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宗嗣热情的拉着书生出门,还不忘来这里的目的。
“大哥,爹让快着点儿,等你开席啦!”
店主连声应和,转头拱拱手,对店里的客人道歉。
“实在抱歉,今日家中摆酒。小店提前打烊,大家若是有空,不妨去我家吃盏酒。”
江御拿着挑好的书,让小二结账包好。
隔壁姚家小院中热热闹闹,邻居们纷纷带着贺礼上门。
“李兄这边请。”姚宗嗣将书生按在自家人这一桌上。
不顾父母疑惑和凝视,替李书生斟满酒杯。
“今日多谢李兄提点,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李兄勿怪。
明年、待明年春闱,咱们一起去开封府!定要一举中第!”
吉祥话谁都爱听,更遑论对方还率先道歉。
李书生顺坡下驴,端起酒杯:“是为兄语气欠佳,惭愧惭愧。怪不得你,今天是你中举的好日子,为兄敬你一杯!”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隔阂尽消。
“李兄是过来人,不妨提点一下小弟?”
“说什么提点不提点的,为兄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书生放下酒杯,说起这会试来。
每年三月所有应试举子们,纷纷从天南海北赶往东京开封府,参加由礼部主持的会试。
除了应试者,考试中最重要的还有监考者。所有参与会试的官员大致分为两种。
以都堂垂帘为界,之内的被称为帘内官,主要负责监督考题、阅卷定弟,奏名等。
之外的是帘外官,主要负责考场之外的管理,包括巡查、监门等。这两者之间不能有交流。
而为防止作弊,礼部会在开考前一天,确定诸考生座次,然后张榜公示。
考试时考生们由监门官引入,依榜就坐,不得轻移。
而后贡院锁院开考,三日后考试结束,才会开门。
李书生苦涩一笑:“姚兄若是有钱,不妨早些去开封,多走动走动,可别跟我似的,殿试排在末尾,被黜落可就不好了。”
“十年寒窗苦读,难道还比不过他们吗?”
姚宗嗣替他不平。
“唉,姚兄考一考便知道了。”
江御从书店出来,去了隔壁街的兵器铺子。
铺子里的伙计懒洋洋的,并不搭理他,毕竟一个穿着并不华丽、年龄又不大,还没带仆人的少年,他能有什么钱买兵器?
穷文富武,习武向来都不是穷人的第一选择。
好的兵器、师傅,马匹,好的武功秘籍,甚至是好的伙食、药材,那样不得烧钱?
走读书科举之路的,不一定全是富人,但是习武的却一定小有家财。
见没人搭理,江御也乐得自在,仔细观察着武器架上的兵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算是应有尽有。
可惜大多数价格都高的出奇。
江御上手挑了一个比较合眼缘的,是一杆长约六尺的白蜡红缨枪。
将枪立在一旁,江御伸手试了试,刚好能够着枪尖,长度合适。
“这儿可有后院?”
一般的兵器铺子都带个后院,方便客人试兵器。
小二看他挑的枪长短合适,也高看他一眼,至少是个懂行的,不是什么门外汉。
这才打起精神,把人带去了后院。
天气渐渐凉爽了,院中一只黄色的狸奴在晒太阳。
江御持枪,扎着马步,提枪往前刺出,是个不太标准的‘拦拿扎’。
“噗呲咳咳咳——”
伙计差点笑出了声,硬生生咽下笑声,差点憋出内伤。
你说他不懂吧,人家还会点基础枪法。你说他懂吧,这下盘也太虚浮了些。
又是一记‘搅枪’之后,少年拿着枪不太满意的样子。
“你这枪,好看是好看了,可惜枪头过重,枪尾轻了些,”江御把枪横过来,手心朝上,找到一个平衡点放了上去。
“重心在枪身前二分之一处,须知‘执器者根重而头轻’,这枪头略重了一些,并且,刚刚搅枪,枪身韧性也不太够。”
江御的枪法算是最拿得出手的,这些天的锻炼,让这具身体逐渐打开,是时候挑选一件合适的兵器了。
只是...
“重新拿一把白蜡枪来,不用太好看,枪尖上半截稍微小点,下半截与枪身的连接处要长,”江御拿虎口试了试粗细接着道,“枪身不要太细,枪缨用马尾就行。”
看戏的伙计目瞪口呆,这一系列要求,出乎他的意料。
——确实是一杆适合新手练习的枪的要求!
看来是有一个厉害的师傅了。
小二从兵器库中拿了枪,,麻溜的送了过来。
江御在试了试,确实手感好了不少。
“多少钱?”
