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笈!”这是齐明山叫的第三声,声音大了不少,场内不少人都在往这儿看。
当事人则是毫无所觉地拿着剧本发呆。
小果赶紧把水杯拧紧跑了过来,在一动不动的卫笈眼前晃了晃。
卫笈抬头。
小果:“姐,导演在叫你!”
卫笈:“!”
卫笈猛地从小马扎上站起来,起得猛了一阵眼花,但也不敢耽搁,一边点头一边往齐明山那儿跑。
齐明山身边站着贺情。
卫笈还没站稳,就看见贺情和齐明山说了点什么,随后转身就走了。
齐明山:“是不是没休息好?今晚又是个大夜戏,能行吗?”
卫笈把目光从贺情的背影上收回,点了点头。
后面齐明山又说了点小细节,卫笈一一记下。
“老张。”齐明山抬了下手。
卫笈跟着看过去。
**峰一边解围巾一边乐呵呵说:“没迟到吧。”
齐明山:“没。”
他又转身和卫笈说:“等会儿你和老张走一下戏,叫沈知晓过来看看,他指导指导。”
“好的。”卫笈看**峰和齐明山还有话说,就十分自觉地让出地方,扫了一圈场内,自觉现在应该没自己什么事,就慢吞吞地回到位置上。
小果把刚刚接好的热水递过来:“感觉姐你状态有点不好,要不要眯一会儿。”
卫笈摇头,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她只是睡眠质量不好,做梦了,挺累。
身上还有宿醉的疲惫,疲惫中夹杂着些许兴奋,可能是模糊昳丽的梦境带来的感官刺激还没消退,卫笈至今还记得温软的唇的味道。
好大的春梦。
手机响了。
“喂。”
“姑奶奶你终于接电话了啊!我还以为你挂了!”时渠的嗓门很有穿透力,站在旁边的小果都听见了时大小姐的破音。
卫笈啊了一声,十分敷衍,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走。
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卫笈在时渠不间断的叭叭声中终于开了金口:“我刚清醒就来剧组了,没看消息。”
她一觉睡到了下午七点,起来时头昏脑涨,看见手机上有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也没精力回复,洗漱好了快八点,趟赶趟儿地到了剧组开始做妆造。
“让你喝那么多,头疼不?”
“还行,现在手脚有点发虚。”
“可辛苦死我了,本来本小姐从出生到现在干的最重的活就是背个包逛街,现在变成扛个醉鬼上楼。”
“虽然我不太记得了,但必须得谢谢我们小时同志了。”
卫笈说的真心实意,这语气哄得时渠心满意足,忍不住哼哼一声:“知道我的好了吧。”
时渠照顾得确实好,卫笈还记得自己一觉睡醒保温壶里还有温热的水,水杯旁边还有一罐蜂蜜,自己的外套也被妥帖地叠在一旁,手脸都被擦洗过。
看来出国几年,时大小姐照顾人的能力蹭蹭往上涨。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会想到泡蜂蜜水啊小时渠,你从哪里搞来的蜂蜜?外卖吗?”卫笈闲聊一样掰扯,等着时渠拿蜂蜜水的事邀功。
“什么蜂蜜?”
卫笈:“?”
“哦对了,昨晚我……”时渠大致猜到是怎么来的蜂蜜了,刚想解释,就听见电话那边有人在叫卫笈。
卫笈应声后对时渠说:“场务在叫我,回聊啊。”
时渠还想挽救一下这个误会,嘴巴一张一合,对面就只剩电话挂断的忙音。
时渠:“……”
问题应该不大。
嗯,不大。
—
**峰拿着剧本,说着说着就把手虚虚搭在卫笈身上,“得罪了得罪了。”
“对,”沈知晓在一旁捻着一根草,用草芯子点了点卫笈,“小卫到时候反抗激烈点,别顾忌这把老骨头。”
**峰:“嘿!”
卫笈浅笑着,难得没搭腔。
顺着沈知晓说的节奏走了一遍戏,为了避免妆造花了他们也没什么大动作,倒是轻轻巧巧的,卫笈也不大在意。
贺情走过来。
沈知晓看见了她,挥了挥手:“串吗?”
贺情摆了摆手,意思就是不串这个戏,临场发挥。
这场戏里,宋词和闵姝之间只需要表达一种情绪,确实不用什么指导。
镜头语言一半靠演员一半靠后期,贺情对这种戏份很游刃有余,确实不用特地走一遍,但是卫笈总觉得这是在躲她。
无所谓,贺情躲她多少天了,她不在乎。
卫笈这么想着,转手就拿出手机和时渠吐槽,吐槽也很简单,就两个数字:“74”
时渠:“?”
卫笈:“1”
时渠:“6”
远在酒店的时大小姐不知道卫姑奶奶在发什么癫,挑着最重要的事说:“你还记得多少昨晚的事?”
卫笈:“怎么了?”
她看着聊天栏上面的正在输入中突然断了,而对面没有发消息过来,便打了个问号过去。
时渠依旧没回复。
酒店那头,一个女人抽走了时渠手里的手机,也没看界面直接摁熄,语调不急不缓:“出来睡还勾着别的人?”
