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大师兄和全宗爆了 第3章 桃李春风 003

【蒙山·山腰】

清晨的薄雾朦朦胧胧地飘洒在云海天边，清晨的露气透过衣衫，令人肌肤生寒，此时回头望去，缥缈间亦可见远处的蒙山如刀劈斧削，沉默地矗立在雾中。

山路向南延伸，霖玥一路策马疾行，河谷云海间，四方天地如墨泼洒，偶有山雀从云雾间一掠而过，仿佛一笔浓墨点在素笺之上。

她□□的马名唤“饕风”，是蒙山上养得最好的一匹马——并非因其速度绝伦，也非脾性温驯，而是因为它在吃这件事情上，从不挑食，绝不浪费，乃是一匹风驰草尽的良驹耳。

霖玥去领马时，饲马的小厮一边给它梳理鬃毛，一边忍不住絮絮叨叨：

“师姐您真是选对马了，这匹‘饕风’，整个蒙山找不出第二匹这么好伺候的马。旁别的马挑三拣四，它倒好，剩下的、掉地上的、啃不动的，它全收拾了，半点不浪费。”

小厮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了一句：“上回饲马房的师兄把快过期的灵果泥给了它，结果这马高兴得连夜跑了三圈，谁也追不上！”

霖玥听得忍俊不禁，摸了摸“饕风”的鬃毛，打趣道：“‘饕风’之名，倒也名副其实，疾如风，吃如虎。”

小厮听得直叹气：“它的确能跑，但也能吃啊！自从养了它，饲马房的开销硬生生多了五分之一。咱们养的马原本还讲究个成本效益，这位爷倒好，一匹顶三匹。师姐您快牵走吧，省得再吃穷咱们了。”

霖玥牵起缰绳，笑着拍拍“饕风”的脖子，语气却故作严肃：“此行路途匆匆，任务紧要，你吃得多我供得起，但要是误了我的正事，回头灵草可没那么好吃了。”

饕风似乎听懂了她的话，马头一扬，喷出一口响鼻，甩了甩尾巴。路远马疾，一人一骑消失在山路尽头，

【南疆·万岫】

越往南疆，雾气越发浓稠，潮湿的空气粘附在肌肤上，令人呼吸间都带着几分沉重的湿意。

正午时分，阳光透过浓雾，将天地晕染得半明半暗。雾气稍散，隐约能见到前方层层叠叠的山峦。

这里不归朝廷管辖，地势崎岖，村寨依山而建，俨然一片与世隔绝的隐秘天地。村民虽衣着朴素，但整洁利落。行走其间，霖玥不由多看了几眼——即便正午炎热，却无一人赤膊，手脚皆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干活的姿势都显得小心翼翼。

“这里的习俗倒是与中原大不相同。”她抬眼望了望远处村寨，低头拍了拍“饕风”的鬃毛，翻开地图确认方位。

想到接下来的任务，她轻声叹道：“不知道师叔会不会听我一劝……”

霖玥不便放开神识，生怕引起误会，只将地图折好，收入怀中。她从腰间取出一粒丹药喂给“饕风”，马儿兴致勃勃地嚼得咔咔作响，打了个响鼻，显然十分满意。

一路上的枯野逐渐被茂盛的植被取代，路边的树木越发高大，树干粗得需要三人合抱，长长的枝条向四面伸展，垂下的藤蔓与枝叶交织在一起。一种细密的苔藓攀附在石块上，浑身覆满细毛，随山风轻轻摇曳，竟宛若活物一般伏动。

山路渐渐平缓，前方出现几间石屋。这里的建筑与中原迥异，皆以粗砺石块堆砌而成，线条随意却不失美感。

霖玥翻身下马，将“饕风”拴在一旁，迈步走进一家小茶馆。

茶馆内不算热闹，只有两三桌零星坐着人，多是村民打扮。小二见她一身中原服饰，显得颇为新奇，连忙热情迎上前来：“客官，喝茶还是吃点东西？”

