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
“哥,慢走。”
等他们寒暄完,沈嫣推门而入。
“哟,脚踏两条船啊!你也不怕船翻了。”沈嫣翻了个白眼,双臂交叠,施施然地坐下了。
向霁有些心累。她不知道沈嫣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更不明白她为什么好似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的不愉。今天像个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沈嫣没等到向霁的回答,立起身子,又说:“你怎么不说话?你乱搞男女关系,小心被狗仔拍到了瞎写一通!”
向霁不愿意搭理沈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你哑巴了吗?在导演面前你不是挺能说的吗?你要是再不回答我,我就要搞臭你的名声喽。”
向霁瞪向张牙舞爪的沈嫣,讽刺道:“我没有你名气大,狗仔要拍也是拍你。”
沈嫣高高地仰起脖子,“你知道就好。不过我行得正,坐得直,才不怕他们。”
向霁在心头打了个问号,看来沈嫣真是一点自我认知也没有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风评有多差。
“你确定?我怎么听说你虽然是个十八线的糊咖,但唯一有点水花的却是你耍大牌和傍大款的黑材料呢?”
沈嫣气急败坏,大声驳斥,“才不是!都是他们捕风捉影,一点儿事实依据都没有。”
向霁冷笑道:“你还是留着这些话去跟观众说吧!”
沈嫣怒气上头,“我怎么了?我花自己的钱,吃好的,穿好的,怎么了?”
向霁只想着要抓紧时间休息,不想浪费阳寿同沈嫣吵嘴,于是不再分辩。
沈嫣又说:“怎么?难道你是因为我打了你一巴掌,所以对我怀恨在心,在这里造谣生事?我又不是白打你,你不是也打了我吗?我只是保护我自己罢了。你可真小气!我早上看见一个男的送你上班,我还替你保守秘密,都没有到处说!”
向霁依旧沉默。
沈嫣觑着向霁的脸色,骄矜地说:“谁知道你刚刚又和另一个男的相谈甚欢,这可不好。要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不知道说的有多难听呢?哎呀,导演这样看好你。你说,她要是知道你是一个这样轻浮放荡的人,她还会不会提点你呢?”
向霁在心里胡乱挥舞了一套军体拳,又练了一套太极拳,才勉强压住内心的无语。她用尽力气,克制自己不翻白眼。
“谁造谣生事?明明是你在造谣生事!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真是’淫者见淫‘。难道只要同异性说话相处,都能归为乱搞男女关系吗?那你还是演员,还得拍吻戏呢?你又怎么评价自己的行为呢?还是,你就是嫉妒曹导喜欢我呀?”
沈嫣咬住下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她就是瞧向霁不顺眼,想抓住她的把柄。
向霁双手握拳,粉白的指甲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长痕。她长叹了一口气,忍住内心的愤怒,笑着对沈嫣说:“你不就是想更出彩吗?我有办法。”
沈嫣忙不迭上前来问:“什么办法?”
向霁胸有成竹,“改剧本。”
沈嫣张大了嘴巴,“你疯了?”
向霁侃侃而谈,“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人设有些问题吗?”
沈嫣反驳道:“胡说八道,这是当下最流行的大女主了!”
向霁循循善诱,“你有没有思考过华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是个绝对意义上的好人,高中状元,澄清官场,造福黎庶。可是在剧本中,她对安阳公主有些太绝情了。”
沈嫣轻蹙眉头,“绝情吗?我觉得已经很宽容了!安阳公主下了那么多杀招,华慈差点被她害死了。最后华慈都不打算杀安阳公主了。是安阳公主自己接受不了华慈的成功,自杀了,这也能怪华慈吗?”
向霁接着说:“安阳公主黑化不就是因为被华慈骗婚吗?要是当年华慈拒绝皇帝赐婚,或者早早地把女儿身的真相告诉安阳公主的公主,后者未必会走上黑化的道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安阳公主的不幸是华慈一手造成的。”
沈嫣盯着向霁,没好气地说:“我看你是真入戏了,字字句句都在替安阳公主抱不平!华慈怎么拒婚啊?那是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皇帝呀!安阳公主的命是命,华兹的命就不是命了?”
向霁没忍住白了沈嫣一眼,“皇帝不是暴君,你只是不娶他的女儿,他至于砍你的头吗?再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你不娶公主,有的是人愿意娶。你还听不听了?”
沈嫣连忙挽住向霁的手臂,“好,我不打岔了。你说。”
向霁正要好好说一说自己的想法,门又开了。
原来是其他演员下了戏,回来休息了。
沈嫣皱着鼻子看着这些灰头土脸,浑身是泥的群演,身上就痒痒的。
于是她给向霁递了一个眼神,“走,去我的休息室。”
向霁扫了一眼目瞪口呆,对她们姐儿两好的行为反应不过来的群演们,点了点头。
他们会怎么想我?
终于忍受不了沈嫣的霸凌,于是偷偷服软,讨好沈嫣?
其实,他们想得也没错。向霁略带苦涩地思索。
向霁由着沈嫣挽着她的手臂来到了女主角的独立休息间。
“进来,快坐。”沈嫣熟稔地招呼向霁,好似向霁是她的一个老朋友。“刘姐,你先出去吧,一会儿再补妆。我们有事儿要说。”
刘姐的眼睛黏在了两人交叠的手臂上,她后知后觉地点点头,纳闷极了。
难不成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儿升起的吗?
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以往水火不容的女主角和女配角,背着化妆包手足无措地出门去了。
“好,你继续说。”沈嫣催促道。
“我刚刚也说了,安阳公主的黑化原因就是华慈是个女的还娶了她。她当然觉得受到了欺骗。而这个时候,她又发现了华慈跟太子是一对儿。她能不生气吗?”
向霁停顿了一会儿,瞧了瞧沈嫣的脸色。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才安心地说了下去。
“太子跟安阳可是正儿八经的亲兄妹呀,同父同母。世界上还有人比他们更亲密吗?可就是这样骨肉相连的手足兄妹,竟然站在那个欺骗她的女人一边。所以,无论安阳后来做了什么错事,一旦追根溯源,太子和华慈总是有些理亏的。”
沈嫣连忙问:“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向霁沉吟道:“现在不流行脸谱式的扁平坏人,反派角色都有令人同情的黑化原因。如果放任安阳那样孤单死去,保不齐要被掀桌。我看,不如这样。前面的剧情都不用改,但是华慈的结局稍微变一下。”
沈嫣正襟危坐,俨然把向霁当作了操纵人心的鬼神,对她真心信服了。
向霁看着沈嫣的眼睛说道:“只要在安阳临死之际,加一场戏,消除她的怨恨就行了。台词我可以帮你写,但你得负责说服曹导。”
沈嫣一想到要去改曹牧的剧本就头皮发麻。她可知道曹牧有多难说话。只是为了自己的角色,她还是大手一挥,痛快地答应了。
经此一役,沈嫣越看向霁越顺眼。她笑着说:“看来,你也没那么讨厌嘛!”
向霁冷笑道:“除了你,哪里还有人讨厌我?哦,对了,这世上又有几个你能看得惯的人呢?”
沈嫣摇头晃脑的,“也没有呀,我就很喜欢我男朋友。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样喜欢。”
向霁有些诧异,脑海中不免浮现有关沈嫣的那些“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