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忱飒在生鲜区恢复了元气,又带着钟奕让返回水果区称了一些橘子和苹果。嘴上虽然说着要吃蛋卷儿,但还是到宠物区给蛋卷儿买了一堆小零食。
钟奕让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在一排排的购物架间来回穿梭。看着逐渐堆成小山的购物车,他觉得她这回是要下血本了。刚才下车时,他看到她悄悄把钱包揣进了卫衣口袋。
“黎忱飒。”
“咋啦?”黎忱飒潇洒地往购物车里扔一袋薯片,看向他。
钟奕让的眼睛看着对面货架,轻轻扬了扬下巴:“你要吃的。”
“什么啊?”黎忱飒疑惑着回头看,目光略过琳琅满目的零食。突然,一大桶蛋卷儿冲击进她的视线。
含沙射影性极强。
她回头送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走过去取下一桶蛋卷儿放进购物车。一抬眼,刚好撞上某人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笑个屁!”
肩膀挨了一巴掌,反倒让钟奕让笑得更开怀了,连说带笑:“回家让蛋卷儿给你放。”
平时这家伙脸上的笑容就跟高价租赁来的似的,多绽开一毫米的弧度,多持续一秒钟的时间,那都是另外的价钱。而此刻的他,眼光清净的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笑容自在又纯粹,仿佛已经与那个总是和他针锋相对的过去握手言和了。
“钟奕让。”黎忱飒轻声叫他。
本来正做着挨第二掌的准备,一看黎忱飒认真的模样,钟奕让也赶忙正经了起来:“怎么了?”
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黎忱飒却咧嘴笑了起来:“我希望你——可以一直笑得像个大傻子似的,哈哈哈~!”
钟奕让来不及细想,第一时间伸手把她捞过来,捂住那爽朗的笑声,压低声音说道:“麻烦你别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
黎忱飒眉眼弯弯,点点头。
钟奕让松开手:“走了,回家了。”
黎忱飒欢快地挽起他的手臂:“回家啦!”
钟奕让低下头,看着她微微上翘的唇角,忽然意识到她刚才说的那句话的真正含义。霎那间,他的眼底溢满了温情。
他会的。
因为有她在。
……
等待结账时,钟奕让猛然想起来钱包在外套口袋里,而外套正挂在黎忱飒的臂弯里。他低头看了看挂在自己手臂上的黎忱飒,眼下她正扭着脑袋不知道在瞧着什么,细一听,嘴里还哼唱着《金多虾》。
趁此机会,钟奕让悄悄探过手。
“干嘛!”黎忱飒警惕的声音暴起。
钟奕让手一哆嗦,顺势说道:“有点儿冷。”
黎忱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冻着。”
这外套在黎忱飒的胳膊上挂了那么久,兜里揣了什么她能不知道?她抽出自己的手臂,防贼似的使劲将外套抱进怀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钟奕让也不好硬抢,低声和她商量:“这么多人,给我面……”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要说什么话。黎忱飒干脆地打断他的话,同样压低声音说道:“面子能让你把这车东西免费带回家吗?”
钟奕让:“……”
黎忱飒抬头望着他:“不能。”
钟奕让下意识点了一头:“……”言之,确实有理。
这回钟奕让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谁叫他一开始就失策了,只能默默地排队,默默地一件一件地把东西放到收银台上。
收银员扫完最后一件商品,报了价格。与此同时,钟奕让的手心里被硬塞进了一个皮质物。
“每次都让我给你装着。”黎忱飒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收银员和排在身后的人全部听到。
钟奕让一时愕然。
“结账啊。”黎忱飒扒拉他一下,拿起购物袋继续往里塞东西,拼命憋着笑。
钟奕让低下头,看着手里那只颜色纯正的红色钱包,不禁在心里嚎了一句:金多虾~!
收银员又机械地重复了一遍金额,钟奕让硬着头皮打开钱包。
再待下去黎忱飒就快憋不住笑了,匆匆把东西装好了放进购物车,推着车子先溜一步。
过了一会儿,钟奕让追了上来,二话不说将一只大手放在黎忱飒的头顶,手腕轻轻一转,那颗小脑袋就随之扭转了过来。
“够给你面子吗?”黎忱飒的眼睛里闪耀着星星点点的流光,颇有邀功请赏的意味。
随意加戏的事暂时先不提。
钟奕让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庞,内心的疑惑破口而出:“你整容了?”
“???”话音落定间,黎忱飒的脸还真就僵住了。
似乎是想从中看出些门道来,钟奕让左右转了转那颗已经懵圈的脑袋:“真没有?”
“走你!”黎忱飒反过闷来,一把挡开他的手,“纯原装,整什么容!”