“一壶茶，随便添些小食。”霖玥顺势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环顾茶馆内外。

趁着小二端上茶水的档口，霖玥递过几枚碎银，随口问道：“这地方山多路险，外人想来不易。你这茶馆，会不会常有过路的修士来？”

小二笑道：“这儿靠着大路，的确有些修士来往，不过多是去前面山里的。怎么，姑娘是在找人？”

“倒也不是。”霖玥摇了摇头，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小二的表情，“只是听说，有一位中原来的修士，擅长医术，不知你可见过？”

小二还未答话，角落便有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中原的修士？”

循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身着一件兽皮制成的长袍，打扮与其他村民迥然不同。袍子只系在肩上，露出一条晒成古铜色的手臂。他腰间挂着一柄狩猎用的弯刀，刀鞘边缘虽有磨损，却擦拭得一尘不染，显然是件爱物。

男子的话引得其他茶客也纷纷侧目，目光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霖玥察觉到那目光中夹杂的警惕，心中微微一紧，却仍旧不动声色地笑道：“正是。不知这位大哥可曾见过？”

男子将茶碗放下，抬头望着她：“姑娘是中原来的？”

霖玥点头道：“不错，正是自中原而来。”

男子将茶碗放下，声音略沉了一分：“你们中原人总爱说‘南疆’，可知我们这里，从来不叫这地方‘南疆’？”

“哦？”霖玥挑了挑眉，“那依大哥所言，该如何称呼？”

他环顾四周，声音带着几分不屑：“万岫。万山万谷，灵气绕转，这才是我们的家乡。什么‘南疆’，你们中原人只会拿蛮荒险地来形容，却不知这里是祖灵庇佑之地。”

茶馆里短暂地安静了一瞬，霖玥笑了笑，递上一枚银钱：“猎户大哥说得对，万岫确实是个好名字。我初来乍到，对这里的规矩还不太熟。看在这杯茶的面子上，能否多指点一二？”

男子似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然，眉头稍稍松开，但语气依旧透着些许警告：“你倒会说话。不过万岫的路，难走得很。外人走得久了，怕是再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尤其是翻过曼荼罗崖，若是迷了路，就是神仙来了也无能为力。”

霖玥垂眸，轻声道：“那倒是要多谢提醒了。”

茶饮至尽，霖玥牵起马缰，顺着小二所指的方向继续前行，路上摊贩渐多，各类药材与符咒琳琅满目。有的商贩薄纱覆面，看不清容貌，只低声招呼，唯有帐角的骨片和羽毛在风中发出略带沉闷的碰撞声。

一只通体漆黑的鸟儿忽然从前方的摊位上疾飞而起，刁起一只散发着莹蓝色光泽的小虫，霖玥侧身避开，微微蹙眉，却见摊主没有任何惊慌，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整理货物。

走过一座窄窄的石桥，四周变得静谧而荒凉，远处偶有鸟雀飞起，再无其他人声。

村落最边缘只有一处简陋的石屋独自伫立在风中。她停下脚步，抬手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打开，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小童梳一个单髻，脸蛋红扑扑的，他看了看霖玥的打扮，问她：“这位道友未曾见过，不知可否详细告知所为何事，日疏好向主人回禀。”

霖玥拱手道：“我是蒙山明时派蔺坤座下弟子，霖玥，前来拜见雷悟师叔。”

名叫日疏的小童“啊”了一声，忽然眼前一亮，挠了挠头问她：“道友，你可认识霖风？”

多年没听到这个名字，霖玥有些莫名，但还是回他“霖风正是家父。”

小童的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霖风大侠是你爹？”他声音里透着一丝压激动，随即手忙脚乱地道：“道友，呃，这位姐姐你稍等，待我向主人通报，很快就好！”

话音未落，门“彭”地一声合上，里面传来小童急促的脚步声，一路“哒哒哒”地跑远了。

“...？”霖玥心中略过几分疑惑，这小童不过始龀之年，年纪尚幼，她与父亲分别已有十余年，他怎会认得霖风？更令她在意的是，小童称呼雷悟为“主人”，他与父亲之间，又是否有过交集？

片刻后，门后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哒”一阵响动后，日疏把门大大打开，向她行了个礼：“主人有请，道友快快请进！”

