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化来的突然,宁听萝也不曾想到这位置这么快就暴露了,急忙闪身退了一步,那冷刃擦着她的胳膊插进了树干,将她的衣裳隔开了一道长口子。
迅速反应过来的沈衣恣拔剑而出,与近处的周鹭对视一眼,示意他拿琴出来对敌。
周鹭是乐修,往日最爱护自己的乐器,但当下的情况他不得不拿出那长檀木琴来,根根琴弦在他收下稍稍一拨便有了不同的声音。
宁听萝顾不上身后的二人,抬眼向雾中看去,雾气散了大半,现在能看到一群人模糊的身影,同样,也能隐约看到秦月兰的身影。
宁听萝又捏了个发诀,不咸不淡地超里面喊话:“将军这说的什么话,难道不是你们先绑了李小公子,我们才会出现在这,如今你倒打一耙的倒是顺畅,还真是不讲一点道理。”
雾中的人不动,听后低低笑了两声。
“不讲道理,”应浮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笑了起来:“难道不是李家先反悔,想要终止契约屠杀我族,我不过也是遵照契约来取千年白狐的妖丹罢了,谈何倒打一耙。”
契约?
宁听萝没听明白,她从未听李家主提过什么契约,只知道一些表面的东西,如今应浮这忽如其来的话让她更是疑惑。
“你们魔族与李家有什么契约?李家百年屈居于这山下,灵气众多被修士庇佑,不参与任何纷争得享安逸,怎么会和魔族扯上契约。”她出声质疑。
不想应浮不是个吃素的,只消一瞬就来到了她身前,高大的身体遮住了唯一一道太阳投射下的阳光,投下了一道阴影。
应浮眯起眼看她:“人族姑娘,什么都不清楚就来惩恶扬善,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话落,山雾里就出了变故。
龙卷风与暴雨相继而来,豆子大的雨点被风卷了起来,相同的除了魔自己就是准备祭典用的物品,那飞扬的雨滴如同尖针,打的里面的魔又哭又叫。
这动静吸走了应浮的注意力,他偏头往雾中看了一眼,带着忽然的明了。
宁听萝见他分心,脚悄悄完后退一步准备拔腿就跑,但没想到应浮预料了她的动作,一只手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脖颈间的手收的越来越紧,压迫着她的血管与呼吸,充沛的空气在她眼里也变得稀薄起来,那一阵窒息感让她无力。
“你……咳咳咳。”
还不曾说一句话就咳了起来。
沈衣恣见形式不对,眼看宁听萝的脸越发苍白,他叫了应浮一声,道:“既然你并非颠倒黑白,那也得有理有据,我等听闻魔族最近欲攻上城镇,再加之李家人的掐头去尾,自然会误会你们。”
“仙魔和平条约城里三百年之久,应将军也不忍打破这魔尊与剑宗立下的条约吧。”
仙魔和平条约之一,任何一方不得杀害另一方无辜之人的人,否则视为违反条约,要永生被开除人(魔)籍,流放荒野。
应浮心中奇道,这人族小辈居然知晓百年前的契约,倒是一桩奇事。
不过这小辈说的倒是真的,现在还不到废除契约的时候。
脖子上的手慢慢松了力道,宁听萝捂着脖子弯腰咳了起来,纤细的手指盖不住应浮留下的五指红痕,只露出一点颜色。
“尔等小辈,倒是有些本事。”应浮背过手去,将他们几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这等天气变化想来不是自然,不知几位有何方法,能做到此事。”
沈衣恣垂手,锋利的剑尖划过地下的土地,留下了一道划痕,他不答反问:“我更想知道你们和李家究竟有什么渊原,李家人如何也不肯把隐蔽的说出来。”
应浮面色平淡,回他:“我为何要告诉你?”
