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戏 第3章 第 3 章

蒋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手打翻靳池的水杯的。

他一边擦桌子一边道歉，简直就是个卑微的小马喽。

最主要还是因为昨天秦越阳打过来的那通电话。

秦越阳是隔壁宣传部的副部长，很多文件弄不明白的时候，就会过来找蒋一帮忙，两人有很深刻的副部长情谊，因此当靳池离开后，立刻给蒋一通风报信——你们老大好像对招新结果不满意，小点心。

果然，今天来到办公室，整个脸都是黑的。

实际上，靳池经常黑脸。

你能指望一个京圈大少爷是个春风一般的同学？

当然不能。

在蒋一匆匆忙忙将水渍擦干净后，靳池才拿起招新的简历，皱着眉头看起来。

他虽然经常性的脸臭，但是自身教养让他从不轻易发脾气。

因此此刻他和蒋一的交流，基本在颅内进行。

靳池：让你招人！不是让你招花瓶！

蒋一同样在颅内委屈：不是花瓶也不敢来面试啊！

虽然这次是蒋一面的新人，但是报名的时候，不知道谁在没有老师的年级群里把靳池的照片给po了出来，因此这一次招新是去年人数的三倍之多，还都是美女。

舒漾也算其中一个，但问题是，她有很多别的优点，很适合外联部的工作。

但是靳池不问，蒋一也就没办法给他列举，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僵局。

靳池将新成员的简历都翻过一遍后，最后又将文件翻到了首页。

右上角是少女的一寸照。

照片也不知道是哪年拍的，带着点稚嫩的青涩，但五官外形非常耐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夏夜里的月光，柔软澄澈又宁静。

……

就这样吧。

靳池忽然有些认命。

发出去的公告，也没有重新收回的道理。

一旁的蒋一看着靳池的心情由气愤，无奈最终又转变为接受，也跟着松了口气。

下一秒，耳边响起一个淡而低沉的声音。

“下次不要招女生了。”靳池眸色沉了沉，说道。

蒋一有些震惊：“啊？”

就差把“性别歧视”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靳池：“……”

他其实没有这个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这么绝对。

看到蒋一困惑不解的表情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招这一个女生就够了。”

但是说完之后，办公室的氛围更加微妙。

蒋一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只在瓜田里上下乱窜的猹。

早就听说靳池清冷自持，虽然长着一张到处都可能被要微信的脸，但是身边的人一直干干净净。

他们同级有个叫姜穗的妹子，典型的京圈公主，门当户对，长得也很清纯漂亮，甚至不惜降下身份主动靠近他，饶是如此，到最后，两人甚至连暧昧都够不上。

公主受不了这个气，没多久就走了。

后来还有一些传闻，什么混血妹妹，校花系花，有一段时间靳池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就没消停过。

不过发展成绯闻的，还真没有。

靳池说这话的意思……

难不成真的是弯？

还是说看上这个学妹了？

他不敢多想。

*

第二天，群里终于有了第一条消息。

蒋一通知大家，晚上七点钟在外联部办公室开个见面会，同时布置一下近期的任务。

不过开个简单的会，三个室友比她还要紧张。生怕舒漾因为太过焦虑而被打包退回。

徐悦：“漾漾，千万别紧张，见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等到熟悉了就不会尴尬了。”

虞敏拿出自己的化妆包：“要不要我帮你简单收拾一下？”

最后，还是赵宁宁的建议最可靠：“实在不行，咱就少说话。”

舒漾朝赵宁宁点点头。

还是社恐懂社恐。

六点五十，舒漾准时从宿舍出发。

她数了一下群里回复的人数。

加上蒋一也就五个人。

五个人的会议还是很好开的。

想到这，她深呼吸一口气，踏进科技楼的大门。

七点钟的夕阳美得有些不像话。

楼道里光线有些暗，白墙倒映着摇曳的树影，踏进去时，像是置身一幅色彩分明的剪影。

舒漾转了个弯，准备上楼。

没想到从另一边出现一个身影。

黑t恤，牛仔裤，个子很高，眸色极深，明明没什么情绪，但看人的时候，就是有种压迫感。

舒漾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不是吧……

这么巧。

在这儿遇见。

还是这么近的距离。

生理反应骗不了人，明明脑子里一团乱麻，想要加快脚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四肢就是不听指挥地顿在了原地。

暂停了有那么半分钟吧。

半分钟在生命长河里实在不算什么长的距离。舒漾想。也就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她一狠心，一闭眼，准备直接上楼。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明明是一如既往的没腔没调。

却依然一字一字地深入人心。

“不打招呼就走，”他勾了下唇，语气比周围的光影还要晦暗不明，“不礼貌吧？”

舒漾下意识地转身。

四目相对的瞬间。

很难说清楚谁眼中的情绪更加复杂一点。

像是命定的光打在两人方寸之间，周遭寂静得像是被抽了真空，一切都失了真。

终于，沉默被打破。

在少女目光上上下下将其扫过一遍之后，传来一声茫然的：“你是？”

