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安站在门口整理着臂章,抬眼望向靠在玄关的郁昂:“晚上下班我来接您,一起去看雌父。”
雄虫向前一步,修长的手指轻轻勾出军雌颈间的蓝钻颈链。晨光跃动在宝石的切面上,像是碎了一地的星辰。
他凑近军雌,在那双微凉的唇上落下一个告别的吻:“好啊。”
直到目送飞行器升空消失在视野里,郁昂才转身回到卧室。
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小盒子。掀开盖子,里面压着一张熟悉的字条——是当初店员写给他的老城区玫瑰巷地址。
一个小时后,他站在那座老宅前。
葱绿的地锦爬了满墙,门上挂着的铃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上前敲敲门。
“进来吧。”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郁昂推开门,上了年纪的设计师正坐在工作台前。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映在他花白的鬓角上,为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增添了几分温和。
“我知道你会来。”他没有抬头,手里正摆弄着什么精巧的工具,“对戒昨天就做好了。”
他略一扬头示意郁昂:“在那边的桌子上,自己拿吧。”
那里放着一个天鹅绒的盒子。
郁昂拿起盒子缓缓掀开,两枚戒指在晨光中流转着柔和的光芒。造型简约又精致,主石是一颗圆润的白色宝石,周围环绕着细碎的钻石,内圈刻着一圈细密的纹路,好像是什么字符。
老设计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按照你的要求,有一枚的主石里面嵌了微型的信息素存储器。”
郁昂把那枚戒指举在阳光下观察,果见白宝石底部露出一个小孔。
他回过头,真心实意地道谢:“麻烦您了。”
老雌虫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他:“生意而已。不过我想,有你在,也许他根本不会有这个烦恼。”
郁昂将戒指放回盒子内,他的眼中闪过某种情绪,轻叹道:“我希望如此。”
戒指盒在他掌心,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心跳都快了几分。
老设计师送他到门口,一向严肃的声音突然温和了几分:“新婚快乐。”
郁昂一愣,随即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谢谢您。”
阳光渐渐攀上墙头,积了一夏天的热意在砖瓦上发烫。郁昂走出玫瑰巷,望向远处的帝都天际线,那些金灿灿的轮廓里也许也有军部大厦。
他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家熟悉的酒馆。
正午的阳光晒得木牌上褪色的字迹似乎都明显了一些。
郁昂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才推门进去。店内只有零星几个客人,留声机轻缓地转动着,流泻出慢节奏的老歌。
老板正在吧台后擦着酒杯,听到门铃声抬头望来。
看到是郁昂,他诧异了一瞬,很快笑了起来,调侃道:“阁下这次又是来请教什么问题的?”
“不是的!”郁昂慌忙摆手,想起上次的事就觉得耳根发烫。
“我是来……”他语塞了一瞬,索性把手里的礼盒递过去,“这是送您的,艾瑞安说您喜欢云石制的茶具。”
老板看着礼盒,挑眉道:“艾瑞安说过你们今天会来,不过我想他的意思是你们一起?”
郁昂抿了抿唇,眼神游移:“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我想先多了解一点。”
“了解什么?”老板放下手中的酒杯,“艾瑞安吗?”
“不算是。”郁昂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有些事情,如果他想让我知道,他会自己告诉我。我只是觉得在这里,我会找到一些答案。”
什么样的答案呢?
他抬头看向吧台对面,墙上的照片。那里面是一张张雌虫的面孔,神采飞扬,笑容或张扬或明烈,或温和或羞涩。
他恍然意识到,这样纯粹又自由的面容,在这个世界实在太过罕见。无论是在卡伦特庄园时那些低眉顺眼的仆从,还是后来遇见的店员、外卖员,甚至是军部里的军雌。
他们总是克制的,恭敬的,沉默的。
他想起他在卡伦特庄园住了大半个月,除了德伊克外,甚至记不清任何一个雌虫仆从的脸,因为他们总是低着头。
那抬起头来会是什么样的,他从来没想过。也许是一张张没有脸的无声木偶。
在来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是什么,只是某种直觉,但是现在他觉得,他靠近了答案。
老板见郁昂望着那些照片,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仿佛从这个雄虫身上看到了什么。
他放下手中的抹布,笑着说:“阁下对这些照片很感兴趣?”
他去取吧台上的杯子:“想喝点什么?“
“清茶就好。”郁昂回过头,眼神真诚,“您能和我说说,他们的故事吗?”
“这些照片都是故事的开头。”
故事的开头是什么?
