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献。
这两个字晃晃悠悠,落到卫笈身上,套上一层枷锁。
贺情单腿跪在自己面前,在吻她的锁骨。
下沉情绪。
缭绕的氛围里有清浅的呼吸。
“姝姝。”她听见贺情叫她。
卫笈应声,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抬手理了理贺情的碎发,环住她的脖颈,将人拉下。
目光细细描绘那人的眉眼,面上浮起绯色,她说:“宋词。”
她想要贺情吻她。
眼神相接,贺情埋首于卫笈的颈窝,而后者则是引颈,像是要把自己献上去。
贺情咬了一口身下人的耳垂,啄吻移到嘴角,随后盖住卫笈的呼吸。
齐明山清了场,这次他自己也出去了,现在的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以及围着床的摄像机。
床帏上面架高一台,乌黑的摄像头冰冷地对上卫笈情动的眼,冷漠看着荒诞的一切。
窗外的雪景白茫茫,溜进来的冷气全都被热汽融化。
情至深处,卫笈感觉到贺情的手从腰际向下滑,抖了下,难抑制地哼了一声。
摄像头拍不到这里,她知道贺情其实没碰到她,这只是闵姝的反应。
贺情察觉到她的不安,用亲吻安抚。
卫笈抱贺情抱得更紧了些。
*
齐明山让人进来,助理递给卫笈肥大的外套。
卫笈把整个人蒙起来,让脸降温。
她从拉链的缝隙里偷看贺情,看见她整个人穿着完好,衣领之上的皮肤瓷白,脸色更红。
大家一起拍的戏,为什么面前这人就这么体面。
察觉到目光,贺情侧头,看见把自己裹成一团卫笈,有些诧异,又有些想笑,“这是怎么了?”
新来的助理小果帮着自家艺人解释:“应该是有些冷。”
卫笈闷不吭声。
贺情伸手,把拉链拉下来一点,“别闷着。”
卫笈露出一双含着水汽的眼,声音很低:“谢谢贺老师。”
贺情摆摆手,随即起身去和齐明山沟通什么。
卫笈看着贺情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掺着酒味。
这是贺情渡过来的。
之前开机的时候,贺情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开始就靠近卫笈,而是闲聊似的:“你是怎么想到祭献这个词的?”
当时卫笈还有些紧张,闻言,像回答老师提问似的道:“总觉得闵姝这个人,把爱当做终生信仰的人,是会把自己献祭的。”
贺情轻笑:“这听着不像什么好话。”
卫笈说:“所以最后没有什么好下场。”
实话,听着不太好受。
贺情脸上的笑意淡了,“不是好下场么。”
卫笈想到最后的那场大雪,没说话。
贺情也不再多言,脱了外套扔在地上,“开始吧。”
卫笈呼出一口气,想象自己是闵姝。
这一想象,一代入,就陷进了贺情演绎的温柔。
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小果递来一杯热茶。
“姐,要不要喝点?”
卫笈摇头,“帮我把手机拿来。”
解开锁屏,只有爸妈发来的问候,卫笈一一回复,然后关机。
心烦意乱。
这场戏结束就没了事情,卫笈收拾收拾回到酒店继续啃剧本,晚饭的时候刘青赶了过来。
“辛苦了。”刘青说。
“刘哥你这是特地抽时间来的?”卫笈递过去一杯水。
“小康在这里录节目,没事来看看,”刘青灌了一口热水,“这地方真冷。”
“什么节目?”
“横店风光。”近期热度挺高的。
“录几期?”卫笈翻着剧本,随口一问。
“还有一期,”刘青说,“到时候结束了一起吃顿饭。”
“行。”卫笈还没退圈,有些人际关系还得维持。
刘青看着卫笈有些颓靡的气势,问:“是拍摄不顺利吗?”
卫笈犹豫了下,摇头,又点头。
“算不上。”
今天能提前收工,大部分功劳是在贺情身上的。
自己没有拖后腿完全是因为贺情能带着她入戏。
“那就行了,”刘青说,“虽然这部影片在国内上映不了,但是你能搭上齐明山的人脉关系,以后也会吃到很多好处。”
“不容易的。”齐明山的性格,古怪严苛,卫笈敬而远之。
“收敛点你的性子,只要人不犯你,你就好好对别人,最后没有大鱼大肉也能喝到肉汤。”刘青像个七老八十的大爷一样念叨,看卫笈就像看不省心的孩子。
卫笈闻言,想说,自己快被磨得没脾气了,就因为今天这一场亲密戏。
和贺情搭戏,说不紧张那全是假的。
那可是贺情啊。
也正因为她是贺情,她抱着自己,吻自己,说情话,眼神烫人,灼烧理智,拉人沉沦,到头来抽身最快的也是她,完全公事公办。
卫笈完全被带着走,清醒且糊涂,又冷又热。
果然影后不是谁都能当的。
卫笈有些郁闷。
刘青看着面前这人突然蔫了,以为卫笈是不想听自己念叨,他估摸这孩子压力也大,也就不聊这个话题,说了一些别的事。
扯了半小时,卫笈把人送走,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
是贺情。
贺情站在一处迎风口,接打电话,顺着风飘过来烟味。
卫笈本想要过去打招呼,蓦地脚步一顿。
她看见贺情微皱着眉,指尖捻着一根烟。
烟头的火星被风吹得明明灭灭,一丝丝往上烧,刚积了点烟灰就落下来。
这么过去十分冒昧且不合时宜,卫笈脚步换了个方向,就当没看见,谁知道贺情突然把电话挂了,转身面对这个方向。
这下四目相对,更加尴尬。
卫笈有些不知所措。
贺情倒是没什么表情,按灭了烟往这边走。
“贺老师。”卫笈说。
贺情:“出去了?”
