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3:
和詹氏合作的生日晚宴如期推进。
盛苛苡没想到自己昨晚和詹博面对面最后一次核对甜品数量时,对方直接甩了张邀请函过来。
“我有工作证的,可以进现场检查摆盘,您可以放心。”盛苛苡以为他是想确保现场万无一失,认真解释道。
詹博没做声,仍保持着手里的动作。
盛苛苡愣了愣,只好抬手去接。
“我的意思是,你也一起来晚宴。”
轻飘飘的一句后,男人直接转身离开。
留盛苛苡一个人怔神,心里不禁感慨霸道总裁不愧是霸道总裁,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人。
“晚宴”这个词离盛苛苡太遥远了。
刻板印象里都是各界精英推杯换盏,说些或恭维或有所图的场面话,她应付不来那些,所以一整晚心里都在打着颤。
倒是桑麦兴奋得不行,忙前忙后地给她张罗,还特意跑回家里取来了件她的礼裙。
“老板,你穿这个,肯定艳压全场,把咱们一粒的牌子明晃晃地打出去!”
盛苛苡手支着脑袋,上下打量着这件只能用“富丽堂皇”来形容的裙子。
黑色绒缎泡泡袖,细碎亮片点缀整个裙身,裙摆刚及脚踝处的长度,收束作鱼尾形。
“是不是夸张了……点?”盛苛苡难免迟疑。
桑麦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能是。”
“这是我大一那会儿参加新生舞会,脑子一热买的,是有点浮夸风了哈。”
盛苛苡细细回想了一遍自己衣橱里的那些裙子,没有一件和“晚宴”这俩字搭边。
她只能无奈接过:“没事,为了一粒工作室的面子,我丢点人就丢点人吧,谢谢你。”
“放心,老板,”桑麦一脸认真,“你长得好看,化个浓点的贵族千金妆,肯定轻松驾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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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苛苡对美妆也没什么研究,平日里不过施些淡妆,稍加遮饰脸上的瑕疵。
只好听从了桑麦的建议,对着网络上最热门的一条妆容教学,一步步地化下来。
她骨相生得妙,有了偏浓的眼妆作衬,五官更显深邃立体,颇有港风意韵。
乌黑的发丝被随意地卷作大波浪,肆意地披散在肩后。
盛苛苡骨架比桑麦小些,借穿她的礼裙还微有些松垮,腰臀部都没能完美贴合。当年桑麦也是随便在学校门口店铺里买的,质量不怎么过关,侧腰处的衣服标签还有些磨人。
她咬着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远远看去,还像那么回事;再仔细打量就能看出她妆容也不算服帖、衣裙也不够合身。
“唉,”盛苛苡轻轻叹了口气,“赚点钱怎么就这么难。”
好在她刚来玔临不久,没什么熟人,也不至于太丢脸。
这样想着,盛苛苡在晚宴现场也就没有那么束手束脚,笑意盈盈地和“潜在客户”们娓娓而谈。
“盛……苛苡?”直到一记耳熟的女声彻底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盛苛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声音。
高中时突然出现,将她单色调的时光铺染多色的,也是她——陈俏。
盛苛苡背对着,凉飕的寒意自尾椎骨而起,几秒时间后脊蒙上了层薄薄的冷汗,盛苛苡不自觉地将背挺得更直些,腰间的标签随着她的动作和肌肤不断摩挲,引起的痒意总有些惹人烦躁。
她没在面上表露出来,却梗着脖子,没转身。
“在这还能碰到你啊——”
陈俏没放过她,直接绕到盛苛苡的面前:“盛大学霸现在做什么呢?”
她视线有意无意地掠过盛苛苡手中的名片。
“哦,推销甜品的。”语调故作娇柔,像是执意挖苦似地。
“嗯,”盛苛苡不想和她多纠缠,“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陈俏肤色极白,此时此刻落在盛苛苡眼里刹是刺眼。
“别啊,老同学好久不见,叙叙旧呗?”陈俏仍是不依不饶地追着。
她胸前挂着记者牌,是詹氏特意请来的。
陈俏视线在盛苛苡身上上下地打量,扯了笑,两颗小虎牙明晃地露出:“你这身裙子不太合身啊,款式也好老气,借的?”
盛苛苡猛地停下脚步,害紧跟着的陈俏险些撞上她。
她胸口起伏大了些,忍着气,眼睛不自觉地瞪圆了些,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陈俏扶了扶因为急刹车而松动的头饰,又得理不饶地出声道:“走个路也一惊一乍的,穿成这样也好意思来参加晚宴啊。”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高傲地瞥开头。
“不知道是从哪偷来的邀请函吧?这么多年……”
许久没见,盛苛苡不想起争执,给彼此留些体面。
却没想到陈俏会率先提起“偷”这个字眼。盛苛苡身子顿住,鼻齿间轻嗤地冷笑了声,侧头直迎上陈俏的视线。
“这么多年?”
盛苛苡一双眸里是罕见的锋利:“当年那事,到底谁是小偷,你比我清楚吧,陈俏,你确定还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字?”
