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时见 第6章 “祝…xun”

除夕夜那晚，云祈难得跟陈舒玲一起吃饭，不如寻常人家，餐桌上格外的寂静。

云祈捏着筷子埋头吃着饭，垂着眼睫视线只限于碗里的饭粒。陈舒玲想跟她搭话却也找不到一个由头，只时不时往她碗里夹菜。

云祈随意扒了几口便回了房间，她早就没了看春晚的习惯。听着窗外簇簇烟花绽放的声响，她起身拉开一盏台灯，安静地坐在桌前翻看小说。

房外放着春晚，陈舒玲孤影坐在沙发正中间游着思绪。惹人发笑的小品节目她也扯不出一丝笑意，视线不时移向云祈的房门，没有任何动静。

自从云祈从范妙妙家回来就变得郁郁寡欢，一天都待在房间见不了陈舒玲几面。也就出来吃个饭，倒也不作声，随意扒了几口又回了房间。

陈舒玲跟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不熟，她也不知道那天云祈到底去哪了，回来之后样子就不对劲。

正月期间就属云祈家最安静，别家门槛都快被串门的亲戚踏烂。

她之前在范妙妙家这么一闹，本还来走亲戚的一些人也不敢来，私底下都在议论云祈这个孩子是有多么叛逆，多不尊敬长辈。

云祈也没再出过门，每天瘫在床上不是看小说就是打游戏。像失恋一样，整天蜗居在房见不得一点光。

之后范妙妙有约过几次云祈，都被她婉拒。这次她的撒娇和软磨硬泡都不管用，云祈直接开了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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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过后，寒意未散。

小雨降至，穿过枝叶缝隙落在沥青地上，泛起层层涟漪，形成一个小洼。

睡眼惺忪，强撑着困意从被窝爬起。

昨晚又梦见那人了，如往常一般看不清面容跪在地上啜泣。每晚扰得云祈有些心神不宁，自己为什么每晚都会梦见他？就似梦魇般想逃也逃不走。

随意收拾着干瘪的书包，里面也塞不了几本书，徒手扎了个高马尾便出了房门。

路过餐桌，陈舒玲给云祈准备了一碗馄饨。她稍稍瞥了一眼，转身从厨房岛台取出一片吐司叼在嘴里。

云祈对早餐不是很讲究，平时上学的时候都是一片吐司垫肚。

街边草丛的报春花开了，紫白的一堆，簇在一起汇成花海。微风拂过，激起花海涟漪，一簇搭着一簇。

纯白球鞋踏过水坑带起一串水珠，风刮过惹得树叶相簇发出‘窸窣’声，钻入云祈耳中不免打起寒颤。

云祈前脚刚踏进教室门框，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短发女生便凑上前，出声拦住正要迈步的云祈：“班主任找你去办公室一趟。”

云祈没有作声，点了点头，把书包随意丢到后排位置便出了教学楼。

高三教师办公室与教室不在同一栋楼，新教学楼建好之后老师都搬了进去。

云祈被叫到办公室都是家常便饭的事，但还没开学不至于自己就犯事了吧。

雨骤转晴，本遮盖着城的乌云顿时散开撕开一个口子。

太阳从缝隙中射出光芒，一束正巧透过玻璃洒进办公室，屋内飘浮在空中的尘埃也随之显现出来。

云祈不知是不是错觉，刚站定在办公室门口，一袭红发又撞进自己眼眸，顿然激起一层涟漪。

卷翘的睫毛下眸光一恍。

阳光的照耀下，那人头顶红发渡上一层红光。就似冬日的烈焰一般，彻底烙印在云祈脑海。

正巧，他回过眸子。

光下他被红发衬得更白皙，侧颜清晰的五官轮廓勾人眼魂，远远视线交织，似缠绕的红线。

跨年夜，初雪下，场景仿佛再次浮现。

不是错觉。

“云祈，进来。”

办公位上的付娴招呼着她进门，随即又瞥向那头扎眼的红发，蹙着眉眼。

“你这头发趁早给我染回来，有点学生样。”

付娴撇了撇嘴，她见过太多为了漂亮的学生在高中就去染头发。学校门口就有一群染得五颜六色的，跟彩虹糖成精了一般。

云祈站定在那人身旁，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在学校看见他很意外，她一直认为那人是混社会的，没想到他居然还在读书。

“他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祝浔。听说你们是邻居，在学校也多照顾照顾人家。刚好你带他回班，你旁边的空位就让他坐吧。”

“祝……xun。”

恍一愣神，启唇不自觉呢喃出口。

……

反应过来，才发觉双双目光投向自己。顿了顿嗓淡淡回复着：“好…”

一前一后，男孩迈着长腿却也迟迟没追上云祈的脚步。

那头扎眼的红发轰然出现在学校，惹得道路上的众人纷纷投来目光，凑成堆细声讨论着。

“以前没见过这等帅哥啊，这么猛？刚开学一头红发。”

“哎，他好像我之前在咖啡店遇到的服务员啊，该不会就是他吧？”

祝浔一头红发放荡不羁的模样渐渐成视线中心，云祈不用抬眼就能感受到芸芸目光向自己方向投来。

川宁比一般的高中规矩都要严格，不穿校服都是‘死罪’，可别说祝浔那一头红发，都可以被教导主任拿来当场‘斩首’示众了。

正巧路过篮球场，一颗篮球拍落在水坑激起水花，回弹在那人手中。

“云祈，好久不见啊。”

一道女声顺着风入云祈耳中，随声源回眸，一群人映入云祈的褐眸。

说话的女生染着不易察觉的黑茶色，耳廓上一排的耳钉显出她叛逆的性子。

而她身后，高壮的男生手中抱着篮球。他留着寸头，两耳戴着银饰，锋利的眉眼之间微拧成一个‘川’字，死死盯着云祈方向。

喊话的女生叫李嘉瑶，不是川宁高中的，趁着开学报名不用穿校服的机会偷溜进来找云祈。

她走上前，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祝浔，嘴里嚼着的口香糖随即吹起泡又撑大破裂。

熟捻地搭上云祈的肩膀，启着涂得殷红的唇搭话：“好一阵没瞧见你了，不来你学校还真找不到你。”

云祈瞧见她脸色微变，旋即又恢复如常嘴角添上一抹笑：“缺钱了？才过多久又找上我。”

李嘉瑶扬起嘴角赔上笑，装作关系姣好般拍了拍云祈的肩头：“没事不能找你吗，想着好久没见面了来看看你。”

说罢伸出手，食指轻挑过云祈下巴。

云祈当然知道她打着什么算盘，侧过身躲开她的手臂，眉头微皱，纵身退到祝浔身旁。

嗓音清润又不失凛然，睫下眸光一沉，透出一丝清洌盯睨着：“钱我等会儿转你，以后别让我在学校里面看见你们。”

吃了瘪，但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李嘉瑶向后退了一小步，双手环抱胸前，眉梢微挑，闷声一笑：“行，等你哦。”

打了一个响指，带着人离去。

松了口气，云祈不自觉撇过头看向祝浔。

而他，单肩背着包，双手插进口袋满脸透着不在意。

察觉到云祈的视线便瞭了她一眼，他眸子漆黑，慢条斯理地说着：“还不走？”

嗓音低沉伴随着颗粒感，催促着云祈。

不善的语气，云祈听着心中爬满愤懑。本来祝浔之前的冷漠就令云祈感到不爽，想到自己之前还帮过他，现在只感觉到后悔。

眼底掠过一丝淡漠，没有作声，独身迈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