是战火中背靠背的托付。
在生死一线间,爱意如同星火,在黑暗中燃起。
他们的世界在硝烟与枪炮中交织,也在平凡的酒馆中寻找喘息的空隙。金属制成的生活,偶尔会被微醺的夜晚与粗粝的歌声打磨得柔软。他们总是一起行动,一起战斗,一起用稀少的假期打发无聊的时光。
但当雄虫们出现,冷嘲热讽混杂着规制的压迫铺天盖地袭来,一只总是争执,另一只总是沉默。
“下次别和他们嚷嚷了,我不想你又背处分。”
“可是他们嘲笑你的疤!他们有什么资格!那明明是荣誉的勋章!”
是诊室里一见钟情的相遇。
一个握着听诊器低垂着眼,一个乖乖坐着却目不转睛地望他。
理智告诉大脑不该如此,医者太过清楚没有雄虫信息素的代价。可心跳的声音总是不会说谎,听诊器中传来的每一声跃动都是爱的和鸣。
某一刻的心电图上,两颗心的波纹重合在一起。
“需要我提醒你,你这周的酒精摄入量已经快超标了吗?”
“我就知道你是在关心我!别记本子啊,我听话的!”
是金丝笼里相互依偎的取暖。
雄虫偶尔来访,施舍般地给予信息素,却带来更多折磨。无数次地给对方背后的伤口上药,无数次地接住脱力的身躯。
不见天日的黑暗会滋长微光般的爱,终于在某个深夜里,他们接了一个满是血腥味的吻。
当另一个幼小的生命意外降临,既欢喜又心痛。花香与毒药同源,这个世界给了生命,又给了枷锁。
“可惜……是一只雌虫崽。”
“不可惜!是雌虫崽,我们才能给他取名字嘛!”
那故事的结局呢?
是前线寄来的冰冷的抚恤金。
向来寡言的先逝者留下遗书,他说,有多一些的钱,你可以嫁一个雄虫。可是硝烟散尽后,没有任何一个身影归来。
是意外,还是选择,答案只能被永远埋葬。而两笔遗产被转入另一个账户,也许是属于另一只正在苦苦支撑的军雌。
湮灭那些承诺和温暖的,只是炮火吗?
是心电图的最后一道直线。
伴侣的等级更高,每一次暴动都在撕裂灵魂,每一次僵化都在冻结心脏。
疼痛中颤抖的手紧攥住医者的衣角,却在他手掌覆上的瞬间逃离。我失控,会伤到你。
当那只手逐渐冰冷,指尖触及到的,不过是一生的挣扎,也是他逐渐逼近的崩裂的未来。
医嘱本不会再翻过新的一页了。纸短情长,他该怨什么,怨纸太短,还是情太长?
是金丝笼中突然迸发的光芒。
雄虫的嫉妒化作利刃,划向虫崽的翅囊。锋芒也划过他的喉咙,鲜血染红翅翼。
庭审时,所有的注视都聚集在那站着的雌虫身上,而他只是低着头,安静地微笑。审判落下,不会再有雨夜上药的虫,也不会再有伤口。
一只虫走向死亡,一只虫获得解脱,还有一只,会是新生。
可是死亡是永恒的,作为注脚的解脱和新生也会是吗,还是下一场循环的开始?
郁昂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已经沉默很久了。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某一张照片上。浅金色短发的雌虫怀中抱着幼小的虫崽,眉眼带笑,而另一位雌虫的轮廓,和面前的老板极为相似。
他张了张口,想问的话却被门口传来的风铃声打断。
一位雌虫走进来,动作熟稔地取过面具,显然是位老主顾。他的衣着虽然朴素,却透着一股文雅气质。
“又是老规矩?”老板问。
雌虫点点头,径直走到吧台角落坐下:“是啊,最后一杯了。”
老板擦拭酒杯的手顿了一下。“那就免单吧。”他笑着说,却没有看向那个角落。
“为什么是最后一杯?”郁昂下意识问出口,又觉得自己太过冒昧。
雌虫不介意地望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因为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去附近那个庄园教画了,也是最后一天来这里。”
“他是位家庭教师。”老板一边调酒一边说,声音里隐隐透出一股的无奈感。
“教师?”雌虫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教雌虫如何取悦雄虫的才配叫教师。我不过是……”话没说完,却像是突然失去了继续的力气。
郁昂沉默片刻,某种预感在心底翻涌。他艰难地问:“您教的是虫崽吗?”