霖玥点了点头，跟随他迈进了院落。

院中一片整洁，虽不富丽，却处处透着一种清幽雅致的闲适之意。月见春的枝条舒展，叶片翠绿，有几朵洁白的花苞垂落窗边。

走在前头的小童不时回头看她，目光里带着几分好奇和一丝警惕。他压低声音叮嘱道：“姐姐，你和主人说话的时候可得小心些，他最讨厌别人问东问西了。”

霖玥眉心微动，语气中带了几分探询：“那我若是冒犯了他，会如何？”

“主人是个好人。”日疏语气认真，眨了眨眼睛补充道：“他不喜欢外人，但如果你是来找药的，他一定会帮你——不过，要是惹他生气，后果就不好说了。”

他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仿佛不愿多做解释。

屋内陈设朴素，几乎没有多余的摆件，唯有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香炉，炉中烟气袅然，却并无香气。书桌后摆着一座低矮的剑架，上面搁置着一柄长剑，剑鞘深色，纹饰低调古雅，剑柄却微微有些磨损，似乎是一件常年随身之物。

一男子端坐在桌后，目光垂落在手中的书卷上。他的面部线条分明，额头宽阔，眉宇间透着坚毅，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些许常年劳作的痕迹。着一身黛蓝色衣袍，低调而不失庄重。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眼，目光落在霖玥身上，她的眼尾微微上挑，虽显柔和，但神情却并无波澜。他将书随手搁在桌上，动作不紧不慢：“蒙山的弟子？久违了。”

霖玥上前行礼：“晚辈霖玥，见过雷师叔。”

雷悟见她，只是微微点头，语气淡然：“蔺坤还记得我，倒让我有些意外。”

这话中没有一丝寒暄之意，霖玥决定换个角度入手。

“师父常提起您，”她缓缓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多些赞叹的意味，“她说您一向擅制丹药，尤其是乾坤一脉，丹方奇巧，技艺无双。师父常言，若是您还在宗门……乾坤一脉必然更有传承。”

雷悟闻言，嘴角浮起一抹淡笑，却并未带一丝温度。他轻哼一声：“师姐居然还记得我。”他的目光在霖玥身上扫了一圈，带着几分讽意，“只是，你有她的一半真诚吗？”

霖玥指尖微微收紧，但她仍旧面带微笑：“师叔若认定我是‘假惺惺’，不妨直接驱我出门。只是，我今日来，并非为了自己。”

雷悟端起桌上的茶盏，似是不屑多言：“你们来找我，无非是那几件事。她还是没变，念念不忘那些东西。”

他将茶盏放下，指尖轻扣桌面，发出几声轻响。

霖玥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师父并非是要束缚您。如今宗门乾坤一脉的传承空悬，大师兄季熙祺执掌门派诸事，我与师弟楚奕皆擅武道，却无人能继承师父和师叔您的术法。若您愿意回去，无论是医道、丹方，还是古书遗卷，都能更好地传承。”

雷悟缓缓抬起眼，目光戏谑：“遗卷？蔺坤是这么和你说的？”他摇了摇头，语气里似有一丝不耐：“不过，若你真是个聪明人，就该早些离开明时。”

雷悟的目光忽然直视霖玥，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探寻：“她让你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话说到这里，霖玥的心中也是一凛，师父让她前来南疆，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若此刻贸然承认，只会徒增雷悟的戒备。她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波澜：“师父让我前来，并未详细言明用意，只是嘱咐晚辈，若能得师叔指点，便是霖玥三生有幸。”

“师父常教导弟子，凡事需有分寸，不可逾越。”她微顿了一下，补充道，“师叔若有不愿提及之事，晚辈自当不问。”

雷悟似乎对她的态度感到几分无趣，摆了摆手，将目光移开，转身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确实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他说到这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一副“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的模样。

“明日再来吧。”

霖玥还未来得及追问，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日疏推开门，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朝雷悟躬身道：“主人，这位道友的房间，日疏已经整理好了。”

雷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再多言。

霖玥不好强留，只得起身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