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自己和沈清悠的相遇就是机缘巧合下的命中注定。刚被保送进大学的那个夏天,父亲因母亲工作的原因跟随母亲把工作调配到了母亲的老家,而我也被父亲用放松心情的理由带到了宁远这个偏远的北边小镇上。
本来按照计划父亲早就应该去新学校报到,可变化永远赶不上计划,年事以高的姥爷突然身体不适进了医院。父亲知道后着急忙慌的赶了回去,万幸的是姥爷身体并没有什么大恙,父亲在医院陪了姥爷一个多星期后姥爷就康复出院了。
可父亲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学校放假之前赶到学校报到,而他从来都是一个对自己工作极其热爱和负责的人,为此他到宁远镇时的第一件事就是挨个去家访了解新学生的详细情况。很多时候我敬佩于父亲的果断勇敢,在这个女子持强权的世界里,他把男性身体里的坚韧表现的淋漓尽致。受父亲的影响,我一直很欣赏那些外表柔软内心坚强的男生。
初到宁远镇家访回来的那天晚上,父亲回来时心情特别好,几乎是哼小调回来的。虽然他平日里就很爱笑可是那天的他好像格外的开心。我心中好奇,父亲今日家访发生的事情,没等我开口询问父亲自己就先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
他弯着嘴角对我说,今天他到遇见了一个很特别的男孩。当时的我不知道的是,父亲口中的这个特别的男孩,成为了我往后岁月里极其重要的存在。他的到来给我极其枯燥的生活,带来了清晰可辩的色彩和形态。
父亲就说了一句话就调转了话题,嘱咐让我接下来的两个月重点辅导那个男孩学习。我对父亲这么卖女儿的行为当然也不敢有什么多余的意见,其实我正苦恼在这个没有图书馆的小镇上,这两个月的暑假生活要如何度过。父亲的提议无疑是雪中送炭,于是我没有任何思考的欣然接受了父亲的安排。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出门接那个男孩去了。我突然对父亲这么上心的这个男孩有了一丝好奇,带着想要尽快的看到那个父亲口中所说特别的男孩长什么样的心情,我走上二楼的阳台,眺望着小区入口的路等待着父亲归来的身影。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父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路口的尽头,而他身后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亦步亦趋紧随着他。没几分钟他们就走到了门口,我当时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喊了父亲一声,果不其然那男孩被我这一声喊,吸引住视线向着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盛夏的早风,吹起他额前细碎的短发,露出闪着彩光的眸子,过分白皙的肌肤衬得他纤细孱弱,让人莫名的生出几分保护欲。站在楼下的男孩抬起头直直的望向我,成片的阳光在树叶的阻碍下变的破碎,分解,最后零散的投射在他那青涩稚嫩的脸颊上,像那早春盛开的第一朵迎春花一样娇嫩鲜艳的让人移不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那颗亘古不变的心在此时突然毫无征兆的跳动了一下,这种感觉对我来说既陌生又新奇。
等父亲把那男孩领进门后,我才后知后觉的从楼上的阳台走下来。与刚才远距离的惊鸿一瞥有些不一样,男孩从进门以后就一直低着头跟在父亲背后。整个人战战兢兢,像只软萌的小兔子,有时我和父亲交谈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他就像受了惊似的怯怯的缩回身子藏在父亲身后,只露出那双红的滴血的耳朵在外面,整个人可爱到不行。
一直到父亲介绍他名字时,他才怯懦的抬起头瞄了我一眼然后小小声的说了句,
“你好!”那声音清润悦耳又带着少年郎独有的软糯甜腻。像夏日里那参了糖的冰镇西瓜,既解了渴,又慰了心。我惊讶于现在的他,和刚刚门外的他所带给我近乎矛盾的两种感觉,但其实无论哪一种都已经让我对他起了浓厚的兴趣。
听着父亲讲出他的名字“沈清悠”三个字时,我突然生出了几分想要逗弄他的想法,故意压了低声线,用略微暗哑磁性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我能叫你阿悠吗?,”果然那小家伙在听我说完以后那双红的滴血的耳朵颜色又加深了几分,埋低着脑袋完全不敢抬起头看我,其实现在想来当时的这一举动多少还是有些稚气的。
看见他如此可爱的反应,我悄悄地勾了勾嘴角,眼里的笑意渐渐变浓。
父亲心里挂念着名单上没有家访的几户人家,简单的嘱咐我几句就又出门离去了。
父亲走后,从来没有跟男生单独相处过的我,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不知道如何跟他交谈,这个时候脑中突然就想起李辛亦那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对待男生这生物一定要温柔有耐心,打不得,骂不得,更凶不得。想到此,我不由的放缓语气对他说:
