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药峰记 第2章 伤者王生

“我这是在哪里？”躺在罗汉床上的伤者有了意识。他微微睁开的眼睛闪了闪，有点不适应外面照进来的阳光。

“师尊，他醒啦他醒啦。”楚落落喊道。

“都看到了，别喊了。”赵钦推推楚落落的肩膀。

“知道了啦。”楚落落耸耸肩膀。

“我来看看。恢复得很好。”秦难雨给伤员把脉。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

“这里是离云仙宗药峰，我叫秦难雨，是药峰峰主。我是在采药路上遇到你的。当时，你中了致命的刀伤倒在血泊里，”秦难雨把完脉收回手，“不知道阁下姓甚名谁，可是在离云仙宗管辖的范围内被人所害？若是在离云仙宗管辖的范围内受贼人迫害，我可以上报主峰，主峰会派人尽快抓住凶手。”

“我……我叫王生，生生不息的生。遇害时我并不在离云仙宗管辖的地界，我只知道有个蒙面的劫匪抢走了我的随身包裹，还朝我砍过来。我用了传送符咒，但是没来得及传送离开已经被刀刺中了。”

“你用的可不是一般的传送符咒，”秦难雨琢磨了一下说道。

符咒等级大致分为天地玄黄四等，除此四等之外，还有具有具体名称的超高阶符咒，和无品阶符咒。离云仙宗设有保护宗门的法阵，能直接从外面传送进入药峰内门的符咒恐怕是地级以上，而天级符咒可不是平常修仙者能买得到的符咒，一般都需要定制。

秦难雨问王生道，“你是做什么的？”

王生的眸子闪了闪，“我，我只是区区一届散修而已，真不知道是哪里的仇家要害我性命。”

“你真是散修？这里是离云仙宗药峰，外边都设了保护法阵，能进的来的符咒都不是凡品，”秦难雨微微侧首，“你的符咒是哪里来的？”

王生这时才注意到秦难雨的外貌，他有些吃惊又有些害羞。但同时，他又为自己的这种情绪而烦躁，他觉得自己造作。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要蒙混过关才行，思索片刻，王生答道，“这是一个学习高级术法的朋友所赠，给我保命用。”

“啊那就说得通了，还请别怪我问这问那，最近世道不太平。”秦难雨露出一个笑容。

王生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是呀，听说最近有人假装重病病人进药王谷偷丹方药方，虽然没有让他得逞，但是到现在还没抓到。”楚落落补充道。

“北边的玉霞宗的阵法不完善，有人乘虚而入，那玉霞宗被偷了不少法器和藏书。”赵钦插嘴道。

“好了好了，说点别的，一大早上的就别说那些糟心的事了，”秦难雨看向王生，“王生，你还需要好好休息，要按时吃药。这几天就先住在这里吧。”

“知道了，嘶，好疼。”王生翻身想下床，但牵扯到了伤口，鲜血又从纱布绑带下溢出来。

“别动，再动伤口又要裂开了。”秦难雨急忙扶住王生。王生重新躺下，不敢再乱动。

“你的身体估计要一个多月才能完全恢复不留疤痕。现在是月初，差不多等到月底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谢流云说道，“到时候还烦请你将医药费付一下。”

“可是，我的随身物品和盘缠都被那劫匪搜刮走了，我现在没有钱付医药费，等我联系到我的朋友问问能不能借点钱。”王生低落地回答道。

“王生，你不必付医药费了。”秦难雨说道。

“师尊？”谢流云疑惑道。

“他遭遇劫匪差点就死了，眼下身无分文，身上的刀伤又那么严重到现在还没结痂，我们不可落井下石，”秦难雨认真地说道，“而且赵钦和楚落落还可以趁此机会实践一下外伤的救治流程。”

“知道了，师尊。那医药费就免了。”谢流云回道。

“多谢秦峰主！”王生感激地看向秦难雨。

“叫我秦难雨就行了，不必多礼。把这当成自己家住吧。”秦难雨笑着对王生说道。

王生眨了眨眼睛点点头，秦难雨觉得他有些可爱。谢流云，赵钦和楚落落都有今日份的课业要忙，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告退离开了。谢流云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王生和秦难雨，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不能放任他们呆在一起。真是古怪的心情，谢流云这样想着离开了主殿。

楚落落回住所和赵钦顺路，路上楚落落问赵钦道，“师兄，你说师尊是不是看上那个落难的散修了？还给他免医药费。”

