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早已等在路边的两人便看到了军部友军那黑红色露着油光的面孔,来人五官硬朗,棱角分明,身着青蓝色军装,身姿挺拔,黑色皮靴比他们MNC的综训配置还好,看得蒋曦晨有点儿愣。这么帅气的人又有气场之人,蒋曦晨上次还是三年前从MNM见过,但最吸引人的是他的肤质,蒋曦晨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飞鹰突击队肖克!”
蒋曦晨这才回神,回握了一下来人的手,自我介绍道,“MNC——楚客!”
“省政府秘书办余家傲!”
三人各自介绍完毕,余家傲把用帆布包装着的电脑和牛皮纸本子放到了后座上,蒋曦晨谢过送车过来的那位军部友军肖克同志,并将摩托车钥匙丢给他,说车子可能得借一段时间,摩托车暂时做抵押。
肖克耸肩笑了笑,坦然接受了蒋曦晨的好意。关键是这儿也打不到什么车,再者,他早就听说蒋曦晨有一辆价值连城的越野摩托,眼馋已久,这回他是有备而来。
“昨天,你那铁驴都不舍得让人摸,那个方辉可喜欢,你就各种理由将人赶走了,居然就这么给他?”两人上车系安全带的档口,余家傲开口抱怨。
“要不我骑铁驴,你走路,咱们去省里?”蒋曦晨笑着怼他一句,一脚油门下去,车子便飞了出去。
“慢点,我就随口说说。”余家傲的前额差点撞到了前玻璃上。
“我——,不好意思,我没有开过这么高档的车,没成想马力这么大!”蒋曦晨皮笑肉不笑,别说这么高档的车,不高档的他也没开过,当然除了在驾校。蒋曦晨心想,要是让靳函知道他偷偷开车,估计得骂死。以前他有心病,开车容易宕机,但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他宕机的毛病似乎好了。
车速很快,草甸、松林、雪山在窗外飞速后退,直到消失的无影无踪。接着,一望无际的戈壁上延伸出一条黑黢黢的长龙。他们的车沿着那条长龙飞驰着,余家傲觉得蒋曦晨整个人有点紧绷,于是拿出手机来,连了车里的蓝牙,随着舒缓的音乐,蒋曦晨似乎真的放松了下来。他歪头说:“谢谢!”
“客气啥,要不换我开一段?”
“我再开会儿。”蒋曦晨吹着口哨,心情很不错。他出发来这里的时候没想着组织上会派人协助,更没想到会派了一个如此与自己有眼缘的人。
两人开了三个小时的车,才到X大,余家傲之前联系过,接待他们的是学校档案馆的老师,是一位女老师,自称是杨虎。
蒋曦晨笑着逗她说这名字挺威武。
“我爷爷取的,说是希望我跟男儿一样威武勇猛。”遇上帅哥夸赞,杨虎老师心花怒放,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他们的馆藏,并将他们带到了国际生档案柜。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档案是在这一堆里面吗?”蒋曦晨看着破旧地摇摇欲坠的架子和横七竖八的纸箱子,与旁边的全自动档案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虎老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档案馆搬了好几次,这次是新图书落成之后才搬过来的,因为整理是按照年代由近及远整理,所以上个世纪的所有档案还没来得及整理。
“哦!”蒋曦晨干干地点头。
余家傲见他心情有点不美丽,偷偷示意杨虎赶紧走。
“那二位慢慢找,我就在前面值班,二位有事再叫我。”
杨虎走了之后,余家傲不觉吐槽起蒋曦晨来,“你没看人家是个大美女啊?”
“我对美女不感兴趣。”蒋曦晨说着开始翻箱倒柜。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我看杨老师挺喜欢你,眼珠子都快粘在你身上了。”
蒋曦晨看一眼远处还在朝这边拍照的杨虎,叹息一声说:“兄弟,人家就花痴一下,你咋能当真呢?我也挺喜欢我自己。”
“呕!”余家傲有些嫌弃地呕了一声,开口揶揄,“你这如此自恋,不会跟那什么漂亮姐姐有关吧?”
“她都能做我妈,你说呢?”
“年龄都不是问题。”
“她估计早在土里化成一具白骨了。”
“楚客,你这么会怼人,跟谁学的?”
“天生的。”
“看看,又来,咱俩是搭档,虽然是草台班子,但是,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我都会护着你。所以,你没有必要跟刺猬一样缩在壳里,还时不时刺一下别人。”
蒋曦晨顿了顿,是了,这么多年,他看似无心又自在,实际是将自己包装了起来,谁要是靠近他,他就刺谁。他有着深深地不安全感,他谁也不信。她婶婶费嫣然养了他二十多年,他依旧防备于她,曾经他婶婶生气的时候也哭哭啼啼地骂过他:你就是个石头,你这孩子咋回事儿?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蒋家的。
他不会痛,不懂伤心难过,他宛如上帝一样冷漠地凝视着这人世间。
“相信我好吗?”余家傲拍了拍他的肩,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你是为了责任,为了任务?”蒋曦晨依旧是防备的心理。
“是,我承认我接到这个任务之初是抱着那样的心理的。但是,我们130个人,肖克他们从130人里面挑出来了就我一人,接着我便穿上了这身衣服。自从穿上了这身皮,我就告诉自己,不是的,MNC是为国铸件的机构,我要护着的是这个国家的生命线。我的命可以没有,但是你不行。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得完全信任我才行。”
蒋曦晨知道自己有时候那种局外人的姿态很伤人,但他一直这样,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他也没想到组织上一直没有答应他的诉求是因为守护他的人还没有训练出来。他突然觉得,尹拜那个人还是挺不错。
坐在金城国安局办公楼内的尹拜突然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他望向窗外,不觉自言自语,“这是要起风了?”
