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湫看见陈天暮的表情就知道他受的打击不小,迟湫得到了想要的反应没再说话,只默默地喝酒。
烟花早就放完了,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火药味,随着一阵风渐渐消散了。
直到酒坛里的酒喝完,迟湫才站起身,拍了拍陈天暮的肩膀:“对不起,我应该.....让你很失望。”他说,“我明天就走,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说完便回了房间。
迟湫想,这回陈天暮肯定不会缠着要他收他为徒了,明天他们两个就会分道扬镳。
陈天暮自己在外面不知坐了多久,回屋的时候迟湫已经躺下了,他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迟湫,把红绳又拿了出来。
迟湫感觉有人在碰他的手腕,他睁开眼晃了下手问道:“干什么?”
陈天暮边缠绳子边说:“我就要跟着你,休想明天扔下我自己走。”
迟湫哭笑不得,他真以为一根破绳子就能捆住他吗?
陈天暮系好绳子这次在他们两个手腕之间留了一段距离,他坐在地上看着迟湫,迟湫被他盯得睡不着觉,无奈道:“又怎么了?”
陈天暮一把握住迟湫搭在一边的手说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你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杀人不眨眼,那你为何要救那对父女?打那些土匪的时候明明拿着刀却为何不见血?就连龙吟山庄那些冤枉你的人,你都手下留了情,这又是为什么?”他说,“你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呢?”
这么多年过去,迟湫当年拎着刀哪怕自己受伤也毅然护在陈天暮身前的身影还深深地刻在他脑子里。
就因为这个,陈天暮始终无法将迟湫与那些传闻中的词联系在一起,就算是迟湫亲口承认的也不行。
迟湫感觉自己的手腕好像不听使唤了,还不等他说话,陈天暮就接着固执地说道:“迟湫,我不从别人的口里认识你,我就要亲眼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说完粗暴地给迟湫掖了下被子,挥手灭了灯,躺回地上:“睡觉!”
迟湫被他弄懵了,默了半晌才小声说了一句:“好啊。”
陈天暮拽了一下手腕的红绳,表示自己还在生气。
迟湫轻笑了一声。
陈天暮因为迟湫的话大半宿没睡着,天隐隐有些亮了他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陈天暮揉了揉眼睛,然后发现绳子落在他的被子上,另一端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陈天暮有些恍惚,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失落感比之前两次都要强烈,他没由来的想,这一次他大概真的再也找不到迟湫了。
可是他还有好多问题没有弄明白呢。
陈天暮看着那红绳,觉得十分可笑,他摸了摸憋闷的心口,自嘲地叹了口气,打算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他刚要起身,门便响了,陈天暮听见声音偏过头,看见迟湫端着东西走了进来。
“醒了?”
陈天暮以为自己还没睡醒,他又揉了揉眼睛,发现迟湫没有消失,焦躁地心绪便被抚平了。
“你......”
迟湫见他愣在原地,歪了下头:“去洗漱然后换药吃早饭。”
陈天暮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却没动。
迟湫坐下来发现陈天暮没反应,皱了下眉:“干什么呢?睡傻了?”
陈天暮这才起身。
给陈天暮换完药,迟湫坐在椅子上,看着陈天暮吃东西。
陈天暮喝了两口粥问道:“你不吃吗?”
迟湫摇摇头:“我吃过了。”
“哦。”
陈天暮又喝了两口粥,被迟湫看得不自在摸了下鼻子:“那个.....你别老看我。”
迟湫:“.....”
净事儿。
“我昨天跟你说过了,今天最后问你一遍。”迟湫看着他说,“你想好了,跟不跟我走。”
陈天暮嘴里叼着小笼包连连点头。
“跟着我可没什么好处。”
陈天暮说:“我知道,我也不为别的。”
他就想看看,迟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看看他这么多年的真心是不是真的都浪费了。
迟湫抿了下嘴角:“吃吧。”
陈天暮吃完饭,两人便离开了客栈。
陈天暮跟着迟湫,一边因为迟湫愿意带着他感到开心一边又因为迟湫昨天的话而纠结,搞得他自己也很难说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们离开凌台镇,他们走了两天,陈天暮一直默默地跟着迟湫,也不怎么说话,好像一下收敛了脾性。
迟湫忍不住问他:“你都不问问我们去哪?”
