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元哥哥,你在哪里,清元哥哥。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齐鹤边跑边喊道。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正在处理政务的叶清元不由得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
门直接被人推开了,少年直接跑了进来,扑到了叶清元的怀里撒娇:“清元哥哥,云翠姑姑说你病了,你哪里不舒服。”
说着,齐鹤就要去扯叶清元的衣襟。
叶清元直接将人的手打开了,轻声呵斥:“齐鹤。”
齐鹤瞬间就蔫巴了,嘟囔着说:“你看着中气十足,哪里有生病的样子,合着是云翠和太子一起来诓骗我,好不让我来纠缠你。”
叶清元:“不是这样的。”
齐鹤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蹬腿一边嘟哭嚎:“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结果是骗人的,你就是不想见我……呜呜……”
叶清元瞬间头疼起来,但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想来是云翠知道自己不愿意见齐思慕,为了不得罪这位德高望重的太子殿下,所以给自己编了个病体抱恙的谎话,谁曾想,碰上这小子了。
看着齐鹤耍无赖的样子,叶清元踢了踢齐鹤的身子:“起来,换个地方坐。”
齐鹤眼圈一红,一脸控诉地看着叶清元:“你……你竟然嫌弃我碍事,呜呜……你这个大猪蹄子,你忘记你是怎么答应我皇兄的吗?呜呜……”
当年皇帝知道青州发生的事情后,害怕齐思慕记恨他,在齐思慕去边疆后,做主将齐鹤养在了占星台,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在大齐,兄终弟及也是有的。
叶清元:“……”
谁把这个鼻涕虫给我弄死,他不要了。
齐鹤见叶清元默然的样子,哭的更大声了:“你竟然还无视我,你都不哄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小娘子呢,没有办法丝毫王爷的自觉。
叶清元一脸心如死灰:“……”
门外的云翠有些尴尬,她悄咪咪地抬头去看齐思慕的脸色。
“太子殿下……”
“嗯。”
齐思慕站在门口,听着齐鹤痛哭流涕,脸色谈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齐思慕心情很是复杂,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若是自己敢这样死缠烂打,定然会被叶清元直接丢出去,说不定还会挨一顿打吧。
可是叶清元对齐鹤却是这般纵容。
就在这时,屋子里的哭声停了下来。
只见叶清元一脸无奈地蹲下身子,用手帕给齐鹤擦干净眼泪,哄道:“鹤儿,我没有生病,都是逗你玩的,也没有不想见你。”
齐鹤抽了抽鼻子:“真的吗?”
叶清元点头:“当然是真的。”
齐鹤:“那你还能陪我习字吗?”
“既然知道,那还不快些起来,将昨日的那本诗集拿过来?”
齐鹤破涕为笑:“好!”
没有生病。
逗你玩。
没有不想见你。
……说到底,叶清元不想见的只有自己罢了。
门外的齐思慕身体僵硬发冷,当年在青州的箭伤隐隐犯痛,嫉妒快要烧尽了他的理智,他现在恨不得将齐鹤直接撕碎。
叶清元何曾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
齐鹤,他凭什么!
云翠见此,吓了一跳,连忙道:“太子殿下息怒,我家大人并非是不想见太子,只是……只是近乡情怯罢了。”
齐思慕冷笑:“是吗?”
云翠腿软的不行,硬着头皮说:“小王爷他年纪尚小,又在这里陪了我家大人数载,难免娇宠了一些。其实在国师心里,殿下才是最重要的……”
年纪再小,也已经十六了,自己当年也不过是十五岁。
“云翠,你这话你信吗?”
云翠沉默了。
齐思慕心里苦笑。
他不愿意再忍耐了,齐思慕的手放在了门上,然后,猛地推开了门。
只听云翠一声惊呼,齐思慕看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阳光透过雕花窗棱洒在桌案上,天真稚嫩的少爷被叶清元拢在怀里,手把手习字。
温暖的光打在他们的身上,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他们似乎在发光,像是一幅唯美的画。
画的是岁月静好里,一个温柔儒雅的端方君子,和一个含笑的少年。
叶清元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向齐思慕,那包裹主齐鹤的手也随之顿在半空:“太子殿下。”
齐思慕:“国师,许久不见。”
云翠脸色难看地看着叶清元,叶清元摆了摆手,示意云翠下去了。
云翠点头,默不作声地下去了。
没人再说话了,以至于气氛僵持冷硬。
这让躲在叶清元怀里的齐鹤不寒而栗,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清元哥哥。”
叶清元安抚道:“乖,咱们把剩下的字写完。”
“嗯嗯。”齐鹤小鸡啄米一般答应下来,却不敢抬头去看齐思慕。
叶清元心态那叫一个稳,一笔一划,一字一句,硬是带着忍不住发抖的齐鹤写完了字帖。
毛笔被轻轻放下,叶清元拍了拍齐鹤的肩膀:“今日先这样吧,鹤儿,你先下去,我和太子还有事情要说。”
齐鹤抱着字帖,忙不迭地点头,小跑离开。
在经过齐思慕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地齐思慕忽然叫住了齐鹤:“小皇叔。”
齐鹤咽了口唾沫:“啊?”
