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候,时间似乎总是走得很慢。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对楚诺而言,两年的时间过去,只是让她重新习惯了没有方子莜在的日子。
每每想起这个人的名字,每每都感觉呼吸不过来。两年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有时候楚诺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的潜意识里从来没相信过方子莜已经永远离开她的事实。她希望方子莜只是去出差而已,她也是这么以为的。
她在等,等方子莜回来。
没有方子莜在,总觉得做什么事都缺乏了味道,吃什么都不香,每个夜晚无法入睡。
这种日子原来整整持续了两年,古飞琴和古含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楚诺每晚压抑地抽泣声她们又不是没有听到,可是在她们面前却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楚诺也是人啊,她才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女生,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有的只有她们和小舒。
这两年,楚诺在和方子莜当初带她去走走的地方种下了大片的雏菊。也就是在那里,两个人因为意外的拥吻情窦初开,也就是在那里,楚诺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方子莜什么时候喜欢上她,她就不知道了。
楚诺大多的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是她亲手种下的,只因为方子莜当时的那句话。
“子莜,对不起,没有办法在你说的地方种下你最爱的雏菊。”
“子莜,你看到了吗?这些花开的好漂亮啊。”
“子莜,是不是我把三年的花都种完,你就会回来?”如果那样的话,我愿意等,等你回来。
或许是因为雏菊,或许是因为太过想念,楚诺不只一次两次看到方子莜站在花丛里对她微笑。
“子莜!”
然而每次她想跑过去抱住她时,到手的却只是空气。可是,就算是幻影,她还是会跑上去,展开双臂,哪怕,只是空气。
古飞琴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楚诺忽然跑起来对着空气拥抱,她的心比针扎还疼,这种场景每天都会上演。最后每次看到的都是楚诺蹲在那里,小小的,抱着自己哭泣。
古飞琴每次都想上去,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姐,让少主一个人呆会儿吧。”古含梦及时地拉住古飞琴,她知道,楚诺心里的伤有多深,她知道,楚诺无法原谅自己,那是一份深深的自责。
如果,当初楚诺没有被楚业矢打成那样,或许方子莜不会死,又或许,楚诺会和她一起死。虽然她们不希望楚诺出事,但是,看到这样的楚诺,似乎真的不如死了,那样至少她是和方子莜在一起的。
谁都不知道,在远处的某个角落,有个人站在那里良久,不知道他是在看眼前那片花海还是花海中蹲在那里啜泣的人儿。
过年本来讲究的就是年味,可是楚家过年是越来越没有那种氛围,即使常年呆在外面的孩子们都回了家,可是楚业矢的心里头却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
年夜饭照样吃,家常照样拉。只是话题似乎少了一个,楚旭和白络霜二人也只是默默地夹菜吃菜,而楚彬银只是默默地喝茶。在她边上空着一个位置,那个位置空缺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两年前楚业矢宣布解除楚诺继承人的身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位置却一直保留着,谁都不明白原因。
也许,他老人家心里头还是希望她的孙女回来的吧?
“彬儿什么时候把对象带回家来给爷爷看看?”饭后,爷孙二人在庭院漫步,楚彬银挽着楚业矢的手臂,在外人看来爷孙二人关系不错。
“爷爷说什么呢,彬儿还没有对象呢。”楚彬银笑笑,在医院里她都习惯被问有没有对象了。自己爷爷问还是第一次,应该是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吧,不然是不会问的。
“怎么可能,我们彬儿冰雪聪明,落落大方,人又漂亮,怎么会没人追呢?”楚业矢是谁,他能不知道?还未等楚彬银开口说什么,又补充。
“那个许威宁就不错。”
“爷爷,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而且还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楚彬银连忙开口。
“普通朋友怎么会走那么近,而且时间也不短了,少说也有半年了吧。”一个男人在女人身边绕那么久,每天送花不是对她有意思还是怎么?而且那个男人家世不错,楚业矢看得上,更何况楚彬银似乎并没有拒绝他的意思?