“阿悠,我们先做一个测试,了解一下你的具体情况。”
我说完他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乖巧的接过我递过去的试卷,端坐在书桌上认认真真的做起了试卷。
初见时他那安静乖巧的样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刚开始我一直以为他是只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和他说话我总是会不觉的降低音量,怕声音过大吓到他。
后面,和他相处久了才慢慢触到被他藏起来的那些小脾气,和了解到,他超越这个年龄层的懂事。发现他会因为长时间解不出一到题目而生气懊恼,也会因为作业完成的好被夸奖时,孩子气的跟我撒娇讨要奖励,而镇子中心那家面包店的奶油小蛋糕就能让他独自开心很久。
两个月的暑假补课时间转瞬即逝,而他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盼,交出了一张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卷。而我也在读大二时,明确的知道自己以后想要成为一个像父亲一样优秀的老师。于是在父亲的默认下,我开始每个寒暑假回家给他补课。他知道这件事以后绽放的笑容又一次让我恍了神。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那天真无忧的笑容下盖住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家庭。
他那终日吸I毒的母亲在他高二那一年因毒I品注射过量而死。他和他的父亲终于摆脱了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那些笼罩在他身上的那些阴翳也逐渐散去,他渐渐地变的自信,爱笑起来。我很开心他的这些改变,这让他慢慢有他这个年纪的男生独有的娇纵与开朗。渐渐的我发现在给他补习时,他总是会偷偷的看我。那时的我对待感情很是迟钝,李辛亦也经常取笑我完全不懂男生的心思。
日子不停的往前走着,不知不觉就迎来了他的高考。他马上要考试的那天晚上,我赶回家想给他最后辅导一次。那天晚上风吹动树叶声音有一种别样的温柔。我在等他做题的间隙中,听着沙沙作响的树叶声迷迷糊糊的趴着书桌旁睡了过去。
在意识昏沉中一个轻轻柔柔的吻落在了我的嘴角,带着那人独有的甘冽青草香。
那一瞬间堆在我内心的泥土开始一层层地扒开挪出,先是迷迷糊糊的,然后越来越清晰的显露出前所未有的感情。我终于明白他有意无意的望向我的时,那双咖啡色的眸子里藏着的是比海还深的爱意。
这种感情开始渐渐蔓延时,我退缩犹豫了,喜欢上比自己小的男生这对我来说是绝对不应该的,更别说这个男生还是自己曾经的补课学生。可令我费解的是对于那天的那个模糊不清的吻,我的内心奇怪的没有任何排斥的情绪,甚至还有点小小的窃喜,在实在让我非常的不解。
从那天以后我一方面努力假装没有任何事发生的样子。另一方面我翻阅了学校图书馆里几乎所有的书,渴望能在浩瀚的书海中找到解决我疑问的答案。
没能找到任何答案的我开始有意的用各种方法的避开他,借着工作实习的理由,假期没有回到父母身边,可是喜欢这个东西往往不按常理的思路去琢磨。
当沈清悠背着一大包补药敲响我在外面的租房门时,我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啪”的一声就断掉了。我只知道当我推开门时看到的是一个心里眼里都盛满了我的少年,那些应该不应该的问题都被我统统抛在了脑后。
耳边清晰的听到从心底深处跑出—— 在劫难逃这四个字。
后面父亲跟我说,我没有回家的那些时候,阿悠只要有时间就来我家陪他聊天,在从父亲口中得知我身体不适的消息后,他辗转镇上的多个医院,买了一大堆补药,并订了当天晚上最近的一班火车来到了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当我知道这件事以后,我脑子想的全是,一向内敛的他是如何努力着自己克服恐惧,在与家乡截然不同环境里红着脸不安的跟周围的人打听我的地址的样子。
时间飞逝,不久就到了他大学报到的日子,在听到他考取的学校是我隔壁的“京都大学”时,我早已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那天晚上我陪他在他新学校的校区小道走着,昏暗的学校路灯下,我们的影子不断的被缩小,放大。
当他借着夜色悄悄伸出手握住我手时,我愣了下,接着没有任何犹豫的张开手回握住了他微凉的手心。
彼时,不需要任何言语,彼此间慌乱的心跳声就已表明了一切。
这一章反复改,改了五六个小时。
太难了!求安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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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