齐思慕侧眸去看齐鹤,意味深长地说:“小皇叔看来并不精通书法一道,可要孤给小皇叔请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好好的写上几幅字帖,练上几月,书法必有所精进。”
齐鹤一抖。
叶清元冷冷开口:“他不需要。”
齐鹤讪笑:“再议再议,本王先走了,哈哈哈。”
随着齐鹤跑开,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叶清元坐回自己位置,食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着:“未经通报,太子就擅闯我占星台,是何道理?”
齐思慕走到了叶清元跟前,笑:“主子说笑了,孤本来就是占星台的人,怎么就不能回来了呢?”
齐思慕话锋一转,理所应当道:“况且孤是大齐的太子,整个天下都是我的,想去哪里,谁又能拦得住孤?”
简直放肆!
叶清元抬手就狠狠地给齐思慕一巴掌,看着齐思慕脸上的巴掌印,冷笑:“还真是本座养的一条好狗,现如今都敢在本座面前摆你的太子架子了。”
齐思慕也配?!
齐思慕捂着自己的脸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格外痛快。
齐思慕握住了叶清元纤细的手腕,往自己另一边没有打到的脸上按去,他的声音低哑磁性:“主子这样可是觉得解气,只要主子开心,不妨再打几巴掌?”
“你这个疯子!”手底下的触感让叶清元下意识往回缩,却被齐思慕握的更紧了,粗糙的大手甚至还胆大包天地摩挲着他的手腕。
齐思慕的呼吸洒在叶清元脸颊上,似乎还有些委屈:“清元,五年了,我在边疆足足五年,你都不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每天都在想你,都想回来见你。现在我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边疆太苦了,太凶险了,有好几次遇险差点死掉,都是想着你,才硬生生地挺过来的。”
“那是你活该。”叶清元将齐思慕桎梏住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是你当年贪心不足蛇吞象,野心勃勃地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为了摆脱我的控制,所以去了边疆,现在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又在我面前卖什么可怜?”
叶清元冷冷地看着齐思慕:“你知不知道,这很可笑?”
齐思慕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在怪我,所以故意拿齐鹤那个蠢货气我,你其实还是在乎我的……”
“你也配?齐鹤是我养大的弟弟,而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不听话的狗罢了,也配和齐鹤相提并论!”
“主子,你在开玩笑。”
“我看你像个笑话。”叶清元道,“狗东西,还不滚出占星台!”
齐思慕所有的幻想在这里一刻,被叶清元击的粉碎,暴戾的情绪交缠在一起,像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哈哈哈哈。”齐思慕被气笑了,他俯下身子,双手按在椅臂上,将叶清元困在椅子和他的胸膛之间,看着有些癫疯,“主子,你可知道,狗是会咬人,也是会弑主的。”
压迫感丝毫没有影响到叶清元,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勾唇:“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这不是正在弥补当初的过错吗?”
“是吗?”齐思慕眸光黝黑,也不装了。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杀人诛心于无形之中。
叶清元慢条斯理揪住齐思慕垂下来的发丝,一字一句地说:“我会把那只妄图弑主的恶犬的牙齿一颗一颗拔下来,我会将它的四肢打断,让他向我不断地忏悔道歉,摇尾乞怜,让他悔不当初,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齐思慕拂过叶清元的脸颊,漫不经心地说:“恶犬弑主,多半是主人不仁。既主人不仁,怎配恶狗献出他的忠诚,所以,就算最后死在恶狗的嘴下,那也是咎由自取。”
叶清元挑衅:“到底是主人咎由自取,还是恶犬粉身碎骨,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多骄傲的人啊。
冷静自持淡然,哪怕被人威胁,也能面不改色的还回去,看的齐思慕忍不住想要打破,他期待从叶清元脸上看见其他的表情,讶然、吃惊、害怕、堕落和**……
没错,他还要打造一脚金色的锁链,将叶清元锁起来,困在方寸之间,就如现在一样!当他这张嘴里,说不出半个威胁话,只能小声的啜泣,向自己求饶。
这一天,不会太久的。
齐思慕起身:“好啊。“
叶清元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太子殿下,您不滚吗?”
齐思慕不走,反而拿起桌子上的那本诗经,这是叶清元教齐鹤习字的那一本。
齐思慕扫了一眼,随即笑出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1】……”
齐思慕将书放到了叶清元的手掌心里,勾唇道:
“主子,你不适合这首诗,但那句‘终不可谖兮’却是当的起的。”
狗崽子,在这里嘲讽他呢!
叶清元面无表情地将那一页撕了下来,然后扯成了碎片!然后当着齐思慕的面撒了。
白色的碎片簌簌落下,像极了飘飞的雪。
齐思慕脸色微凝,只听叶清元漫不经心道:“我非良善君子,太子,你要小心了。”
【1】注:出自《诗经》里的《国风·卫风·淇澳》
【段评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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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国师他身娇体弱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