陈天暮背着手不在意地说:“反正你去哪我去哪。”
迟湫笑了一声:“万一我给你拐到哪个山沟沟里杀人藏尸呢?”
陈天暮条件反射地张口说:“不可能。”
说完看见迟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内心又动摇了一下。
“......吧。”
迟湫看着他,好像得了什么趣突然爽朗地笑了。
陈天暮一脸莫名其妙,又被他的笑容感染,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问道:”笑什么?”
迟湫摇摇头,大步往前走了。
陈天暮追着他:“所以我们到底去哪儿啊?”
陈天暮看这路好像真的要去山沟沟啊。
迟湫说:“快到了。”
陈天暮疑惑地看他,还怪神秘的。
迟湫在一个镇子上买了些酒和两只烤鸭,一只给了陈天暮,另一只拎在手里没吃。
陈天暮捧着烤鸭奇怪地看他。
半个时辰后,陈天暮终于知道迟湫带他干什么来了。
林间清风徐来,时而传来鸟鸣声,迟湫拎着酒和烤鸭放在了一座孤坟前,碑上刻着“迟公习之墓”。
碑是迟湫立的,他觉得迟公习临死前是该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所以没写“恩师”。
陈天暮看着这座坟,心里思绪繁杂,他先对着坟拱手拜了一下,然后不解地问道:“你走这几天,就是来上坟的?”
迟湫一屁股坐到地上,大有在这里坐上三天三夜的架势:“我早跟你说过跟着我很无趣,是你非要来的。”
陈天暮:“......”
迟湫抬头看他:“拿着你的烤鸭,上一边吃去。”
陈天暮冷哼一声,抱着烤鸭扭头走了,他不近不远寻了个树根靠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吃着烤鸭看着迟湫。
只见迟湫干坐在那,也不说话,只喝酒,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迟湫喝了口酒,把烤鸭打开,香味扑鼻而来:“好长时间没来看你了,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烤鸭。”他说,“前两天我把你的乐谱拿回来了,吴晁端死了,你俩大概能团聚一下。”
迟湫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索性闭口不言,专心喝起酒来。
陈天暮在一旁看着,觉得迟湫身上好像覆着一层浓雾,他看不清了,然后他莫名觉得这烤鸭不香了。
他走过去在迟湫身旁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迟湫的胳膊。
你为什么要杀他呢?
这话在陈天暮嘴边转了好几圈,张开口却问了一句:“他对你好吗?”
迟湫思索了一下:“挺好的,他是除了我父母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乔洪森和白瑗死后,迟公习可以说是又当爹又当娘,对这个顶着他亲生儿子名字的孩子真的当成亲生儿子。
陈天暮一惊:“你不是孤儿吗?”
他说完觉得有骂人的嫌疑,赶紧慌忙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迟湫觉得有点好笑:“谁说我是孤儿了?”他说,“无父无母,难道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陈天暮小声嘟囔着说:“江湖上都是这么传的.......”
迟湫了然:“嗯,那就对了。”
迟公习带着他时,起初不让他出门,大概半年之后迟公习才渐渐许他小范围自由活动,对外也说是刚捡的孤儿,看着可怜便收了他。
刚开始的时候,迟公习也并不教迟湫武功,只教他识字念书,迟湫怎么说他也不肯教,气得迟湫跟他冷战好几天,差点离家出走。
迟公习十分无奈,他推心置腹地跟坐在床上面壁不理他的孩子说:“不是我不想教,是我不想让你带着仇恨去学武。”他宽厚的手掌抚上迟湫的头,“带着恨去学,日后怕你入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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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上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