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中一众弟子,在这一瞬变得乖巧了许多。
童潇转头看向接过了酒碗的人,笑道:“大师兄怎么来了?”
童立清没有回答,只仰头喝尽了酒,呼了口气。
身为掌门首徒,童立清一直是刻板的。
此时他喝了一碗酒,面上带着些红晕,剑眉下的双眼更显明亮,童潇瞧着童立清的样子,抿唇笑了一下:“大师兄来这儿喝酒的?”
童立清将酒碗推向了玉容与,却看向了童潇:“在哪喝都是喝。”
玉容与接过了酒碗,侧头看向了童潇,低声问道:“大师父是不是喝多了?”
童潇抬手在唇边向玉容与比了个噤声的姿势,抬手扶起了童立清的手臂朝门外走去。
屋中的人一时面面相觑,竟是不敢再继续吃喝,心中都知道童立清向来严厉,今儿晚上童立清不罚他们便是好的。
但总有胆子大的,譬如风良和玉容与。
风良从桌子上蹭了下来,拽着玉容与就朝门口走去,就连明川伸手拉他都没能拉得住。
童潇扶着童立清到了院中,院中冷风一吹,倒是让童立清眼中清明了不少。
“大师兄这是喝了多少?”童潇蹙眉问道。
童立清摇了摇手:“他们几个高兴,也就喝了两三坛,只可惜你没来。”
童潇想到屋中那几十个人,摇头笑了一下:“这儿也挺热闹。”
“可惜了。”童立清笑了笑,“无剑之境的人来了,你得过去。”
“无剑之境——”
说话的人不是童潇,是风良。
童立清皱眉看去,瞧见风良和玉容与二人正扒着门框在看着自己,立即敛去了脸上的笑意,负手厉色以对。
玉容与抬手打了一下风良,走了出来,笑嘻嘻的:“无剑之境很是出名啊,锻造宝剑之处,天下宝剑之八出于他们,譬如咱们睹天十二峰的剑,就全出于他们之手。”
童立清瞧着玉容与的样子,没有多言,只转头和童潇道:“藏剑峰上今儿怕是不能平静了。”
童潇瞧了一眼玉容与:“ 不知无剑之境带了多少人来?”
听着童潇如此一问,童立清心思一转,瞬时知道了童潇心中所担忧之事,只道:“你不宜与他们动手。”
说着,童立清便又转头看向了玉容与和风良,沉声道:“叫上明川。”
风良愣了一瞬后,转身进到了屋中。
玉容与喜不自胜,看着童潇乐了起来:“我们……”
童潇抬手食指放到了玉容与的唇前:“安静些。”
言罢,见到风良和明川从屋中走了出来,便将食指从玉容与唇前收走,打了个响指,几个人化成白光消失不见。
从小木峰到藏剑峰多少有些距离,耳边的发被吹得凌乱,衣裳猎猎作响,童潇听着这些声音也多少能想得到无剑之境来这里做什么。
当时九鳞族来犯中原,无剑之境境主的庶长子安月明身为铸剑奇才竟与九鳞族暗通款曲,以阴毒之法取往死之人的鲜血铸造了许多邪之又邪的剑。
童潇因刚刚出师无人认识,暗中查访竟一路摸到了安月明身上。
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既有情势所迫也有童潇冲动的原因,再未告知金尊的情况下,童潇将安月明一剑斩杀。
杀安月明的那天,正是个除夕之夜。
那一夜苏城之中无剑之境的人已经点燃了烟花,剑是在第一朵烟花爆在夜空中时刺进安月明的胸口中的。
而童潇在那一场与九鳞族和安月明的恶战中也受了伤,险些失去了自己握剑的右手。
回忆随着风声的缓和终止,只剩下眼前藏剑峰上这一地的苍茫。
藏剑峰上没有大殿,只有一个深不可见的洞穴和一处竹舍。
因童潇这一阵子在小木峰上督学,藏剑峰上一直未燃过灯火,只有封存着千把宝剑的藏剑洞洞口有幽幽的蓝光在闪烁,那是童潇设的结界。
几个人缓缓落于地面,童立清为首,朝等在竹舍门前的无剑之境的人抱拳行礼:“贵派来前不曾打招呼,这会子掌门师尊正在闭关,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说着,童立清一挥手,竹舍之中的灯火尽数亮起,昏黄温暖的灯光从窗子里透了出来。
无剑之境来了有八个人,两个主子,六个随从皆是佩剑的高手。
为首的人是个贵气十足的少年,头戴黑金冠,身着一身黑衣,腰封上有一颗鹅卵大小的夜明珠做装饰,外袍的宽袖上用孔雀羽线绣了一圈云纹,衣摆上金线绣着一朵金莲,脚上的靴子也是黑色,上面也用金线绣着金莲。
童潇扫了一眼对方,心下立马有了判断,这不就是安家的嫡长子安月生吗?