医院里所有人都知道楚彬银曾经救过的一个患者在追求她,虽然那个人长相不错,但是总觉得配不上她们的女神。
楚彬银在医院就是女神一般地存在,不说她造诣非凡,单说人长得就像是天上的仙女,而且对人还很好,给人感觉很舒服。她对任何一个患者都很好,待人体贴又善良。医院里喜欢她的人很多,男医生自然就不用说了,连女医生都喜欢她,这让白络霜这个当院长又当妈的很是伤脑筋。
“妈,我爱小诺,我非小诺不嫁。”这是当时楚彬银的原话,白络霜本以为自己女儿只是说说而已,可是抬头看到的是楚彬银认真的眼,她知道楚彬银没有说笑。
一个女人爱一个女人就算了,可是一个姐姐爱自己的妹妹,而且还是亲妹妹,白络霜真的不知该怎么办好。她当时真的被楚彬银的话愣住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一点震惊的。她不知道楚旭知不知道,可是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楚业矢知道。
不管自己女儿喜欢谁,她都会站在她这边,毕竟她是她妈妈,楚彬银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她已经慢慢接受楚彬银的性向,她不担心楚彬银,她更担心楚诺。
“爷爷……”
“好啦,下次把人带回家一起吃饭,早点回去休息,再强的女人身边还是要有个男人才好。”楚业矢打断了楚彬银的话,楚彬银纳闷楚业矢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的事情了。
一个楚诺就让楚业矢费尽了心思,他以为楚彬银会让他安心些,其实不然。楚诺的问题不能再发生,楚业矢打算给楚彬银寻一门亲事定下来,他才比较放心。
谁说女人身边就一定要有个男人?谁又规定女人和男人在一起才是对的?恋爱本来就不分性别,不分年龄。
“好。”即使很不开心,但是楚彬银并没有表现出来,不得不说她在楚业矢身边呆久了,也学会了隐藏情绪。既然是楚业矢意思,那她就带吧。可是,她总觉得许威宁追她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更何况还是发生在楚诺被解除继承人身份后不久。
楚彬银是聪明的女人,她多多少少猜到楚业矢的意图。楚家现在继承人一事还未定下,楚业矢并没有要把这个继承人给其他人,他似乎是想她找个对象然后入赘到楚家吧?这样,继承人也便有了。
楚业矢打的算盘可真精啊。
许威宁这个人总是跟着自己,甩都甩不掉,每天都会来,不是送花就是请自己吃饭,当然每次都被楚彬银要么是委婉地拒绝了,要么是无视了。
她楚彬银是医生,每天都很忙,每天有很多人等着自己去救。所以每次许威宁来都只能看到她离去的背影,默默地呆在前台和护士聊天。等楚彬银下班,却没想楚彬银是和白络霜一起走的,但是他仍旧不死心。
楚彬银在医院不是没有朋友的,她有时候为了躲许威宁会去好朋友苏瑾然那里呆着。楚彬银是外科医生,而苏瑾然是心理医生,职业的不同似乎更能聊的来。
“他今天又来了?”难得空闲下来,就见楚彬银端着两杯咖啡来找自己。
“嗯。”楚彬银坐下抿了口咖啡,她知道他找不到自己的。
“哈哈,我们外科权威医生也有怕的时候啊。”苏瑾然的打趣让楚彬银不由俏脸一红。
“我只是,不想伤害他。”被拒绝总是会受伤的吧,而且在别人眼里他是个不错的男人。
“你还是,那么善良。”苏瑾然执起咖啡抿了口,唇角上扬了几分。“你泡的咖啡真的是越来越好喝了。”
“是嘛?”比起咖啡,她觉得苏瑾然这个朋友不错,人不仅好而且不少患者喜欢向她咨询心理问题。
“既然你不喜欢他,又不想伤害他,你可以尝试和他交往一段时间看看。”苏瑾然看得出来楚彬银在犹豫,她虽然阅人无数,可是她觉得她看不透楚彬银。
“连你也这么说。”楚彬银微叹了口气,女人只要年龄一大,身边的人深怕自己没人要一样地巴不得把自己嫁出去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苏瑾然笑,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美地不可方物。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有喜欢的人,就连自己都想追她。
“瑾然你别开玩笑了,你有喜欢的人吗?”这么优秀的女人追的人应该也很多吧?如果不是自己早已经喜欢上了她,眼前这个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只能说是单恋吧。
果然,长得漂亮又优秀,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追没有喜欢的人呢?