时渠被这话刺到,瞬间把卫笈的事忘到脑后,张嘴就和女人对呛,然后被吻住消了音。
酒店的卷帘自动合上,帘摆扫过瓷砖,又扫过椅子腿,坐在椅子上的卫笈等不到时渠回复,百无聊赖地扯了把窗帘,又继续看剧本。
贺情站在远处,视线落点不明晰,只是在卫笈抬头的时候自然地垂下眼,让助理把水杯递过来。
助理把保温杯拧开,里面是白水,她颇有些局促地说:“蜂蜜我没有找到,可能是丢在B组了,等明天白天我去找一下。”
贺情:“没事,再买一瓶就行。”
“好的姐。”
齐明山那边开始叫人。
贺情看着卫笈起身,脚步有些虚,晃了下才站稳。
她跟卫笈后面往场中走,有临时想起自己现在不用进去,便堪堪止住脚步停在补光板旁边。
地上很多电线,卫笈走得很小心,她现在手脚虚浮,头有点晕,万一摔着了得出丑。
场务在补光板后面问一个搬道具的临时工:“五十五块地板坏了一块我让你收起来,现在后仓一块地板都没有,是不是铺场景了?”
临时工面红耳赤说不出反驳的话。
场务急得团团转,万一出意外齐明山肯定会找到他头上,到时候事儿肯定少不了。
他指挥临时工去数场景里搭了几块板,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坏地板只是被忘在哪个角落了,而不是搭在了地上。
贺情冷眼旁观着这些小事,耷拉着眼皮扫过地板,目光不自觉落在慢悠悠往场中走的人身上。
场景是架起来的,到场中得先走个小台阶。
卫笈穿过层层电线安全到达小台阶,总算放心下来,抬脚就往地板上踩,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吱哑一声响。
卫笈:“?”
她看了眼四周,又低头看脚底,倒也没什么异常,于是继续往里走。
演员就位后action。
门栓传来响动,闵姝从床上惊醒,睁眼看见一个壮大的男人闯进了自己房间,她伸手摸枕头底下的刀,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见是赵兴国这个暴发户。
说好听点赵兴国叫地主,说难听点就是个继承了死了的老子钱的酒囊饭袋,整天嚯嚯那些金啊银啊的招人嫌,说真本事那是半点没有。
闵姝看清了人也就不害怕了,张嘴就骂:“什么脏东西瞎了眼了跑到你姑奶奶的地方!叫一嗓子就是巡警的地方你也来造孽!”
赵兴国拖着步子挪到闵姝面前,扑面而来的酒气洒了闵姝一身:“你行行好,今儿就别骂我了。”
闵姝厌恶皱眉,绕过赵兴国拉开了钨丝灯,昏黄的灯光照亮这一隅,也让她看清这男人眼底的**。
赵兴国站在床前看着闵姝,眼神落在雪白的丝质睡衣上,吞了吞口水,问:“这衣服谁给你买的?勾上的哪个阔少大爷?”
闵姝翻了个白眼:“滚,别在这里发疯。”
赵兴国被闵姝的神情刺到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甩脸子,也就捧了几天这个女人,她就敢甩脸色,那后面不得上天?
赵兴国混沌的脑子自圆其说,觉得要给闵姝点颜色,再展示展示自己的威风。
想着就朝着闵姝压过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给你脸了婊子,真把自己当什么头牌人物了,万人骑的东西……”
闵姝没料想这个发展,她一个女子自然抵不过壮硕的赵兴国,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被扯开,男人就这么压上来,熏人的酒气混着油味,直让她作呕。
闵姝挣开被赵兴国压着的手臂,拐个角度伸向枕头,堪堪摸到菜刀的柄就被赵兴国一把提起摔到了地上,震得吱哑一阵响。
镜头跟着演员走,场外的贺情皱了下眉。
沈知晓看见贺情神态,便低声说:“这种台词难过审,好在我们不送内地。”
贺情摇头:“台词正常,声音不正常。”
沈知晓:“什么声音?”
他看向场中——
赵兴国啐了一声:“臭娘们!”
闵姝往后退,摸到了椅子腿,起身就把椅子摔在赵兴国头上,砸出一个血坑:“狗东西我报警了!!!”
赵兴国先是被吓了一下,然后恶狠狠地骂:“你——!”
这句台词还没说完,脚底的地板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悠长的嘶哑声,**峰半条腿瞬间没入地底,翘起的板子连带着卫笈也横摔在地上,额角磕在了桌角上。
齐明山瞬间从屏幕后面站起身,沈知晓也立马往前走。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开始吵嚷起来。
最先反应过来突发状况的贺情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大毛巾,动作迅速地把没缓过神的卫笈包起来。
小果跑过来,手足无措。
贺情没把人让给小果,只是低声安抚着卫笈:“没事。”
沈知晓已经在招呼随组的救护医疗。
卫笈耳膜上像是蒙了层雾,所有声音都影影绰绰听不真切,过多的人让本就不明亮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但是身后的温暖很真实也很熟悉,她摸索着握住来人的手腕,声音很轻:“贺老师?”
许久才得到回应:“我在。”
卫笈笑笑:“这是这几天来我们第一次在戏外说话。”
沈知晓的大嗓门传来:“卫笈还行吗?要不要去医院!”
卫笈没来得及回应,整个人就被其他人接手,贺情的温暖消退,厚重的大毛巾也没有温度。
她抬眼看向贺情,贺情却是垂眼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想让贺情陪着她,没说出口的话也随着交错的视线湮灭。
卫笈又感受到了如同杀青宴那晚的无力感。
诈个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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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