跟在童潇身侧的玉容与看了看无剑之境的人衣衫上大多金丝银线,又瞧了一眼童立清和童潇身上的素色衣衫。
玉容与不由皱眉嘟囔了一句:“有必要穿得那么好吗?”
这话一出,一身黑衣的安月生身后的的人朝这边看了过来,那人穿着一身暗红色,衣服上也是一身金丝银线的装饰,眼神很是不友好。
童潇瞧在眼中,清了清嗓子,拽了一下玉容与的袖子。
安月生负手站在竹舍门口,没有要跟着童立清进去坐一坐的打算,冷道:“想来赤北先生也知道我们此行前来的目的,这些客套就不必有了吧。”
风良听着这个称呼,眼睛转了一下,凑到了玉容与身侧:“我之前就想问为什么大师兄本人称为赤北先生。”
玉容与撇嘴,拍了一下风良的头:“忘了大师父的佩剑是浑身赤红的赤影剑吗?”
在场之人都是内家功夫极好的高手,此时听着玉容与和风良的话,都不由皱了下眉头。
跟在安月生旁边的红衣男子上前一步,冷道:“二哥称你为一声先生是给足了尊重,但睹天十二峰的弟子却是毫无规矩不懂尊重。”
童潇回头瞧了一眼玉容与二人,抱起了手臂看着对面的红衣男子笑道:“诶呀,尊重?论起尊重,贵派现在还被众修士尊为七大门派之一,难道不该感谢我帮贵派铲除了离经叛道的逆子?”
玉容与听着,不由笑了一声。
安月生皱眉冷哼一声:“月客,不可无礼!”
此时童立清才开口说话:“不知境主可好?”
安月生冷道:“父亲为大哥的死悲痛不已,怎么会好。”
童立清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端在身前,朝安月生走近了些:“看来境主并没有恨我们恨到自己除夕夜就跑过来算账。”
红衣裳的安月客有些激动:“都说了父亲悲痛不已,怎么有精神过来。”
童潇挑眉:“是没精神过来,还是没必要过来,你们比我们清楚,只是重点并不在此。在的,是诸位来这儿真正想要什么。”
说着话,童潇朝前走了一步,看着安月生笑了笑:“诸位要是来这儿是为了将租借给十二峰的千把宝剑收回,我们现在即可当场奉还,若是借着贵派人的死多要些租金,我们也能拿得出,只是还请别拐弯抹角的好。”
安月生嫌恶的看了一眼童潇:“暮君,我相信这儿能做主的是赤北先生,你在这里说的话并不算数吧。”
“师妹的意思,即是我的意思。”童立清将端于前面的手一转负在了身后。
安月生看了看童立清,又看向了童潇:“真想不到睹天十二峰的掌门首徒如此无能。”
童潇冷笑一声:“我让你说出此行目的,没让你对我睹天十二峰指手画脚,阁下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安月生缓缓阖上了双眼,口中轻叹一声,没有言语。
此时安月客开口说了话:“租借的银钱自然要多给,只是睹天十二峰也该对我们大哥的死有所表示。”
“表示什么?”童潇看向了安月客,眼神清冷,却又带着几分戏谑。
对面安月客瞧着童潇,一时愣了一下,眼神闪躲。
后面玉容与瞧得真切,心中一急,抬脚迅速到了童潇身侧。
那安月客再抬起头与童潇对视时,语气倒是和缓不少:“十二峰初代峰主建立门派时,我们当时的境主赠送了十二把宝剑作为贺礼,象征两派永世交好,如今你们杀人再先,破坏了一切,是不是该把这十二把剑交出来?”
说着,安月客伸手指了指童潇和童立清:“譬如烟血剑和赤影剑。”
玉容与瞧着安月客的样子,又想到了他方才看童潇的眼神,不由上前一步:“就怕这剑你们没本事拿回去当赔礼。”
童潇看着前面的玉容与,皱眉刚想开口,谁知那安月客也是禁不起刺激的人,将红袍子一甩:“我们无剑之境也是七大门派之一,难道会怕了你们?”
一时间,二人真气流动,引动周围风向改变,飞沙走石,正是要大战一场的架势。
见此情形,童潇上前正要去拦,谁知身后有一股拉力让自己往后退去,退到了童立清的身侧。
童立清低首与她笑了下:眼神中全是得意的算计:“拦着不就浪费了吗?”
话落,只见童立清抬手将剑抛向了玉容与。
玉容与抽出童立清抛过来的长剑,眼中满是惊喜,朝童潇看了一眼。
而童潇看着玉容与手中的剑,却是满脸的不解和不解。
每日一问:今天依然是单机的一天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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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奸诈还是老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