雌虫的目光似乎怅然了一瞬:“是啊,一个很有天赋的虫崽。”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被揉皱的画纸,放在桌上,每一个细微的褶皱都被他仔细抚平。“这是他今天送我的,最后一幅画。”
那是一幅简单的钢笔画。
笔触稚嫩却充满灵气,一只展翅的鸟占据了大半个画面。它的翅膀舒展,线条流畅,羽毛鲜艳。而在那只鸟的上方,是一片空白的天空。
那空白来得如此突兀,像是画画的小虫不知道如何描绘天空的模样,又像是他太过向往那里,以至于连落笔都觉得亵渎。
老板递过酒给雌虫,转身问郁昂:“您刚刚想问什么?”
雄虫张了张口。
他想问什么?
他想问很多。
他想问最后那个故事里的某个主角是您吗?故事里那些被留下的虫还会回来吗?他们会觉得这条路太累了吗?
他们有想过放弃吗?
他们会......后悔吗?
可他已经无需问了。
那些注定被扼杀的梦想,被折弯的脊梁,要背负的枷锁,要接受的命运。他们不是一道道□□上的伤疤,而是从骨头里长出的荆棘。
什么时候会开始痛?不是第一次压抑不了的发情期,不是陷入精神暴乱的边缘,不是僵化期的穷途末路,是从出生,是从降临。
不是一朝一夕,是一呼一吸,浸入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那些离开既定轨道的虫,就像偏离方向的星辰。无论走出多远,或许永远也到达不了理想的彼岸,可是只要离开起点,就不会去往只有囚徒的终点。
累累白骨和鲜血铸成这座帝国的高山,高山上的虫听不见下面的呼喊,只能看见低垂的头颅,然后说,生来如此。
可是这片寂静中,当真无声吗?
他想起论坛里的那句话“你们这种恋爱”。
是爱情吧,因为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不是爱情吧,因为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可是当你放弃生命,就能得到爱情和自由吗?不,也许是因为对于大多数的囚徒而言,从头到尾所拥有的,只有生命。
珍贵又卑微的生命。
“我想问......”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我可以点一杯酒吗?”
艾瑞安收到消息的时候,时间已经显示是三小时前发送。他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忍不住腹诽这冗长的会议。
消息跃入眼帘:我在雌父的酒馆等你了。
军雌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想,这怎么和早上的计划不一样。但是疲乏的大脑让他无暇思考太多。
他回复道:好的,我下班了。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到。
风铃轻响,艾瑞安推门而入。
酒馆里透着一股反常的安静,一个客人都没有,吧台的灯光映照着空荡荡的座位,显得格外冷清。
雌父正低头擦拭着杯子,而雄虫戴着面具靠在角落的椅子上。
他正准备问问郁昂和雌父聊什么了,怎么提前来了,走近才发现雄虫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连露在面具外的耳尖都透着醉意。
察觉到他的到来,郁昂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显得格外迷蒙。
艾瑞安更诧异了。他眉头微皱,转头看向雌父。雌父是知道雄虫不胜酒力的,按理来说不会让他喝这么醉,况且今天……
雌父还在不紧不慢地擦着酒杯,见他望过来,耸耸肩道:“他来的时候店里正忙,我没注意。等发现时他已经喝成这样了。”
他将酒杯放下,叹了口气:“担心影响客人,就先打烊了。”
“我去准备醒酒汤。”他说着走向后厨,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角落,似乎有一声轻笑。
空旷的酒馆里只剩下两只虫。昏黄的灯光下,连酒瓶投下的影子都显得格外安静。
艾瑞安叹了一口气,在雄虫对面坐下,无奈地道:“说好了来看雌父,把自己喝成这样是怎么回事?”
但是醉鬼显然听不明白他的话,安静地一言不发,连眨眼的动作都变得迟缓。
军雌凝视着那张深蓝色的面具,忽然被一阵强烈的既视感击中。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宿命般的夜晚。
同样的酒馆,同样的灯光,同样一个戴着面具的雄虫。
他突然起了一些别样的兴致。
于是他起身走到架子旁,拿一个白色面具戴上,取下腕上的星环,点开录像,放到一旁。
接着走到郁昂身边,欠身说:“抱歉阁下,我们要打烊了。”
但是出乎意料地,雄虫动了动,目光透过面具迷离地望他:“再…坐一会儿可以吗?”
艾瑞安闻言,动作一滞,眼神中闪过什么。
他在对面坐下,慢慢地说:“很少有雄虫来这种地方。"
郁昂歪了歪头:“也许。因为今天……”他的目光似乎转向墙上的照片,有几分醉后的迷茫,“我知道了一些事情,让我觉得……很难过。”
“是吗?”军雌的声音平静如水,却暗藏波澜,“雄虫也会因为那些事情难过吗?”