“这话怎么说？我看师尊是好心，毕竟人是师尊捡回来的。”赵钦说道。

“你那么说也对啦，但是你不觉得那个散修很符合师尊的审美吗？以前师尊不是说过喜欢温润如玉，眉清目秀的吗？”楚落落继续说道。

赵钦回忆了下王升的样子，“好像是哦。但师尊这么忙，应该不会有谈恋爱的心思的，你肯定想多了。”

楚落落摸摸下巴，“可能吧，但我还是相信我的直觉。”

事务繁多，但为了照看王生，怕他又突然坐起来，秦难雨挪了一个小桌子和一把椅子到罗汉床附近。小心翼翼给王生喂了治疗内伤的灵药和一枚辟谷丹后，他就开始处理起药峰内上报的事务。其中最重要的是跟药峰预算有关的一些事务。王生悄悄打量秦难雨，觉得他认真工作的时候很好看，不对，是比平时更加好看。但因为伤口没有愈合，王生很快感到疲累，沉沉睡去。秦难雨忙完手头的事物，见王生睡得沉，忘了盖被子，便轻轻替他盖好。

又过了十天，王生和秦难雨渐渐熟络起来，虽然两个人一个养伤，一个忙事务，但是一有空两人就谈东谈西拉家常，两人了解了彼此的喜好，发现彼此的性格也很合拍。

“秦峰主，你还在忙吗？”王生看向正在案前忙碌的秦难雨。

“嗯，还有一点信件要回复。你的伤口怎么样了？现在还疼吗？”秦难雨放下手上的工作，看向王生。

他这时才留意到王生长得眉清目秀，很有书生气，整个人温文尔雅，这些天来的谈吐举止也很大方。

“不是很疼了。”王生回答道。

“算算时间已经十天半个月了，今天替你拆了线，接下来用祛疤膏就可以了。你放心，我们离云仙宗药峰的祛疤膏绝对不会让你留下一点伤痕。”秦难雨检查了一下王生的伤口，内伤外伤已经基本愈合，但可怕的疤痕还分布在王生的胸口。

王生这些天有了精神，他想起要联系家人朋友，但奈何身上现在什么也没有。在九州大陆，有灵力的修仙者一般都使用便捷的传讯符纸进行通讯。在传讯符纸上画好特定符咒，用灵力激发，再在符咒上用灵力书写传讯内容，之后折成任意形状就能飞向传讯目标，速度之快，大部分时间无法被截获。此外，特殊定制的私密传讯符咒只有经过特定收信人的灵力激发才能展现讯息，定制符咒需要录入双方通讯者的灵力。

“秦峰主，你可不可以多跟我说说话。我现在卧病在床身心乏累，也没有传讯符纸联系朋友。”王生对秦难雨说道。

秦难雨立刻领会到王生话中的意思，他说道：“我等会去帮你拿些空白的传讯符纸吧，你也好联系亲朋好友告知他们你已经脱离危险，眼下安好。啊，我早该想到的。

“没事的，秦峰主，”王生笑道，“先前我伤口没有痊愈，也没有精力联系家人朋友呀。”

“王生，你别喊我峰主，叫我秦难雨就好了。我让弟子们都这么叫我，但是偏偏他们还是老喊我秦峰主，弄得我年纪好像很大一样。”秦难雨说道。

“那我便唤你秦难雨了。秦难雨，你喜欢什么？我想等恢复好了，来送谢礼。”王生说道。

“不用来送谢礼了，你的心意我心领了。”秦难雨替王生拆线。

“呜，有些疼。秦难雨，你不用跟我客气，你救了我的命，还不收医药费。等我联系上朋友，就来送谢礼。这谢礼是一定要送的，请你别再推辞了。”王生蹙起眉头说道。

“真的不必了，我在药峰什么也不缺。”秦难雨说不过王生，就专心给王生愈合的伤口涂上祛疤膏。

“秦难雨，你平时喜欢做什么？我平时喜欢收集珠宝灵器，还有历代发放的通用货币。我收集了好几套不同样式的建安通宝，但是这次出门全部都被抢了去了。真想让你也看看。”王生说道。

“我喜欢的事吗？我想想，我喜欢逛药峰外门的集市，平时喜欢去食峰品尝美食。秋冬天，我尤其喜欢泡温泉，这边寝室的后边就有一方温泉。”秦难雨莞尔一笑。

王生被秦难雨的笑容迷住了片刻，回过神来，他咽了下口水，不自觉的移开视线问道，“我能借点书看吗？”