靳池：“……？”

一年时间未见，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

靳池抬了下眉，一手插兜，站得松松垮垮，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一会，才问：“失忆了？什么时候？”

既然她要演戏，他就陪她演到底。

舒漾也十分上道，听到后，立刻垂下眸子，惆怅的语气中透着不到三分的真心实意：“大概一年前。”

靳池：“……”

“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的眸色更沉了些，“那我能问问，你还记得你来这里做什么吗？”

舒漾装模作样地翻出手机备忘录，有些心虚：“我、我有记录。”

“嗯——”她在屏幕上划了几道，然后停在一个日期上面，说，“来参加外联部的见面会。”

“巧了。”靳池说，“我也是。”

舒漾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靳池慢悠悠地给她解释：“外联部，见面会。”

像是兜头浇下一盆凉水。

只见那个身影朝自己越靠越近，遮天蔽日。

同时环绕着的，还有一股淡淡的冷香。

他喜欢的是鼠尾草还是雪松来着？

明明感受到了危险，舒漾却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定住一样，半点也不得动弹，唯独眼睛里面的不可思议，是她最后一丝的倔强和骐骥。

“我说，”他已经靠得很近了，因为个子高，只能低下头在她耳边说话，“大小姐。”

明明是很正经的声音，但是就是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尤其是最后那三个字。

大、小、姐。

低沉带着磁性，尾音微微上扬，撩拨得她心跳得飞快。

“你打开群聊，看看群主是谁。”

舒漾忽然心头一震。

对哦！

差点忘了这一茬。

群主不就是蒋一吗？

所有公告都是他发的。

戳开群主头像一看——

只见后面赫然立着两个字：靳池。

……

舒漾觉得自己的CPU快烧干。

还有三分钟开始会议。

上楼一分钟，找教室一分钟，她还有一分钟做出决定。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脚趾扣地，大猩猩捶胸，扇贝式打着快板转圈。

封装高手的优势这就来了。

尽管心里的火已经快要把她烧到家徒四壁了，但是她竟然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她失忆她怕谁？

没事，她现在强大到可怕。

因此，在一番人神大战之后，她抬头，抿了抿唇，尤其那双略显无辜的眼睛，纯得要命。

“部、部长好。”舒漾说。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说完，给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比小日子还要讲礼貌。

靳池：“？”

刚刚他对她的话还是百分之百地怀疑。

现在，掺杂了一分相信。

相信她脑子可能真的坏了。

*

“什么？？？你说你们部长是靳池？？？”

“就是那天，坐在连号车里的靳池？？？”

大概怕舒漾有什么心理阴影，她一推门，室友们就放下手中的事情围上来，准备给她做心理疏导。

得知了靳池是她部长这个事实，几个人的声音快把宿舍房顶掀了。

“是的。”舒漾喝了口水，和周围的激动格格不入。

心平气和地像是刚从庙里修行回来。

剩下三个人再次炸开了锅，就连虞敏，也挂了和男朋友的电话，过来吃瓜。

“怎么样？是那种纨绔公子哥吗？”

“那么帅，真的能好好当部长吗？”

舒漾觉得自己脑袋里面嗡嗡的。

思绪也跟着回到了一个小时前，开部门会议的时候。

靳池坐在最前面靠中间的位置，她坐在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两人之间像是摩西分海。

炽白的灯光下，看到一张几近完美无缺的脸。

其实这也是舒漾第一次看到他当学长的样子。

好像和从前也没什么两样。

话不多，表情也淡，但就是有种天生的领导力。

她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又想起了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既让人不敢靠近，却又在心里暗戳戳地想要攻城略地。

舒漾从不是外露情绪的人，因此此刻面对齐刷刷看过的三双眼睛，语气平淡地来了句，“就……还行。”

再然后。

宿舍里“哇”了一片。

徐悦呜呜咽咽地说：“这就是美女的自信吗？”

赵宁宁：“还得是你啊漾漾，这样一个大帅哥都不为所动。”

虞敏差点抱着舒漾的大腿哭了：“漾漾，我要是有你这点定力，也不至于那么仓促地接受宇哥了。”

舒漾苦笑：“宇哥也很好啊……”

虞敏其实还是很喜欢自己男朋友的，不过在宿舍调侃男朋友郑宇几乎成了她的习惯，有时候想刹都刹不住。

“他啊？”她还真的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好是好，但我说真的，比起靳池应该还差了点。”

“那可是靳池啊……”虞敏感慨了一句，“下辈子试试吧。”

虞敏是个话多的，在她的喋喋不休下，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郑宇身上，舒漾也彻底松了口气，收拾东西准备去洗澡。

回来之后，宿舍也安静了下来。

舒漾照例第一个爬上了床。

又是新的一天。

她拿起笔，翻开本子。

今天倒是没怎么犹豫。

本子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重生之我是古希腊掌管失忆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