钟奕让依旧微微偏头看着她。从他将信将疑的眼神中,黎忱飒知道他还没有完全相信。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懒得搭理他,黎忱飒推起购物车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车子就被钟奕让给拦下了。他把钱包递给黎忱飒,一边推车向前走一边道明缘由:“你身份证照片可真丑。”
黎忱飒定在原地:“……”属实是扎心了。
事实确实如钟奕让所言。所以黎忱飒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感谢他夸她本人比照片好看呢,还是应该对于他轻描淡写地说出她身份证照片可真丑,而奔过去一脚把他鞋给踩掉了以泄心头之恨。
到停车场门口,购物车就不能再往里推了。钟奕让将较轻的两袋物品递给黎忱飒,自己拎起两大包超重的往里走去。两个袋子里各装了一大桶洗衣液,能够保持平衡,却也十分考验臂力。被塑料袋勒得手指生疼,钟奕让的脚步是越走越快。把东西放进后备箱之后,他又折返回去接过黎忱飒手里的袋子。
但是对方并没有看他,更没有和他说一个字。
这时,钟奕让恍然明白,刚才自己说话不带脑子,把她给得罪了。他收拾好后备箱,坐进车里的第一件事就是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黎忱飒看向他,有些纳闷,这人居然能把歉道得这么溜。只是——“干嘛道歉?我又没生气。”
钟奕让:“……”发虚的心莫名又悬起了一寸。
但是听她的语气,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反话。
只听黎忱飒又说道:“我在想事儿。”
钟奕让替她把附在左耳上那一缕不听话的头发别向耳后,轻声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黎忱飒望着他的眼睛,声音异常平静,“你是第几个说我身份证照片丑的人。”
随着她的尾音落定,钟奕让的脑海里,登时闪现出两坨高原红和一双迷离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现在除了笑也没什么能说的了,可是他又不敢笑,索性捧个场,问一句:“第几个?”
“第一个。”
“……!”情况不妙。
“就你敢说出来!”骤然间,黎忱飒的声音抬高了八个分贝,一面拍打钟奕让的肩膀一面吵道,“其他人都是用表情告诉我,就你敢说出来!我拍不死你!”
噼啪拍了五六下,一下都没真的用劲打。
“好了好了,我错了!”钟奕让乐在其中,抓住她的双手耍贫嘴,“你这属于家暴。”
“谁跟你一家。”黎忱飒没好气地挣脱开他的束缚,伸手去拉安全带。
“咔哒”一声,钟奕让也扣好了安全带,声音中满是快要溢出来的欢乐:“出发了。”
黎忱飒看着他眼角眉梢那一抹藏都藏不住的喜悦,甚是想念那张poker face:“我能退货吗?”
钟奕让目视前方,发动车子开出停车位,用一种胜券在握的口吻说道:“不支持7天无理由退换货。”
……
夜幕降临,霓虹渐起。
返程的路况有些堵。
黎忱飒安心地坐在副驾上轻声唱歌,听到熟悉的旋律,钟奕让会故意用变了调的音调接起下一句。每当这个时候,黎忱飒都会切换到下一首。两个歌路奇广的幼稚鬼乐此不疲,一路唱到家。
听到车子声音的蛋卷儿已经端坐在玄关了,大门一打开,它就晃动着马达一样的小尾巴“嘤嘤嘤”。
“臭小卷儿~!”黎忱飒蹲下身,向它伸出双手,热情似火,“过来抱抱!”
蛋卷儿立刻蹿了过来,陀螺似的在黎忱飒的眼前转了个圈,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她身后的钟奕让奔了过去,蹦跳着求抚摸,热情似火。
黎忱飒:“……”她似火的热情之所以点不着,是因为连根毛都没碰着。
“坐!”钟奕让一声令下。
蛋卷儿立马听话地端坐下来。
“马上就吃饭。”钟奕让腾出一只手揉了揉蛋卷儿的脑袋瓜子,“吃完带你出去拉屎。”
黎忱飒蹲在原地,一脸哀怨地看着那俩货,咬牙唾弃:“真恶心。”
不过仔细想想,蛋卷儿来到家里也快四个月了,确实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钟奕让在照顾它。它生病时,他旷课带它去宠物医院;它痊愈了,他领它出去撒欢儿,强身健体;他教它各种口令,奖罚分明,时时刻刻鞭策和鼓励它,让它铭记,一定要当一只文明有礼的狗子。反观她自己这个“妈”啊,当的属实不称职,怨不得人家“父女俩”关系好呢。
“想什么呢?”钟奕让一视同仁,走过来轻轻揉了揉黎忱飒的头发。
“啊?”黎忱飒仰起头,一对上他的双眼,不由得脸都红温了——为自己刚才不要脸的想法。
钟奕让着急给蛋卷儿喂饭,没注意到她脸上表情翻天覆地的变化,丢下一句:“你赶紧洗菜去。”
嘿——!
黎忱飒“噌”一下站起身,大声抗议:“妇女早就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