伙计也不抬价:“你给个两贯吧,这年头精铁可不便宜。”
江御摸了二两银子,抛给伙计,吩咐道:“替我送到城外....”
他还是更习惯使用银子,毕竟携带方便。
出门发现天色尚早,又去逛了逛马市。
时间差不多了,才到了约好的点心铺子等人。
没多会儿,江束玉蹦蹦跳跳的拉着江母过来了。
江御刚好排到了,买了两份月团,去了路边的混沌摊子,解决了晚饭。
江母吃的肉疼不已,江束玉倒是开心的不行,不用回家就能玩到晚上。
今日中秋,河边有人放烟花呢,晚上还有人搭台唱戏的,玩杂耍的,对了还有人燃灯,可好看着勒。
正吃着,小姑娘忽然想起什么,郑重的解下自己的小荷包,放在哥哥手里。
江御不明就里,拿着荷包晃了晃,叮叮当当,是铜钱的声音。
“束玉乖,哥哥有钱花,你自己留着吧!”
“唔!”满嘴月团的江束玉,想拒绝又实在说不出话来,求救的看向娘亲。
“你呀你,馋嘴丫头,”江母笑着解释:“是举人老爷赏给束玉的喜钱,留着吧,有个好兆头。”
“砰——”
烟花在宋州上空绽放,小孩子们嬉笑打闹。
“走走走,快去看花魁娘子游湖啦!”
“快点儿,拜月去呀!”
真正是好时节。
过完中秋,江御每日在家中,晨起打拳练枪,然后温书吃饭,饭后习字做赋,下午在指导束玉读书识字。
——这个朝代极为看重诗赋,既然作诗一般,那就得在做赋上下些苦功夫。
日子就这样规律的过着,终于在九月初,等来了绥阳书院重新开学的消息。
不出江御所料,戚纶兄弟两人主动挑起了睢阳书院的担子。
是的戚纶的大哥戚维也赶了回来,戚维官拜屯田员外郎,是曹王的属官。
兄弟两在家守丧,弟弟专心管束童子班,哥哥负责其余班级。
教书的执教一直不太够,这下正好能顶上。
两人同为进士,又同朝为官,足以窥见其父亲极擅长教书育人,睢阳书院也确实名副其实。
这一次开学,学生格外多,参加秋闱的学生几乎都回来上课了。
连江御班上都多了几个生面孔。
分别半月再见,大家交头接耳,显得十分兴奋,可惜月考的消息让同学们焉了。
毕竟在家这么久,又都是正贪玩的年纪,大部分都没怎么好好看书。
沈知白倒是显得很高兴。
“哎,上次打赌输了的,这次还赌吗?”
看她这嘚瑟样,大家虽然都恨得牙痒痒,但还是有些打退堂鼓。
毕竟她也是真厉害啊!
关键时刻,上次饭局上的小方同学挺身而出:“赌就赌,不过赌约改一改,免得说我欺负你,这样吧,”他一副发慈悲的样子。
“你若是输了,退学就不必了,不过得贴告示!就咱贴书院门口!”
“?贴什么?”
“就写‘天下女子不如男!’站在门口念十、不五十遍!承认自己笨!
哼!这次我赌江兄能压你一头!”方同学知道自己不如沈知白,自然不敢拿自己的成绩来赌。
沈知白震惊于他的无耻,自己不行,还带请外挂的?
不过她对自己也相当有信心,这段时间也是手不释卷,当即答应下来。
“行,你若输了,老规矩,给我当牛做马!”
“还有谁要赌的?”沈知白一脚踩在凳子上,很有些睥睨天下的味儿。
江御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若真输了怕不得哭鼻子。
算了算了,到时候他在从中调节吧,毕竟赢了的是他江御,赌约什么的自然由他说了算。
到时罚她什么好呢?嗯,得好好想想。
班上其他人都没开口,生怕又跟上次一样,被使唤来使唤去。
见此情形,方同学生气了:“一群叛徒!连个女孩都怕,算什么男人?”
此言一出,激得男生们坐不住了,纷纷加码。
于是第二日,在火药味慢慢的氛围中,考试开始了。
童子班考的在江御看来较为简单,上午考的是默写部分六经、以及四书,下午考诗、以及章句解释。
其实以正常水平来说其实挺难的,光是六经就够难的了,甚至有一些年龄尚小的,四书都还没学完呢,哪里默写的出来?
只能默默祈祷,不要考的太难看,到时候家里可不好解释。
除童子外,其他学生的考试参考会试。
一共分三天考试,所考项目也与会试相同,诗赋各一篇、经义、论一篇、策五道。
所以第二天大家还在考试,童子班的成绩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