沈衣恣展颜一笑,眉梢挑了挑:“我们有的是办法把李公子从这儿带出去,而且如果这场龙卷风和暴雨的范围如果持续扩大,想必几遍是应将军也很难逃出去,更别说里面的这些修为不高的小魔了。”
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相比他应浮不会做。
应浮也自然想的出其中的利害,这些小魔就论修为算不上高,但就此折在这里若是传到魔界,可就给了那几个长老弹劾他的机会了。
到时候就麻烦了。
“李家,从前就与魔尊签订了契约,以生命为代价,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李家家主们全都寿命短暂。”
李家立足百年,每任家主寿命不过三十,正值壮年,若是一两人还能说巧合,但全部如此就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
“李家第一任家主曾找到过魔尊,要他出面就一只妖,可惜那妖体虚多病,妖丹又完全破损,完全的命数将近。魔尊并无办法让他完全存活,只能寻到方法吊着他一口气。”
沈衣恣冷不丁接话:“所以魔尊开出了一个条件,用李家日后所有继任者的命数来换,而他答应了。”
宁听萝拍着胸口,在心里腹诽。
这李家的老头糊涂啊,为了救一只本就要没命的药搭上了所有继任者的命
拍着拍着就忽然停了下来。
等等,李家家主救妖?那只妖莫不是。
她快速正欲开口,便见沈衣恣同她心有灵犀般,问:“李家那位家住要魔尊救得,可是一只九尾狐妖?”
“不错。”应浮稍稍点头,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兴味:“虽不知你是从何得知的消息,但仅凭几句话便能想到这处,想来也是个聪明人。”
沈衣恣不接话,只让他继续往下说:“那李小公子呢?你们抓他又是为何,他可不在契约里。”
“不在?李家那家主当时可是滴血立了契,说李家小公子的千年妖丹魔尊可以随时来取,如今我等按照约定,李家却忽然反悔。”
“你放屁!”
李硕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抬手指着应浮怒吼:“你放屁!我阿爹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阿爹……我,他他也不会把我送与魔尊!”
“我阿爹不过是出去远游了,至于其他人的死,他们不过是自己命不好,死的早和我阿爹没有关系!”
小少年目呲欲裂,眼眶红的像是被人打了两拳,说着说着就急了眼。
“哼,自欺欺人的妖怪罢了,你虽有千年妖丹,但化形却比其他妖怪晚了百年,待到要化形之时又被你阿爹用药物抑制,只为允以魔尊。”
宁听萝心下一惊,这李家内竟然还藏了这么多秘密,她直起身,问应浮:“应将军,你既知此事,想必也应当知晓那家主和那狐妖的关系。”
“关系?这我倒是不知,当年那小子找到魔尊时,说起关系也是含糊不清,只知他二人亲密,想来是至交好友。”应符知无不言,对着他们的疑惑一一解答。
忽然,他面色一变,看向了祭坛上。
宁听萝看出不对,问他:“怎么了?”
高大的男人转头对他们呵道:“快把暴雨停了离开这儿,法阵开始反噬了。”
“反噬?”秦月兰扶着宁听萝,听到这话变了脸色。
反噬这二字,无论是放在任何事情上都不是什么好次,一般遭受反噬的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宁听萝也知如今走向不对,立马撤了法力停了暴雨。
被雨水冲刷过的土地变成了泥土,双脚终于站地的魔们脸上粘着团在一起的头发,身上的衣服被暴风撕扯的七零八碎,好一些的还能有个完整衣服,不幸的身上只剩了几块碎布。
但反观那石堆砌成的祭坛,除了绑着李硕的木桩被刮飞了,凹槽里面的血液一点没事,依旧在里面流淌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对。
所有人心中都浮起这个念头。
凹槽里面的血液没什么变化才是不对。
血液颜色依旧鲜红,不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也不曾溅出凹槽一滴,周围干净的不成样子。
“跑!”
应浮怒喝。
眼看那祭坛中的血水开始如被火烧般沸腾,血液不知为何越来越少,凹槽开始发光呈红色的光芒。
来不及了。
宁听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