卫笈:“送下经纪人。”
“没带伞?”贺情的目光在卫笈有些湿的衣服上扫了扫,“回去喝点热水,别感冒。”
很普通的对话,但是卫笈品出了别的意味。
贺情心情不好,可能和那通电话有关。
不过卫笈没有多问,这几句带有疏离的对话让卫笈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关系还远得很。
她们一起坐电梯上楼,贺情偶尔问问话,卫笈回答,很浅薄的前后辈关系,完全看不出这俩人几小时前还躺在一张床上。
“早点休息。”贺情说。
卫笈应声。
第二天雪停了,但是贺情没来片场。
“她家里有点事,下午回来,早上先拍你的戏份。”齐明山说。
卫笈猜测贺情是和她分开之后就离开了酒店。
上午要拍的是闵姝和赵兴国的旧情旧怨。
赵兴国一介商人,总觉得钱权有了,就该附庸风雅,某日进了戏台班子见了闵姝跳舞,便一发不可自拔地陷了进去。
闵姝知晓这人喜欢的是根正苗红会跳舞的美人儿,不是她,几次言语讽刺下把人激走,倒是没想到这老男人越得不到越想要,在闵姝再也跳不了舞之后还想把人收成二房。
这次拍的就是闵姝拿酒瓶子砸赵兴国的戏份。
饰演赵兴国的是**峰老先生。
卫笈出了妆,见着老前辈,先是躬身问好,再就是为接下来的戏开始道歉。
她算是知道了,整个剧组就她咖位最低。
**峰摆手:“这有什么的,拍戏嘛,要是这么讲究,那我接下来碰你拽你,不也得道个歉?那到时候咱俩人得对着头鞠躬致歉。”
说着,自己乐呵呵笑了。
卫笈讪讪。
第一条果不其然拍废了。
还是老问题,卫笈放不开。
**峰不能理解,裹了裹大袄,指着酒瓶子说:“一抬手一抡的事,小丫头怎么这么墨迹。”
齐明山习惯了**峰的大大咧咧,也知道卫笈的顾忌,就说:“有个什么伤的,你要不要小卫负责?”
**峰:“这说的什么话!真要受伤了也是工伤,你个导演得负最大的责任!”
齐明山点头,问卫笈:“听见了吗?”
卫笈点头,放松了些。
第二次拍摄。
居室里,赵兴国推过去一块金子打的项链,俗里俗气,邀功似的:“你要是跟了我,这些东西你喜欢,我都买来送你。”
闵姝点了胭脂的唇殷红,笑起来嘴角锋利,看着有些咄咄逼人,“你有这钱,不如拿去找医生治治脑子,不然这拒绝的话说了三四五六遍都听不懂,大脑应该是有不小的问题。”
赵兴国知道闵姝的性子烈,嘴毒,也没生气,凑过去点想摸闵姝的手,被闵姝躲开。
“我知道你是不想当小,”赵兴国说,“但是我保证,我对你肯定比对那个老女人好!”
闵姝咬了下后槽牙,面上还挂着笑,就是有些不善,嘴里蹦出一个字:“哦?”
“真的!”赵兴国做出发誓的动作。
“举个例子听听。”闵姝垂眸,眼神落在不远处的酒瓶上,指挥着,“给我倒点酒。”
赵兴国立马照办,满上一杯酒,把酒瓶放在闵姝脚边方便她拿取,“你要是给我生了个儿子,那我的家产肯定都落在他头上,保你娘俩儿衣食无忧。”
“儿子?”闵姝抿了口酒,捡起酒瓶,满上。
“对对!”赵兴国还在说,畅享儿孙满堂美人在怀的场面,笑得愈发下流,心思落到身旁人的脖颈上,觉得手痒脚痒。
就在他心猿意马的时候,突然被兜头浇了一脑门的酒,眼睛被辣到睁不开,脑袋一疼,酒瓶子的碎裂声压住了闷响。
“去你的儿子!”闵姝说着,“下作东西,我就是手脚全断了去捡垃圾,也轮不到你这狗东西来献殷勤!”
赵兴国还在哎呦哎呦叫着,嘴里念着杀人了杀人了。
闵姝喝了点酒,行事不顾忌,抬脚就往男人身上踹,踹了好几下犹不解气,搬起椅子往赵兴国身上砸。
齐明山站在显示屏后面,有些愣怔。
表演没什么问题,就是他觉得卫笈是在拿人撒气。
算了,问题不大,演得没问题就行,至于**峰……死不了。
在卫笈还想补上几脚的时候齐明山叫停,她立马半跪在地上把**峰扶起来,一边扶一边道歉,仿佛刚刚踢人骂人的不是她。
“对不起啊张老师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实在是抱歉……”
**峰伸手止住卫笈的连珠炮。
“人不大,狠劲不小,”他捂着头,“我得找老齐要点精神补偿费。”
齐明山听见这句话,没理,对着卫笈说:“这条可以。”
卫笈松了口气。
她拍的时候想到了自己遇到的一些奇葩,一阵恶寒,所以揍赵兴国多少带了点真情实感。
“继续保持。”齐明山说。
卫笈点头。
看来带了点自己本色的闵姝,确实是符合齐明山的标准的。
接下来还要补拍些镜头,拍摄很顺利,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卫笈想着下午的戏份,又想到贺情。
不知道贺老师家里有什么事,和昨晚那通电话有没有关系。
她坐在门口,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念出来。
“什么?”一道声音传来。
卫笈一顿,抬眼,就看见贺情穿着黑色羽绒服,手塞在口袋里,站在自己面前。
贺情挑眉,“小卫刚刚是在想我?”
熬夜失心疯的作者给大家拜个早年!能看到本文就是缘()万一那天作者就猝死噶了(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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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