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不知道第五次围剿那死伤惨重的,多少虫都搭里面了!这场仗下来军部上层估计都要改头换面了。”
“那肯定,那几位都折了。我还听说元帅精神海受挫,要不赶紧找个雄虫就彻底废了。”
“找个雄主元帅不也要完蛋?这向元帅是到头了。”
军部大楼敞开,微凉的风从里面渗出,明明是个旭阳天却丝毫不见热气。卓月坐在角落的靠椅上,他眯着眼,身穿白衬衫黑西裤,许是阳光恰好,泛黄的发丝微微带了些金色,腿上放着纸质信息,暖黄的光线落了一半,纸页上俊美的蓝底照片与他本人相比还是稍逊了些。
“26号卓月,请前往面试区。”
“宿主,叫你呢!快起来,别瘫着了。”
“啧。”卓月听到两道近距离电子音,这下怎么也清醒了。室内的冷风呼啸而过,吹起纸张,他缓缓起身捡起掉落的纸,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蜷缩,看着就很有力,脚上的皮鞋擦得油亮油亮的。周边零散分布的虫都在偷摸着看他,别的不说,卓月那张俊美的脸搭配着地球面试三件套简直是虫见虫爱。
“宿主,你怎么不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在这个小世界进行面试?”
“这有什么紧张的?”卓月咂舌,再一次深深怀疑系统的智商,“刚才那群虫嚼舌根你没听见?他们说军部大换血,这个时候人员伤亡惨重,来再多军医都不嫌够。等着看吧,要是没什么大茬子,我明天就能上班。”
系统似懂非懂的晃晃不存在的头,他虽然不太懂这些复杂关系,但他知道只要全力支持宿主就好。卓月嘴角微微上扬,心里门道清这二货系统今天为什么不叽叽喳喳了,他慢慢走到面试区,礼貌敲门然后进去。
一进去,卓月抬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脸上出现一丝惊喜,有些讶然道:“贺倍老师?您怎么在这?”
“我不在这还能在哪?”雌虫一手揉按着头,一手不断按压笔尖,在干净的纸上画下一道油笔痕,她眼底乌青,眼镜片反光呈现出绿色的线条,在回答完卓月的问题后就扔下笔,死鱼似的靠着椅子,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拍拍身旁两虫的肩,“这虫我学生,我就不参与评选了,你们两位决定,凡有不同意就直接落选。”
她身旁的虫点头,快速翻看着卓月的简历,期间停顿了短短几秒,他称赞道:“您好,26号卓月阁下,我看您的简介里面写着您是一名毕业于军医大的优秀雄虫,据我所知,军医大毕业极其严苛,更别说拿到优秀之称的雄虫了,您很厉害。”
卓月淡淡一笑回应说:“谢谢您的夸奖。”
面试官很欣赏卓月这种有礼节的雄虫,他面色和蔼继续问道:“不客气。那么我想请问您为什么要来军部工作?”
“救死扶伤。”卓月没有一丝犹豫说出。
空气安静下来,整个面试区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作响。面试官似乎没想到对方答案这么精简,他直愣愣地问下一个问题,“那您是否愿意为了达成您所说的救死扶伤而献出您的生命?”
“我愿意。”卓月这次倒没有只说了几个字,他语气平稳,黑色的眸子里那丝水光透出与平时不同的意味,总觉得那是汹涌而激烈的,“我愿遵循誓言,我愿尽余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并检柬一切堕落和害人行为。”
这是来自于地球的誓言,来自于卓月内心的忠诚。在远隔千千万万世界线的彼岸,有一份纯白的灵魂正在竭力燃烧,可能算不得热烈,算不得灿烂,但那份回不去的灵魂会一直燃烧,直至灵魂破碎,直至黑暗湮灭。
“好的,我们明白了。”面试官们无不动容,看到卓月在这宣誓,他们就想到年少时的自己,也如这般肆意,将医生的准则挂在口中,刻在心间,骄傲的面向所有虫,对他们许下郑重的誓言。随着年岁而长,见过各式各样的伤患,当然大多是雌虫。看着雌虫日益消弱,明明前一天还在明媚,第二天就彻底化为干瘪,世界就好像是为了为难雌虫而生的。看了太多太多,最开始是怒骂然后无奈在到最后的漠视,准则也就这样只挂在口中了。而现在,有一位雄虫如他们当年,与他们不同而又相同。
未来似乎是崭新的,是可以期待的,是不在麻木漠视的。
“我们准许26号卓月全票通过,阁下,祝您达成所愿。”说完,面试官将手中的入职表格扔给贺倍,在桌底伸了个大拇指。
贺倍看到他的小动作轻笑一声,反手将表递给卓月,冷冷的语调里有丝满意,“明天入职,一会你就去军医A处报道,直属上司A院院长贺倍,也就是我,负责的都是参与第五次围剿的军雌,伤况惨重,做好加班准备,有事联系我。明天不许迟到。”
冷酷无情的话术深深刺痛卓月的心,他边填表边咂舌,试图为自己争取迟到福利,“啊,真的不可以迟到吗?一分钟也不行?我可是雄虫,没一点福利?”
贺倍看他写完最后一笔,一把抽过表格,剜了他一眼,“不行,你敢迟到,我就敢扒了你的皮。听到了吗,这位尊贵的雄虫阁下?”