陈俏嘴比脑子快,话脱口的那瞬间她就后悔先提了当年,目光四下躲闪,没个落点。
“那还挺不凑巧的,”盛苛苡从包里取出邀请函来,“詹总亲自邀请的我。”
生日晚宴对来人严苛筛选,每份邀请函都有发邀人的亲笔签名。
而盛苛苡手里那张,明晃晃签着的“詹博”二字在水晶灯的照耀之下熠熠着金光,
陈俏倒吸一口凉气,与之相比,自己口袋里媒体邀请函黯然失色。
只是,盛苛苡……怎么会认识詹总的?
她一连接了三次詹博的独家专访,也没能从他手里要来一张专属邀请函。
“你认识詹哥哥?”有人比陈俏先一步发出疑问。
两人闻声同时回过头,入目的是一身洁白公主裙的女孩,年纪不大,头发是浅栗色的波浪卷,面容也精致得宛若洋娃娃般。
个子小小的,气势却足,仰着下巴走到盛苛苡面前:“詹哥哥就送了两张邀请函出去,你是谁啊?”
盛苛苡有些摸不清状况。
陈俏还在一旁看着,她又不想太输阵仗,斟酌着出声:“詹总的朋友而已。”
女孩紧咬的下唇像是要滴了血般的红,圆润的眸子暗了暗,水雾迅速凝结,有翻云覆雨之势。
盛苛苡眼睁睁地看着女孩扬起手中的茶杯,杯中液体在空中抛成近乎完美的曲线,直冲冲地逼她而来。
动作发生得太快,脚下灌了铅般的沉,盛苛苡只来得及别开脸。
她紧闭着眼,意料中的水并没有落下。
反而是手腕上凭空多了一道力,握着她稍稍偏移了些位子。
周礼不知从哪出现,半圈她在怀里,用后背为她挡去了大部分茶水。
只有零星的茶水溅在盛苛苡的小臂上,滚热的温度立马激起了一圈泛红。
周礼视线下垂,淡淡扫过,换了只手握住她,将盛苛苡严实地挡在身后。
“孔宥恩,别太任性。”
周礼的声音在盛苛苡的脑海里越飘越远,而她只顾得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余光中的陈俏。
在见到周礼出现的那刻,她嘴巴张大,满眼写着不敢置信。
盛苛苡感觉得到自己内心角落的某处冒出了个黑暗小人,正贪婪地希望周礼握着她的手能再慢些再松。
周礼拉着她离开时,盛苛苡还淡淡地回望向陈俏。
鬼使神差地她灿然地弯了嘴角,或许是为了这片刻,是她面子上占了上风。
周礼带着她横穿了整个大厅,最终停在了不起眼的一间。
盛苛苡有些失神,从重逢陈俏到被莫名其妙地泼水,对她来说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中途周礼似乎还离开了一阵,等他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个医药箱。
他动静弄得大了些,盛苛苡寻声望去。
她下意识地向后藏了藏自己被烫伤的手臂:“没、没事的。”
周礼眉宇之间写满了严肃,就默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
盛苛苡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发毛,畏畏缩缩地将手臂从身后伸出,却还是嘴硬着:“其实不太严重的。”
周礼难得地没有第一时间地出声应她。
目光紧锁着女孩红了一片的手臂,她生得白皙,皮肤也嫩滑,此刻的红更显得触目惊心。周礼端着棉签,沾着药膏,细细地在她臂上圈揉着推开。
“詹博从小就惹到的桃花债,小姑娘一直追在他身后,难免占有欲强些。”
周礼耐心地解释着方才的场景:“詹博的邀请函就给了你和她,她大概是把你当假想敌了。”
“嗯。”盛苛苡歪着头沉思了会儿,点点头表示了解。
果然霸道总裁是有受众的。
男人只是简单解释,没再多言。他睫毛很长,微垂眼睑时,浓密的睫毛自然落下阴影,说不出的性感,而一双桃花眸里写尽担忧和牵挂,将目光衬得深深浅浅的。
盛苛苡偷偷打量着他,喉咙却发涩,心里突然笼起了说不出的沮丧。
他的在意和关心都不假,却只是在意和关心而已。
盛苛苡轻咬住下唇,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放任着更靠近他。
喜欢一个人,所以一靠近,那些不知名的情绪便会不自觉地疯长,让她的脑子片刻都停不下。
“周礼。”
再见后,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住他:“你……”
盛苛苡往后缩了缩手臂,鼓足勇气,却还是没敢直视周礼。
“你对我太好了。”
——你对所有人都太好了。
墙壁上悬着的灯,烘着暖色调的光,轻轻洒落在他肩头,将他的温柔聚得更盛。
“我不习惯有人对我这样好,”盛苛苡字字斟酌,“我的意思是,我想我会误会。”
她太紧张了,好像词不达意地说了太多。
“误会什么?”周礼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言中意。
盛苛苡耳尖微红,猛地一扬头,对上了他的双眸:“误会一些……比病人和医生更近的关系。”
“周医生,我们……”
她伸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圈,撕扯得烫伤处微微泛痛:“还是保持些距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