“好了,你忙吧,我先回去了。”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今天还有事。
“我知道了,替我向你奶奶问好。”相处那么久,苏瑾然还是知道一些关于楚家的事情的。
今天,是她奶奶的忌日。很奇怪的是一家人基本不一起去,白络霜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开会,楚旭又不在家,楚彬银有空,她是属于代表他们两个人去的。
楚彬银特地绕开前台出了医院,回公寓换了一身衣服,她平时就和白络霜住在医院里的公寓里头,很少回楚家。今天也一样,换完衣服她去了趟鲜花店。还未下车的时候,她看到门口停着一辆保时捷。
楚家喜欢开保时捷,但是楚彬银开的是兰博基尼,白络霜开的是劳斯莱斯幻影,虽然她们是想低调,但是劳斯莱斯是楚业矢给儿媳的礼物,而兰博基尼是楚旭给女儿的生日礼物。如果楚诺在,那么她应该也是有一台的。
并不是所有保时捷都是楚家的,楚彬银记得楚业矢常坐的那辆车的车牌,那辆车正是楚业矢所乘坐的。此时他正从店里出来,其实他大可以让他的下属去买,只是他喜欢亲自挑,毕竟是给自己的老伴。
楚彬银知道楚业矢喜欢自己挑花,而且奶奶喜欢的是桔梗花,透过车窗她看到楚业矢手上拿着一束包好的桔梗花,不过奇怪的是还有另一束花。距离太远另一束看不清是什么花,只知道是黄色加白色的。
桔梗花应该是给奶奶的,那么另一束呢?从花店里出来,本来想问问店里的人,但想想还是算了,他们应该不知道,或许是楚业矢送给朋友的吧?
车一路开至松鹤墓园门口,在露天停车场里有不少的车辆。在停稳车后,楚彬银拿起放在副驾驶上的桔梗徒步朝墓园走去。
墓园很大,楚奶奶的墓在中间偏上一点。楚彬银踩着3厘米的高跟来到楚奶奶的墓前,才发现碑前有两束桔梗花,她爷爷应该来过了,那么另外一束呢?
楚彬银有些疑惑,在她的印象中,楚家的其他人基本不会来的,难不成一时兴起来了?
疑惑归疑惑,楚彬银放下花弯腰鞠了个躬,打算离开。走到交接口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到楚业矢拿着花在某个拐角走了进去。
出于好奇,楚彬银跟了上去,不过她是在下一个拐角转弯,还好那一排没有人来祭拜,透过墓碑之间的缝隙楚彬银找到了楚业矢的所在。楚彬银站在后头,还好墓碑与墓碑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远,她看得到碑帖。
从上面的字和照片来看,楚彬银猜测应该是个年轻人,骨干教师,她印象中楚业矢并没有与教师类的人来往才对。楚彬银正想着,楚业矢忽然转过身来,她以为是她爷爷发现了她,连忙躲在墓碑后面。可许久未见动静,探头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来了。
循着楚业矢的目光望去,路口处有个身材高挑、戴着墨镜的女子手持鲜花朝这边走来。女子一身黑色,墨色的长发披散着,楚彬银注意到女子见到楚业矢有略微的停顿。
虽然戴着墨镜,但是楚彬银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个女人是个美人胚子。只见她走到楚业矢面前停下,转过身去,双手合十默念着什么,然后放下手中的雏菊。
爷爷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么乱?
楚诺不知道楚业矢为什么会来,她有点意外,而且她更不知道后面有人在‘偷听’。
方才她去了奶奶的墓前,可以说她是在楚业矢后面,楚彬银前面,那么楚彬银看到的两束桔梗花就可以解释了。至于楚诺为什么比楚彬银慢到达,是因为她让古飞琴和古含梦回去的缘故。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去,只是楚诺一直不想见到楚家的人,那就是一道疤,不会掉落的疤。
“原来已经两年多了,如果当初那孩子有答应的话也许结果就不会是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楚业矢叹了口气,语气里尽是惋惜。
可惜,没有如果。
楚诺原本是打算和她多呆一会儿的,但她没有想到楚业矢会来,楚业矢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她窒息,她好不容易能站起来,好不容易能面对这个世界,身上的伤她还记得,所以她不能再被楚业矢打败。
楚彬银在后头听得是一头雾水,她看得出这个女子和她应该是相差五六岁左右,如果她妹妹在的话应该是和她差不多大吧。
“你果真对她说了什么。”想当初楚诺再怎么追问楚业矢都默不作声,而现在。“算了,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楚诺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楚业矢,她根本不会躺在床上昏迷三个月就连自己爱的人何时走了都不知道!就不会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楚诺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拳头在瞬间握紧。
楚彬银对谈话内容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大致能猜到事情应该是和楚业矢有关,但是她还是猜不到眼前这个女子是谁,衣着那么单薄,身材那么高挑,就算自己穿高跟鞋也只能是基本持平,而且声音还挺好听的。而楚业矢的下一句让她愣住了。
“诺儿,你还在怪爷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