“我这里都是药学方面的书，可能不是你想看的类型。你要看哪种类型的，我去藏书馆帮你借？”秦难雨问道。

“不用麻烦了，药学的书也可以，我现在对药学很好奇。”王生说道。

“噢，你等等。”秦难雨离开案前，在书架的一堆书籍中翻翻找找，找出两本薄薄的小册子。秦难雨将小册子递给王生，“这两本书是入门，我小时候很喜欢看，上面的批注有我写的，也有我师兄写的。你先看看，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

“好的，多谢你了，秦难雨。”王生接过两本书，开始翻阅。

秦难雨出了趟门，回来后将一叠空白的传讯符纸递给王生。王生谢过秦难雨后，就用灵力在传讯符纸画上特有的传讯符咒，再激发传讯符纸，传讯给他的家人朋友。

就这样两人天天交谈，有时候王生静静看书，秦难雨埋案工作。又是五天过去了，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王生把书上的东西学得很认真，基本上可以全部背出。

“怎么样，我背的对吗？”

“嗯，背得都对。”秦难雨替王生检查伤口，结痂已经剥落，露出新生的皮肤。秦难雨递给王生一个小罐头，“这里面是我新研发的祛疤膏。你快试试。给我点反馈，我看看能不能把祛疤膏做更好。”

“我试好了，刚涂完凉凉的。这个祛疤膏的味道也很好闻。”王生涂完祛疤膏，给出反馈。

“嗯，好的。还有呢？”秦难雨伏案记录下功效。

“然后涂到的地方又开始有点暖暖的。”

“嗯，好的，然后还有什么感觉？”

“有点麻麻的，是很舒服的那种。”

“好的，还有什么感觉吗？”

“我喜欢你。”

“嗯，好的。哎，等等！你说什么？”秦难雨握笔的手猛地一顿，他低着头不敢看王生，努力平稳呼吸缓解紧张。

“秦难雨，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们要不要在一起？”王生看向秦难雨。此时，主殿外的阳光尽数撒落在王生身上。秦难雨抬头与王生对视，撞见王生眼眸里流淌的情感正被阳光照耀得闪亮。

心情有些雀跃和激动，没有多想，几乎是脱口而出，秦难雨听见自己回答道，“好的，我们在一起吧。”

王生笑了，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很久，他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逛逛集市？我的伤已经痊愈可以下床了。”王生说道。

“要不等我研究完祛疤膏，我在想是不是多加一点百年芦荟效果会更好。”听到可以一起出门玩，秦难雨有些激动，但他正在尝试祛疤膏的配比。催动灵力炼化了各种灵药，秦难雨又试了一种配比，然后他给王生使用，发现效果更为显著。本来的伤疤在涂完药后很快淡下去一些。

“我们走吧。”秦难雨记录完药效反应放下笔，给王生找了一套外出的衣服，王生原来的衣服上全是血迹已经被丢掉了，这些天他穿的都是药峰医部的病服。

“好的。”王生换上黑棕色祥云纹样的衣服，人一下子看起来有精神多了，眉眼也愈发帅气。所以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两人结伴同行，通过明尘园外的传送法阵来到药峰前山山脚下的药峰外门集市。

路过术峰的摊位，秦难雨拉着王生去定制私密传讯符咒。不同宗门的内部传讯符咒不同，并且有严格规定不能私自泄露给外人，所以秦难雨并不能直接给王生药峰通讯的符咒，只能选择定做符咒，这样也不会对外泄露药峰用于传讯的咒文。秦难雨付了钱，两人在一块灵石上录入了灵力，没多久，两人各自得到一大叠私密传讯符咒，他们手上的传讯符咒在不知道用途的人看起来就是一张张灰绿色的空白纸头。王生欣喜万分地同秦难雨说这下他们即使不在同一个地方也能互相联络了。

两人一边逛街一边说笑，感到有些累了就去茶楼里喝茶吃点心听评书。到了饭点，秦难雨牵着王生的手一起去了食峰八珍阁吃晚饭，两人有着说不完的话。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回到药峰主殿的时候，已经是大晚上。秦难雨回寝室前被王生拉进怀里，明明王生已经情难自已，他却克制着，只是轻轻吻在秦难雨的额头上。

秦难雨有些害羞，他快速眨了眨眼低下头，“怎么了？”

“晚安，秦难雨。今晚要做个好梦。”王生微笑着放开秦难雨，秦难雨紧张地抿了抿唇，感觉自己脸有些发烫。

“你也是。晚安。”秦难雨转身快步回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