“家傲,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我也不是不信任你,真的,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很喜欢。只是我不擅长表达,从今天起,你教我,好不好?”蒋曦晨说着抬起拳头,要与对面之人约定。
余家傲抬起拳头与他碰了碰,笑道:“呐,不许反悔,不准嫌我烦。”
“好,快找吧!”
两个人埋在档案堆里六个多小时,没有任何收获。杨虎给他们带来了盒饭,说让他们先吃点再找。
两人胡乱扒拉了几口盒饭,继续开始工作。单单凭借一张按照梦境画出来的画像和传说的只言片语,要找一个人的档案,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杨虎见状让人搬来了两张铁床,说两人要是晚上不回去,可以就地眯一会儿。
两人千恩万谢之后才将人打发走,因为他们实在不好意思让人家美女老师陪着他们熬夜。
两人又找了一夜,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是余家傲先找到的,照片虽然发黄,但看得出来,她确实很漂亮。
“是她吗?没错吧!”余家傲将档案递给蒋曦晨看。
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蒋曦晨的记忆被激活了,那些过往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
余家傲见蒋曦晨脸色发白,喘息急促,额角冷汗涔涔,忙扶他躺下,说:“你听我的,深呼吸,慢慢吐气,对——”
随着余家傲温润的声音,蒋曦晨慢慢冷静下来。他接过余家傲递过来的水,猛灌几口,才仰头可怜巴巴道:“我——没有吓到你吧?”
余家傲轻笑一声,说这都是小场面。
蒋曦晨听后也笑了。
“不过,挺奇怪,你看她的名字——楚客,你也叫楚客,她跟你真没有什么渊源吗?你不觉得你的眼睛跟她很像吗?”
余家傲接连的两个问题劈的蒋曦晨呆愣半晌。他看清楚了,她确实叫楚客,她也确实长得一双桃花眼。
他抬眼看着余家傲,余家傲的眉毛很浓,眼睛狭长,有着细细的内双,鼻梁挺拔,鼻尾如悬胆,龇牙咧嘴间一口大白牙清晰可见。面相这东西,做不得假。
“喂,你盯着我干嘛?”余家傲将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蒋曦晨这才回神,干笑一声说,“我觉得家傲你长得很好看,很舒服!”
“有病!”余家傲骂一声,又问,“看你的神色,你是不是真认识她?”
蒋曦晨点头,说起那段往事。
那时候他大概是五六岁的样子,经常有个阿姨会站在他们楼下的马路边朝着他家望。有一次家里没人,他很好奇,于是下楼出了院子,去跟她搭话。说句实话,他纯属觉得那位阿姨长得好看,像自己的妈妈白雨曦。
“阿姨,你认识我妈妈吗?”
楚客墩身,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说:“认识,宝贝今天一个人在家吗?”
他点头,觉得应该是妈妈的同事。于是将自己还有个小姨的事情告诉了她,还说她长得那么像自己的妈妈,怕不是也是自己的姨姨。
楚客笑了,摇头说不是,还说世上是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但会有长得及其相似的人。
“你是有事来找我妈妈吗?”蒋曦晨无邪天真地问。
楚客摇头,说自己是来找蒋曦晨。
两人相谈甚欢,楚客带他吃了好多好吃的,还不让蒋曦晨将见过自己的消息告诉家里人。
那时候白雨薇两口子工作忙,蒋曦晨很孤单。楚客的出现,对于蒋曦晨来说是童年的一道光。两人就那样瞒着家长经常偷偷出去玩。
后来,有一年蒋曦晨的生日,楚客拿了蛋糕给蒋曦晨,被赶回来给蒋曦晨过生日的白雨曦撞了个正着。白雨曦很生气,骂走了楚客,说如果再敢靠近蒋曦晨,就杀了她。楚客是哭着走的。
白雨曦还告诉蒋曦晨说对方是K国人,让他一定小心。还说与异国人交往过密会招来杀身之祸。
那时候他还小,他问过楚客,楚客跟他说自己是留学生,是科学家。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妈妈对外国人有偏见。
“蒋曦晨,你听妈妈说,科学无国界,但是科学家有。妈妈得到风声,她有可能是K国特工,留学生只是她的伪装身份。她与妈妈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又靠近你,组织上怀疑她是K过情报组织想渗透我国的伎俩。如果哪天妈妈不在了,她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替代妈妈,你明白吗?”
白雨曦这番话,吓得年幼的蒋曦晨哇哇大哭,他不想失去妈妈,所以从那之后,他便不再见楚客。
后来,楚客还是经常来,但还是远远站在楼下望着他家。感觉到危机的白雨曦便开始给年幼的蒋曦晨教特工该有的技能,包括识人辨密。甚至时刻提醒他,如果在外面,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妈妈。
蒋曦晨也渐渐地变得冷漠,变得谁也不信。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除了发型,他真的很可能分辨不出白雨曦和楚客到底谁是谁。
“这便是我能知道的所有过往。”蒋曦晨说完,如释重负。这么多年,他虽然对那段记忆模糊,但他机械地觉得自己该谨小慎微,一直背着东西前行,早已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余家傲点头,他上大学的时候学的保密学,教授对那段历史的讲解很模糊。原来当年震惊全国的MNC清洗事件的导火索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