好吧,挣扎无效,卓月自知最后是这个结果,他也没过多期待,语气平淡道:“是老师。我一定按时上班。先走了。”说完,卓月挥一挥衣袖,打开大门离开。
门闭合上的瞬间,贺倍身旁的面试官差点跳起来,他紧张的扯着贺倍的衣服,声音颤抖,“贺倍!你吓死我了,那位阁下再怎么说也是个雄虫,你怎么样面子上都要过得去!这下完了。他不回去雄虫协会检举你吧?”
贺倍以为有什么大事,她调笑着,眼神里全是信任认真说道:“他不会的,放心,叫下一个面试者吧。”
对方还有狐疑,因为太过惊吓舌头都捋不直,但看贺倍自信的样子,也自知劝说无用,想着到时候真的东窗事发,大不了他做个伪证。
这边还不知道面试官想法的卓月已经踏上前往军医处报道的征途,他不认识路,就让系统导航。在不靠谱的系统加持下,卓月转了好几圈才找到A区。
“你真是个二货。”卓月面不改色的吐槽,早知道不管说什么他都要自己去找路。系统这下一言不发,乖的跟个鹌鹑蛋一样,就是苦了卓月。等他报道完,时间还算早。
一缕薄云起起伏伏,将明亮的天遮掩,透出纯度的蓝。楼道里不灭的冷光照亮前路,卓月坐在公共休息区,他实在无聊但又不想这么早回家睡觉,就坐在这静静等待时间的消磨。
恍惚间,一缕银白仿佛在眼前晃过,细腻的色调如白雨点般,圣洁不可玷污。时间好像就此停止,身旁好似再无其他,唯有心如鼓点般疯狂跳动,脑子里只有那银白色的皎皎明月。
是他吗?
这个想法如稻麦一样疯狂滋生,卓月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现在只是很殷切,想与屏幕里那只雌虫简单交流一句,哪怕是对视一眼也好,与那有着蔚蓝眸子的银白月光。
贫瘠荒土之上,羸弱的灵魂有了一眼万年的光。
“等等!”而现在银白的明月就在他的眼前,近的触手可及,远的又如天地之隔,但不管怎样,都不能只想了!卓月张嘴大声吼着,他伸出手想去抓到那缕银白,却仿佛有道厚重的墙挡住了他,等他看着银白就此消散后,新鲜的空气涌入口鼻,打碎了看不见的墙,卓月收回手,他看着自己的手紧紧握住,差好多就可以碰到了。
在卓月意识海里的系统看不懂自己宿主的操作,他自觉卓月是真的疯了,平常那么喜欢偷懒的家伙不仅去了最忙碌的军医处,还很认真的发誓,现在在这自己发疯,这情况还有救吗?他语气飘浮,“宿主,你在干嘛?”
卓月生硬的转移话题,“没什么?对了明早给我定个闹钟,别让我迟到了。你要是忘了,就等着被扒数据吧。”
系统乖乖道:“好的,我现在就定。”
卓月轻嗯一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天边暖阳高悬,昏昏暖黄。立于高楼者望着漫步于地面之人,漫步于地面之人看着前方漫漫长路,互不交错,依然陌生。
天空恒转,万年依旧。在这不变的永恒定律中,唯有地上平凡的众徒是定律之外的变量,他们或渺小或硕大,或黑暗或光明,虽有百般但又仅有一面。他们是世界的彼方镜面,是亿万年间坚定行驶的无上轨道。
……
“向元帅,刚才那只虫是不是在叫我们?”
“咳咳。”雌虫低声轻咳,银白的发丝刚好垂到脖颈处,他面若冷霜,脸色偏白,上挑的狐狸眼因为剧烈咳嗽蒙上一层红晕,他伸手拉拉自己的衣领,胸口白皙的皮肤一览无余,活似妖精。虽然脊背挺得笔直但老是咳嗽,看着就感觉命不久矣。身子骨偏瘦,一件简单的修身黑衬都能穿出大码衣物的感觉,如果不是脚上的军靴加以证明,实在看不出来他是位军人。
他就是共和国鼎鼎大名的军部掌权人——向荫元帅。
向荫又咳嗽了两声,他刚才是听到有虫说等等,但因为着急上电梯就没管,于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应该不是。”
也没虫在意这个答案,于是这个话题就自然而然地接过去了。
向荫身旁站着个绿毛军雌,他衣品极为张狂,什么乱七八糟的配色都在身上套着,从远处看活脱脱的一道彩虹。更重要的是他从面相上看简直是暴躁星降世。就以虫族审美去说,这只雌虫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雄虫喜欢的。他手指微微蜷缩,感觉要把自己的手指扣出血来,“元帅,还有检查报告刚出来了。上面写着您的精神海问题特别严重,要是再不找个雄虫进行安抚,您会……”
电梯里无人说话,就算没人说大家也都知道如果。如果向荫再找不到一个适配的雄虫,那他的精神海就会全面崩溃,最后死亡。为了活命,向荫必须在短时间里找到一个适配的雄虫为他安抚精神海的躁动,可在短时间里找一个适配的雄虫何其难度,更别说还要考察对方的人品地位等等。
向荫指尖微顿,淡淡的点头,“嗯我知道了。”
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看来我这辈子就这么要到头了。
电梯“叮铃”一响,向荫又咳了几下,身旁的绿毛军雌连忙扶稳他,瘦弱的身子骨此刻更显,风从缝隙口里钻进来,咳嗽声愈演愈烈,天依旧那般。
元帅出场!虽然脆弱!但依旧帅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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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入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