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当空,长长不见头和尾的队伍从宿舍楼连绵至操场中央。
苏沐星抱着被子不情愿的跟在同学后面。
临近军训结束,不松反倒更严格。
上午教官们查内务,于是苏沐星的被子成为重点整改对象。
据查寝的女教官说,她当时一推开门,床铺上一个巨大的汉堡包映入眼帘。
苏沐星石化在原地。
好嘛,丢人丢到学校了。
旁边的男生侧目瞄了瞄,青春期的女孩总会格外敏感,甚至过分在意别人的看法。
白可抿抿唇,用目光关心关心苏沐星,只见她面不改色。
“我早就觉得我的被子好看得不行,正愁没途径向别人展示呢。”
苏沐星抬腿顶住叠成方块的被子,两节白皙的胳膊调整好位置后,陷进粉白色的被子。
“那就好,一会儿我帮你一起叠吧。”白可露出微笑,笑盈盈的眼睛侧望着苏沐星。
“教官应该会找人做示范,你叠的那么标准,正好教教我们。”苏沐星说得骄傲,仿佛叠的标准的人是她。
白可不自然,食指摸摸鼻子。“哪有,都是初中军训时历练出来的。”
前进的队伍中夹杂几个同样抱被子“负重前行”的人,站在操场入口的平台上远远看去,格外醒目。
苏沐星扬眉:“看来不止我一个人不合格,虽然不道德,但是心里平衡了不少。”
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白可:“噗。”
苏沐星抱着被子出现在教官面前。
教官简直没眼看,气笑了,“不是我说,还真有被子叠不合格的。昨天,梁教官跟我们说她查内务,查到一个学生的被子叠成了汉堡包,我当时跟着乐了半天,敢情是咱班学生。”
萧恒无奈轻笑。
“叫啥,来让我认识认识你。”教官喝口水,揣回膝盖旁的裤子口袋。
“报告!苏沐星。”
教官重复她的名字:“苏沐星。”
苏沐星真害怕下一秒教官说你可真行。
教官转身的一刻,滕子言怀里抱着东西跳到苏沐星右边,“报告!滕子言。”
得,这还有一个叠不好的。
教官抿唇,笑容略显几分生硬。
“哈哈啊哈!”班级哄堂大笑。
萧恒眼底笑意晕染彻底。
教官看向远方,“让我说你们什么好,看见没?有这两个卧龙凤雏,这下你们高中三年不会无聊了。”
“哈哈哈。”班级内又是一阵笑。
滕子言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教官背手走开:“行了,出俩叠的好的,教教她俩。”
一个寝室的大高个男生招呼他:“言哥,我来。”
“去去去,别把我被子玩坏了。你叠的还不如我呢。”
大高个真诚发问:“那你被子咋不合格?”
滕子言吃瘪,放任两个大小伙子铺开他的被子。
白可则蹲下帮助苏沐星叠,三两下,一个“汉堡包”就变成了“豆腐块”。
苏沐星由衷感叹:“白可,你刚是贿赂被子了吗?”叠这么好。
亲切的哨声响起,全体学生如释重负,泄气的皮球般瘫坐在地。
苏沐星佩服起自己的耐力,一上午的加强度军训,她一声不吭,完全坚持下来了。
汗水顺额头成股流下,萧恒掏纸巾擦拭,扯下黑色发带,上面印着白色的大写字母,边缘被汗水浸湿。
班长是个矮个子,胖胖的女生,皮肤偏黑。
教官把朱欣怡叫过去说了些什么,她点头后回到队伍里。
她剧烈地咳嗽一下,拍拍手,提高音量,声音沙哑:“大家,我们排好队去主席台上测身高体重吧,方便学校定制校服。”
滕子言立马拍屁股排到第一个:“太好了,不用训练咯。”
萧恒在身后拽他,听不出语气的话打破他的幻想:“谁说的,测完肯定还得继续。”
“哎呀,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滕子言才不管那么多。
教官见滕子言比谁都积极,冲他吹哨子,指挥道:“那个男生,就你,看你最开心,你去为大家量身高体重。”
滕子言难以置信,眸子瞪得大大的,转身正对教官,手指指向自己,似在确认。
萧恒不厚道的笑了,路过他时轻打他的肩膀。
“你别幸灾乐祸,和我一起干活。”
“教官就让你干,扯我干嘛?”
滕子言丝毫不客气地扔本子,甩在萧恒怀里,“我量,你拿本记录。”说完朝班上的同学喊了一句:“都排好队啊。”
陆续测完四五个,苏沐星拉着白可慢慢凑近。
萧恒在名单第六栏打钩,“下一个,苏沐星。”
周围窸窸窣窣,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本子上,骨骼分明又洁白的手握住笔杆,等待着测量结果。
久久没有动静,萧恒疑惑的抬头,对上苏沐星的视线。
苏沐星谄媚一笑,“那个,一会儿别读出来我多少斤呗。”
萧恒不明所以,短暂反应后点头答应。
女生大都不愿意别人知道她们的体重,他可以理解。
苏沐星小心翼翼地踩上体重秤,指针迅速偏转,稳稳停留在两个数字之间。
她的体重和身高比例刚刚好。
滕子言完美地看穿苏沐星的小心思,故意提高音量,担心别人不知道斤和公斤的换算似的,贴心地喊出换算后的数字:“84!”
