命。

奇妍凭借意志，强撑了良久，最后失力昏迷。

灵气将她的灵府吸食殆尽，随后脱身离开。

她的手还下意识的攥紧着剑，由于没有支撑，最终向前倒去。

就在她倒下的瞬间，被来人揽住了身子。

墨靴踏过，楚毓依旧穿着绝峰的蓝袍白衣，只是束起的头发在方才抵抗灵力时散落，此时垂于身前。

顶着杀孽因果的反噬，为免失控，她已在来时将魔气化作数道晶刃，没入自己的手臂。

奇妍的灵府，破损到了极点，犹如一个巨大的窟窿。

都不需要人主动探觉。

看着她这副模样，楚毓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平静。

她仰头，她隐约能感知到，那莫名如幻境的东西仍未散去。

仿佛就在那里，在天上。

似乎在嘲笑天下之人的无能为力。

楚毓面上仍不作表情，只道：“昆仑墟，很好。”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血仿佛在血脉里逆流。

她想，昔日少年时说过踏平昆仑墟的豪言壮志，依旧作数。

……

方才指明石发光后，楚毓试着走了两步，却发现有什么东西不断凝聚，状如水波，阻挡她前进。

楚毓感觉到了其中细微的灵力波动。

灵气。

昆仑墟果然怪异。

她顾不得许多，果断使用魔气，与之相抗。

灵府才承受过的增重的杀障，此时无比抗拒，楚毓顶着剜骨的痛楚，强行将面前撕开一道缝隙。

好在，终归是奏效了。

代价就是，加剧了杀孽因果的偿还。

虽然最后都会沦落前世的后果。

但是——

她看着掌中灵石。

罢了。

万千威压聚集一身，楚毓都说不清最后是如何走到奇妍面前的。

好在赶上了。

楚毓见到昏迷不醒的奇妍后，便深知自己——

晚了一步，也早了一步。

晚在她没能阻止灵气将奇妍的灵府吞食干净。

早在她还好在抵达的一瞬间，不顾一切的，施展魔气，吊住了她一口命。

……

眼下，楚毓垂眸，低头看着命垂一线的奇妍。

回想起一开始她抱着自己的胳膊讨好撒娇，后面又耐心的陪在老妪身边择了一天的花草。

“……”奇妍的呼吸都显得那样薄弱，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朝气的剑修啊。

楚毓想道。

她以为，剑修都是古板的，死气沉沉的，或是向白骄阳、纪尘一样，择剑为名。

后来她看到了为追求剑道，虚浮名淡的李晴音。

只是她从未见过有这样，明快简单的剑修。

或许是楚毓见得太少了。

奇妍周身充盈的因果线极浅，似在替主人诉说无辜。

楚毓清楚，即便将她带回霜明宗，也无济于事。

回霜明宗后，她无法解释这一身形如尖刺的魔气。

何况自己同样负伤。

……

……

犹豫之下，楚毓还是将她带回了魔域。

此时魔域已被夜色笼罩，群魔浮动，却不再敢妄自行动。

青妩本来在整理卷宗，在楚毓踏进魔域的一瞬间，她便有所感应，然后立刻化作青烟，飞到了她面前。

“主上你……”

青妩迎了上去，第一眼便看见楚毓散落的有些狼狈的墨发，以及残损的衣袍。

“你受伤了！”她惊呼，随后又惊奇地发现她怀中还抱了一个少女。

此人给她的第一感觉是：灵府破碎。

“霜明宗的人。”楚毓简明扼要：“她灵府损伤太重，不得已而为之。”

楚毓直接略过了发生的众多情况。

“霜明宗……不能治吗？”青妩犹豫问道。

楚毓摇头：“如若不用魔气维持，她都撑不到我把她带回宗门。”

随后她随口问：“还有疗伤的药吗？”

青妩说：“……近日将东阁整理出来，虽有残留丹药，但恐怕效果不佳。”

要是再引起副作用，就彻底救不回来了。

楚毓沉默半晌，说道：“东阁之中，应该还有冰玉温床。”

魔域难得的仙物，未沾染一丝魔气，能够减缓伤损，滋养灵府。

青妩被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来了：“是有，我现在就去取来。”

她走出去几步，才发现不对。

楚毓是怎么知道冰玉温床的存在的？

就连她自己，也是半月前才将东阁的禁制破开的。

见她僵在原地，楚毓询问她怎么了。

青妩摇头，化作烟雾走了。

须臾，她回来时，是带着奉焰一起回来的。

“少……主上。”奉焰有些别扭地说道，他还没习惯改口。

之后便如石头一般扛着冰床站在青妩身边。

“搬到主屋去吧。”楚毓下达命令。

奉焰二话不说走向主屋。

青妩观察得更为细致，她发现了楚毓与先前的不同。

虽说相处已有两年，可楚毓习惯之下尚有两分陌生拘谨。

而且，以前楚毓都是以魂体入的魔域，虽与真身并无差别，修为都会反应到楚毓本身上，但这毕竟还是——

还是她第一次肉身前来。

青妩曾多次相邀，都被楚毓推拒了。

许是今日真的事发突然。

楚毓毫不掩盖自己的游刃有余，也任由青妩打量，甚至没有处理自己的伤口，直接带着奇妍进了主屋。

青妩看着眼前一幕，觉得更奇怪了。

那可是楚毓自己的居室。

楚毓没想那么多，少时她因杀孽因果折磨的身体虚弱，神魂同样如此，故而在魔域时，择的住所也是最好的。

同样适合养伤。

冰玉嵌入床榻，她将奇妍缓缓放下，指尖无意拂过床面。

而后，她摩挲了下指尖。

有灰。

只是她什么也没说，随之将掌心向下，在奇妍的面上挥动一周，用魔气探查她的情况。

少顷，她蹙眉。

奉焰同样察觉到了楚毓有一丝熟悉的气息，但他说不上来是什么。

一旁的青妩有些难耐，显然对眼前的一切着实不解，就差宣之于口了。

偏偏奉焰反应迟钝，还询问似的看向青妩。

青妩瞪了他一眼，他才终于率先开口问道：“她……咳咳，主上，她是为了救你重伤的吗？”

“不是。”

青妩与奉焰对视一眼。

不是救命恩人？那难道不会是——

不会是真的，爱上了吧！

在青妩神色的感染下，奉焰也如经受晴天霹雳。

楚毓显然不知他们心中所想。

她收回手，有些头疼的叹息道：“先修养吧。”

望着眼前的一切，楚毓方才在昆仑墟的不真实感才落下几分。

只是马上，她又要回去了。

楚毓又吩咐了几句，以霜明宗为由脱身离开。

奇妍被她留在了魔域，兴许某日契机，可以得到医治。

已是最好的办法。

而洛云青，从来是吝啬出剑的。

洛：当然了，万一掉码被发现杀了我怎么办。

楚：不会杀你的（心虚一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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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回返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