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苏黎把收藏室的地擦了一遍,又站在爷爷的画作前呆愣,高煜走到苏黎身边问,“咱们只是去旅行,很快就回来了。”
“走之前看两眼,心里有个寄托。”苏黎回答道,她侧身融入高煜的怀抱,心里却在默念着:抱歉,我必须去见一见他,必须问清楚当年的事情。
夜晚,相对而眠,在黑暗中,高煜的面庞不够清晰,苏黎使劲的看,却也看不真切。
悄悄的下床,悄悄的离开,一张小纸条在客厅的桌子上:高煜,我想一个人去散散心,三天后我就回来,别担心。
开门,法老在大门口呜咽,苏黎摸着法老的头悄声说,“我过两天就回来了,要听高煜的话,好吗?”
法老呼呼要叫唤,苏黎一把捂住法老的嘴巴,“嘘~~别吵醒高煜,吵醒他我就走不了了。”
法老再次呜咽两声,苏黎笑笑,关门离去。
高煜发现苏黎不见的时候是在黎明前,睡梦中伸手捞人却扑了个空,在房子里找了一圈后看到了客厅里的字条。高煜立即给苏黎打电话,听着电话那边的等待声音,他心里特别的不安,仿佛苏黎就此与他分别了似的。
电话在响了十几声之后被接听了,高煜赶忙喊道,“小黎!”
听到高煜焦急的声音,苏黎有点内疚,她道,“高煜。”
“你在哪儿?”高煜又问。
“我想一个人走走,你放心,过两天就回去了。”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还留下纸条?你到底去做什么?”高煜又问。
“真的只是走走,跟你说你肯定不放我一个人。但是有些事情,我想一个人静静的想一想。”苏黎道。
“想什么?”高煜追问着。
“关于我父亲的事情~~”苏黎说罢这话,沉默了片刻,她又道,“抱歉不辞而别,但是你放心,我只是散散心而已。并且手机也会开着,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高煜微微皱眉,苏黎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一声叹息,“好,你可以自己散心,但是你总要告诉我,你去哪儿了,好吗?”
“我回以前生活的孤儿院看看。”
既然苏黎说了,高煜也只能叮嘱了几句像是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挂了电话,可心里却还是不安。
坐到沙发上,法老悄悄凑过来,高煜冷声埋怨道,“你主人自己跑了,你怎么就不跟我说一声?叫唤一声也行啊!”
苏黎这边,挂了电话她也舒了口气,看了眼列车时刻表,六点钟火车就开车了。
从滨海市到喆州镇,并没有直达的高铁,苏黎转了次火车才踏上了这座小城镇,这一刻距离她从高煜家出来,已经过了24小时了。
期间高煜打来两次电话,苏黎平静的和他聊天,甚至还开着玩笑,苏黎听得出,高煜对自己的离开还是有些紧张的。
拿出高步年给的纸条,苏黎凝思,纸条上的名字此刻看来让人心惊肉跳,站在喆州镇,心澎湃中夹杂着怯懦。
缓慢的走在街道上,耳机里传来步行导航的提示音,它说:左转前行100米,到达目的地。
在拐角处,苏黎的脚步犹疑,但下一刻,她又撒腿跑了起来,一百米不长不短,站在小超市门口,气息还不能平静。
超市的门脸不大,苏黎抿着嘴唇,脚步再次迟疑,那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不自觉的紧紧攥住,她即将见到她的父亲,她的仇人了。
“我去送货了,你自己没问题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超市里传出来,苏黎一惊,还没等她反应,就见超市的塑料门帘被人撩开,苏黎双腿也不知怎么,下意识就往前跑开,身子躲进不远处的一个胡同拐角,却又不敢回身看。
等了一小会儿,苏黎悄悄探出身子,只看到一个骑着电动三轮车的背影,这个背影是不是刘炳天?苏黎无法确定。
看着这个人越走越远,苏黎才从拐角出来,深吸口气往小超市走,在门口又吐出一大口气,才撩开塑料门帘。
店铺里只有一个中年女人在,见苏黎进来抬头看了眼就又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了。苏黎脚步踌躇,没开口,反而缓缓的走到货架之间,像是在选购物品。
一边逛,一边偷眼打量不远处的女人,苏黎的心里早就开始勾勒她认定的剧情:父亲与这个女人早就有了勾结,害了爷爷和妈妈之后,就逃到这个小镇子来,他们倒是过得逍遥自在,可怜她的家人死得冤枉。
“妈!”一个小男孩出现在超市中,苏黎拿着商品的手不自觉的顿住了,心里一个疑问又迸发:这男孩儿难道是父亲的儿子?
苏黎瞪着眼睛看着,这小男孩儿越看越像父亲的模样。此刻,所有的恨意转化为妒,被扔下的她与这个小男孩对比之下,是多么大的讽刺!
心在抽痛,让她根本就无法呼吸顺畅,苏黎的手在颤抖,更有泪在眼眶中打转。
放下手里的东西,苏黎夺门而出,她慌张得像只丧家之犬,再次躲到小胡同的苏黎,周身都无法抑制的在颤抖。
翻出手机,找到通讯录,想给高煜打电话问清事件真相,却又犹豫不决,苏黎深吸口气,转而给高步年打了电话,“高伯伯,是我,苏黎。”
接到苏黎的电话,高步年一点也不惊讶,他缓缓的问道,“什么事情?”
“当年的事情,您还知道什么?”
听出来苏黎的情绪不定,高步年唇角一抹冷,他道,“高煜告诉你的,都是假的。那么,与之相反的,就是真相。”
叱咤商场多年的老狐狸,要误导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那是易如反掌的,高步年这句话音落下,苏黎也挂断了电话。
她曾经是相信高煜的,相信他的选择,相信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但是,当仇恨再次袭来,当她再次疯癫,成了那个不管不顾只想着复仇的苏黎时,理智就已经离开她了。
心很乱,头又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苏黎只觉得痛苦,周身如撕裂般折磨着她,那被安抚的恶魔又再度苏醒过来。
在胡同口的拐角,苏黎站了很久,是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或者更久,她无水又无饭,只是眼睛紧紧的看着小超市的门口,等待着那个应该给她一个交代,应该给苏家一个交代的人。
电动三轮车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男人的轮廓渐渐的出现在苏黎的视线中,苏黎不自禁的攥住拳头,眼睛被她瞪得特别大,她要仔细看,生怕看错了人。
从苏黎面前行过的男人,这个人就是刘炳天,苏黎确认了,可这时候脚和喉咙却不听使唤,等刘炳天在超市门口停下,苏黎才重新掌握了脚的支配权。
眼瞧着刘炳天要进超市,苏黎叫道,“刘炳天!”
苏黎这一声,让刘炳天站住了脚,他回头看去,见一个少女向自己跑来,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刘炳天立即就认出了苏黎,苏黎的出现让刘炳天也惊住了。
“黎黎?”刘炳天不禁说道。
“好久不见,父亲。”站在刘炳天的面前,苏黎扬起笑容,只是却阴冷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