毫不夸张的说,他的声音足以响彻整个操场。
“你是怕全宇宙有人不知道我多重吗?”苏沐星叉腰,无语地剜他一眼。
后面排队的女生帮腔:“女孩子的体重可是机密,你个大男人懂什么?”
他个大男人懂什么?
滕子言要笑不笑,拽口汉语式英文:“爱慕搜骚瑞。”
他胳膊一挥:“下一个,下一个。”
白可看了一眼滕子言,踏上体重秤。量完后,动作麻利地下去,站在一旁期待地看他。
滕子言从体重秤表盘移开眼,明白她的意思,拿她们俩没辙,态度松一松,吊儿郎当地昂下巴,“保密,给你保密。走吧。”
闻言,阴凉处的苏沐星微眯眸子。
过了半天,终于到了男生测身高的时候。
苏沐星环胸,装作不经意间溜达到滕子言附近,随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喊出他的身高。
许是嫌侮辱性不强,苏沐星特意强调了句他和萧恒的身高差。
这招正中下怀,滕子言吹胡子瞪眼,“干嘛,你这是剥夺男性的尊严。”
苏沐星大方地赏他白眼,踩着轻快的步子下台。
萧恒递眼色,“你说你没事惹她干什么,活该了吧。”
搬器材的滕子言“啧”一声,没好腔调:“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她说你高,你开心了是吧。”
萧恒认真的点头。
“……”
滕子言放回体重秤,不理他。
军训结束后,苏沐星把被子放回宿舍,飞奔下楼。
餐厅内,下课十分钟了,依然有人在排队打饭。
白可早已经帮她打完饭。
苏沐星寻找着白可,看见她坐在凳子上挥手,“大沐子,这里!”
“好的,我来啦。”
苏沐星越过人群,坐到她对面,顿时星星眼:“哇,鱿鱼拌饭诶,呜呜,白可,还是你懂我。”
白可宠溺地说:“快吃吧,知道你喜欢吃,我就打了,喏,给你饭卡。”
餐厅门口有卖饮料的窗口,几个学生围在附近。
苏沐星开口:“你喝果汁吗?我请你。”
白可摇摇头,“不喝了,人有点多,吃完赶紧回宿舍睡觉吧,累死了。”
“行,军训完学校会安排我们洗澡的对吧?”苏沐星越说越没底气。
“会……吧。”白可和苏沐星对视。
在一中问出这话就离谱。
吃到一半,苏沐星神秘兮兮地凑近白可,问她:“白可,你知道吗?我都馊了。”
汗液渗透出皮肤,与衣服布料粘在一起,散发着一言难尽的味道。
苏沐星只感觉她是行走的“胶棒”。
身上粘腻死了。
白可忍住不笑,“我在吃饭,不能笑,先别闹,虽然但是,你的形容词好贴切。”
收拾桌面时,白可察觉到苏沐星用卫生纸擦着什么,之后她装进了口袋。
白可没多问,起身倒剩饭。
后面的人差点将盘子边上的污渍蹭到她衣服上。躲过去后,白可松了口气。
苏沐星关心道:“怎么啦?”
“刚才有人差点弄脏我的衣服。”
站在她身后检查一番,苏沐星打消她的顾虑:“放心,没弄上。”
两人走在食堂外的柏油路,苏沐星生无可恋,“也太热了吧,我现在有一个迫切的愿望。”
白可好奇地问:“什么愿望?”
苏沐星说出畅想了一天的事:“我想把整个芒果放进冰箱的冷冻层,然后吃起来一定很爽。”
“苏沐星同学,请问你是忘了自己前几天疼的死去活来的事了吗?”白可给她提了醒。
苏沐星讪讪地笑,“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哼哼哼。”白可佯装冷哼。
苏沐星搂她的左臂腻歪,“白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白可思考片刻,“不过我可以这么做,我不疼。”
苏沐星弹起,不可思议地说:“喔,不是吧?你怎么可以这样。”
“放心,以你和我的交情,我吃的时候会不让你看见的,这样你就不伤心了。”白可决定逗逗她。
苏沐星再次挽她手臂,“你馋死我好了。”
苏沐星收拾桌面,笔整齐地插进笔筒,桌角留一本书,其余装进桌洞。
同桌何雯的位置空空的,她还没有回来。
她百无聊赖地转笔,灵机一动,右手伸向裤子,翻找出白天发现的好玩的。
苏沐星回头,对埋头写作业的萧恒说:“咳咳,无奖竞猜。”
萧恒也是愿意搭理她,从题海中抬起沉重发昏的头。
眼前浮现一小截透明的东西。
萧恒不舍地瞥笔下马上要解开的题,配合她,“一截塑料?”
苏沐星否认:“不对。再猜。”
萧恒提起了兴趣,垂眸沉思,最后抛出他也不信的答案:“水晶?”连语气都充满质疑。
她举着透明的东西摇头,“还是不对。”
萧恒弯腰拾起地上的水杯,边拧瓶盖边说:“你直接说是什么吧,我要出去打水了。”
苏沐星恨铁不成钢地瞧他,随后给出真相:“好吧,这是传说中的鱿鱼骨头。”
“你中午也吃鱿鱼拌饭了?”萧恒皱眉,透明骨头还拿在她手里。
“啊?你也吃了?”
萧恒结束对话,起身打水。“那没有,我和滕子言本来打算吃来着,但是排到的时候已经卖没了。”
“哦哦,原来。”
白可这么有实力的吗?
苏沐星望着他出门的背影。
你们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