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并不惧怕那三头蛇身怪,不过是嫌他丑陋不忍目睹罢了。然他这般一动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反倒真真吓了我一跳。
重翌也不是那杀戮成性的,一路遇到拦路的猛兽,但凡他们知难而退,重翌通常便不会取他性命。但此番这三头蛇身怪再次拦截我们的去路,且又将我吓了一吓,重翌着恼,重剑挥舞便要斩下他的三颗头颅。
“且慢!”伴随一声娇喝,重翌手下便顿了三分,然那剑锋着实狠厉,纵使重翌稍事滞顿,一蓬乱糟糟的毛发却也堪堪散落了一地。
三头蛇身怪呀呀怪叫急速的蹿至那声‘且慢’之后,我抬眼望去,心下忽悠悠便颤了两颤,哦哦~~这天下竟有长相如此华美俊朗却又清逸绝尘的男子,全然融秀美与神奇于一身,真真是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的一种存在。我心底正自喟叹,然重翌唇齿间迸出的话语,瞬间又将我震慑的瞠目结舌如石化一般。
“姑娘的嗜好恁地不俗,竟是豢养了这般丑陋的一个怪物。”
‘姑——娘——’明明是一位俊美异常的男子,重翌怎么唤人家一声‘姑娘’!难不成方才那怪物施放了毒雾蒙蔽了重翌的视觉?
那美貌男子善睐明眸斜斜的瞟了下目瞪口呆的我,扑哧一声轻笑,竟是娇滴滴冒出不相干的一句,“你们两个怎的可以都是讨人家欢喜的模样,堪堪让人家为难不是?!人家到底该是欢喜你们两个哪一个多些呢?”
“姑娘此言何意?”重翌回首看看秀目瞠圆,一副惊诧到极致的我,峰眉轻锁不解的问道。
“重翌~他是男子,你你你......怎的称呼他为姑娘?”到底我是缓过一口气,于是急急的提醒重翌。
“男子?”重翌诧异的再次将眸光转向我,眸中的不解愈发炽盛。
“真的是男子哦重翌~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我口中虽然说的肯定,然而此刻心中也生出八分狐疑,此人分明就是一副男子身躯,怎地声音却是如此娇滴滴一副女儿腔,难不成......
哼~~不过是女扮男装,怪不得美的这般倾斜!
我终于释然,不屑的瞪了一眼对面的妖娆女男子,愤愤对重翌道:“确实是姑娘,不过是易了容着了男子衣服而已,我方才走眼着了她的道!”
然而令我万分不解的是,我此言一出,重翌反倒露出我先前瞠目结舌的一副表情来,他一忽眼神瞟向对面的女男子,一忽又看向我,眼神来回逡巡,而我也再次在他飘忽的眸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光......
我居然在重翌飘忽的眸中看见了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绝色女子,而且,确确实实穿着一身粉艳的妖娆女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我和重翌全然都是惊诧莫名的状况下,对面的绝色美女男子,终于一忽冲着重翌娇滴滴解释一句,一忽又冲着我郎朗然开口,在他这般交替变换的讲解中,我和重翌终于忍着抖落一地的小米粒,弄明白了对面人的性别身份。
此人或说此妖,到底确实真真依旧还是一个女——男——子——!
女男子名唤墨樱,男子眼中她是美娘子樱儿,而女子眼中他便是清俊帅公子墨子,本体是一只玄色三尾狐,偶然化形为人于一颗万年樱花树妖之下,被樱花树妖夺舍了三分魂魄,于是成就了这样一份阴阳供体。先时他也曾为这般一副不男不女的身份着实烦恼,好在狐妖一族原本就是从媚如流,即可魅惑男人又可扰乱女人一池春心,堪堪这份本领却也不是寻常小妖可以掌控,这墨樱想通了这一层之后,到也颇是受用这样一个身份。
我和重翌先时被墨樱惊诧到的表情已经落回原初,虽然眼中墨樱依旧是那一副俊美异常的容颜,然重翌眸中的绝色女子已然烙印在我心底挥之不去,我心里藏着古怪,自是无法将他视为同类,不过是不想被罩一顶性别歧视的帽子,不得不敛去眸中波澜,化一池无波清水。
想是狐妖墨樱没有从我眼中读到轻视神光,先前百媚恣意的表情忽而遁去,竟是怯怯露出几分羞涩坦诚。原来墨樱虽不在意这不男不女的身份,但也鲜能看到别人眼中的尊重,因而对我好感倍增,竟是极力邀我和重翌到他的洞府坐上一坐。
墨樱这般一说,我内心羞惭,倒也真心与他露出几分同情。重翌虽然想在白日多行些路,但见我确实想要去墨樱洞府探究一番的神情,因而到了嘴边催促的话却换做叫墨樱收了蛇身三头怪。墨樱自是极爽快的收了他的兽宠,率先领路朝他的洞府行去。
墨樱的洞府并不甚远,穿过青翠掩映的一片竹林,便可见到大好的一处草地,郁郁绵绵,养眼且舒适,即使不甚困倦的我,也好想在上面滚上一滚。草地尽处便是断壁山崖,一排樱树恰好的倚山而立,馨香氤氲扑鼻,粉粉嫩嫩的花枝将褐色岩石密密遮住,只露出中间的一处洞门。
此间还真是春光明媚的一处好地方,我心中松散止不住赞叹。不过片刻功夫,心底便生出缱倦之情,眸中露出几分慵懒,脑海里晕晕噩噩竟有一种终老于此不思归的心念。
我正自神思散漫身体绵软想要卧于蓬蓬青草之上,蓦然一声低喝立时将我涣散的神思归位,我惊诧的看着挡在我身前,已然拔剑怒目相向的重翌,不知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混账妖狐!我们与你为善真心当你是朋友,想不到你到底还是本性难移,竟敢施放魅惑之术!”重翌说罢,挥舞重剑狠狠的朝狐妖墨樱劈去。
只见墨樱身形微晃,眨眼功夫已然闪避到三丈开外。
“重翌哥哥息怒,人家哪里有你想的那般不堪,不过是这些樱树的气息你们不大受用罢了,我且收了去就不妨事了。”
墨樱娇滴滴说罢,取出一个柔粉玉瓶抛向半空,就见一缕若有似无的气息源源不断的涌向小瓶,不过一晃的功夫,空气中氤氲的馨香尽无,只余下春草的青气和不远处竹林飘来的淡淡清透的味道。
我之前恍惚的心神此刻已完全清明,心下止不住暗暗赞誉重翌比我警醒。