雄虫的大脑好像放空了,他在艰难地运转它:“嗯…他们说那是命中注定,是螳臂当车…他们总是那样,穿金装,坐高堂……假圣意,颂苦难。”
他像在回答,又在自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
艾瑞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盯着那头黑色的短发,莫名觉得声音发紧:“所以,你要认输吗?”
“认输……”雄虫猝然抬眼,“为什么认输?”
他似是卸力般地松开手,身体往后一靠,声音还有酒醉的沙哑,却是万分的坚定:“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我绝不会……再成为他们的棋子。”
军雌倾身向前,好像执着地要在那双醉意朦胧的眼中看出什么:“那你打算怎么做?”
雄虫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慢地靠过来,有清冽的松木香散开,萦绕在空气里。
他紧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瞳孔,看到里面摇曳的灯光,合着他的心脏跳跃。
他突然笑起来,轻声说:“我打算,和你求婚。”
“在我当初在这里见到你,我就应该,和你求婚。”
他的手完全松开,掌心翻转过来,是两枚银色的对戒。
“我愿意,做你的棋子。”
艾瑞安震惊地望着雄虫,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所有的醉意在他开口的刹那间褪去,只剩一片清明的爱意。
他的大脑第一次陷入完全的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节奏。
郁昂没有在意军雌一瞬的失态。
他起身,随即单膝跪地,轻轻拉过军雌的左手,将唇印在那修长坚韧的无名指上,庄重而虔诚。
“所以你愿意,做我的棋手吗?”
如果你是囚徒,我愿意做囚室里的油灯,驱散黑暗。
如果你是勇者,我愿意做你高举的火把,照亮前路。
艾瑞安顿在原地,仿佛被定格在这一刻。一片温热从无名指的吻痕处蔓延开来,顺着血管流向心脏,流向四肢百骸。
骨髓里的荆棘乍然消退,有蔷薇花挣扎着盛开。
他们延着枝叶生长,一直长到他的心
尖。
他好像穿越了时空的裂隙,有什么在胸腔里翻涌,像春潮拍打礁石,又像晨曦初照雪原。
于是他的左手挑起雄虫的下巴,右手缓缓拿下那个面具。
他看见那熟悉的眉眼,和那颗熟悉的小痣。
他俯身吻过去。
感受到雄虫颤抖的睫毛掠过他的脸颊,是蝴蝶扑闪翅膀,停在蔷薇花上。
“我愿意。”
“在我当初见到你,拿下面具的那一刻,我就应该,吻你。”
吻我的神明。
他不是异世界的旅客,他是落凡间的神明。
郁昂偏过头来寻他的唇,手指抚上他的脸颊。
这个吻和往常一样绵长温柔,可是今夜,松木的气息第一次没能安抚军雌焦灼的心,那股清冽的香气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神明为什么落在这片贫瘠又肮脏的土地?
他反感河底沉积的烂泥,他讨厌空气里腐朽的味道,他明明可以只是站在岸上袖手旁观。
可是神明说,我看到有一颗流星要做燎原的星火,坠于荒野,我要接住他。
流星说,我不怕受伤。
神明说,我怕你疼。
然而流星在长空中望向荒野。漫天的风沙里藏着豺狼的獠牙,枯草的深处潜伏着毒蛇的信子,乌鸦在枯树上磨着喙。
他听见黑暗里窃窃私语的恶意,他看见阴影中蛰伏的利刃。
这片荒野太大了,大得他都无法顾及每一寸土地,无法消融每一片阴影。
“那您答应我,”在他们唇瓣分离的哪一秒,军雌轻声呢喃,像一个祈求,“您不能离开我。一步也不能。”
雄虫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不安,他并不是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觉。
他笑着说:“那当然了,棋子把他托付给你了。”
他这样说着,却是握起艾瑞安的左手,拇指轻轻摩挲过那些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接着深吸一口气,将戒指抵在军雌的无名指上,小心翼翼地推入。
“在我的家乡,婚戒都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他认真地注视着戒指一点点滑过指节,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他们说这里的血管直通心脏,”他抬起头,眼角那颗小痣随着笑意微微颤动,“象征着会牢牢套住对方。”
酒馆的灯光昏柔,映在戒指上碎成点点光屑,像银环上坠着一弧星河。
艾瑞安望着那圈银环,刚刚汹涌的不安被这一句话奇异般地抚平。
他太喜欢这个寓意。
军雌取过另一枚戒指,却被内圈的一圈字符吸引了目光。
“while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